八月七號,我高三了,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從十一號教學樓搬到十號教學樓,從二樓最中央的教室到一樓窗前有棵大樹的最右邊教室,原來也就只有一個暑假的時間。
早上七點前到的校,雖然已經提前一天已經把被子運到寢室,把一堆書通過翻窗的方式送到了新教室的新位置上,但真正開學的早上還是忙得團團轉:搬書,拿櫃子,幫忙打掃教室。我從寢室搬回最後一摞書後,教室裡已是坐滿了人,黑板上還留着上一屆瀟灑的粉筆字,我同桌在和前桌說着悄悄話,靠着講臺的班主任正拿手指輕輕敲着講臺。
“高三啦,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就應該在家裡吹空調了。”他說。
我們點點頭,眼神卻在教室裡亂飄。
“到時候咱們之間就平等了,你們愛來罵我就罵我。”
“不敢不敢。”
“那就別傻不拉唧的了。”
“好的好的。”
······
那一天早上,第一節上英語課,我們聽這個人到中年卻依舊愛說流行語,一跟學生面對面講話就笑的男人講了很多“社會話”,看他在講臺上拿着英語卷子卻把故事講得眼神發光。
八月八號,晚自習第二節課,天氣晴。
昨天我拿到了新高三的新課表,上面緊湊地排着週一到週五的課和每個任課老師的名字。跟班主任說一樣,歷史老師和數學老師的名字換了。
聽說是學校裡最受歡迎的歷史老師和最有帶高考班經驗的數學老師,是班主任在暑假開會時向校長求來的,治過很多高三生的“疑難雜症”。
但大家依舊在歷史課上愉快地只聽故事,在數學課上雲裡霧裡,在默寫背書的時候翻不動書。
八月十五日,晴,新生報到。
像兩年前我們來的那個夏天一樣,學校爲了迎接新生,在直道旁插上了紅紅綠綠的旗子,在教學樓旁貼心地放了指示牌,還早早地提醒宿管阿姨不要關宿舍門。
於是早上,當寢室裡放起“中央電視臺新聞轉播”時,我們這兒那扇綠色的寢室大門還特別客氣地開着,宿舍阿姨穿着五彩的裙子哼着小曲兒在門口掃灰塵,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女孩子拉着箱子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宿舍。
估計是被綠色的寢室大門還有到六點半了還在寢室磨磨蹭蹭地出來的我們給驚到了吧。
早自習結束後,兩個被班主任臨時拉過去當志願者的同學和我們一起趴在窗口看新生們拖着拉桿箱走來走去,發出了一陣長長的嘆息:“這屆學生的顏值不夠啊。”
大家看着一個個怯生生地跟着爸媽的新生們莫名地表示贊同。
八月二十日,高三爲期十四天的暑假補習結束。而那張大大的暑假課表再一次成了我墊在一摞書下的已廢棄的草稿之一。
下午兩節課後放的學,一羣人急急地收拾書包,然後又一袋一袋地往垃圾桶上扔垃圾,整個班級沒過一會兒已經是滿眼翻起的凳子了。“走啦走啦,我外面等你”、“走吧,先去寢室”、……在嘈雜的聲音中,空調漸漸地沒了聲,只聽到窗外的大樹上響着“知知”的蟬聲和一點點風穿過半開的窗撥動窗簾的聲音。
一陣熱意忽然涌了過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還在夏天。
繞過宣傳窗,路過搭着木架子正在裝修的十一號教學樓,和大門邊長長的木廊說了再見,我最後一個出了學校。
真像是要永遠不再見。
九月十日,天氣多雲轉陰,教師節。
已經算是高中時代的最後一次教師節了。學校在星期五的時候意外地把退休教師請了回來,行政樓的大屏幕上還一整天放着一張“祝老師教師節快樂”的紅色的圖片,班裡也悄悄地組織着集體買賀卡給老師們的活動。
於是從早上開始,每個任課老師都收到了一袋來自我們的小小的卡片,大家傳閱着從網上找來的各種各樣的祝福語。
真希望永遠不要忘記今天。
九月十二號 ,天氣多雲轉陰 ,學習廣播體操。
難得的是,這周體育課,體育老師老吳沒有來算我上個學期欠下體育成績學分這個賬。
上課鈴一響,我以爲他會拿着成績記錄板和哨子到操場上抓排球沒過關的人一個個單獨地練習排球,然後再衝每一個人吼一頓,但他今天出乎意料地只是站在體育辦公室門口,肩上搭着條溼漉漉的毛巾,用手指了指似乎很熱鬧的體藝館,讓大夥兒過去。
從體藝館的南門繞進體藝館,原來放在裡面的乒乓球桌和網球網已經被搬到角落,因爲天氣的轉陰,體藝館裡面有些昏暗,不過依舊可以看出這裡人頭涌動。“哪個班的?”站表演臺上的人正在搬演講臺,以往被緊拉的紅色的幕布在這個時候竟然被拉開了,“來,站最後面,排好隊,學不好廣播體操就別想自由活動了。”
原來今天這麼多班級一起在體藝館只是爲了練廣播體操。
“現在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大屏幕上忽然顯示出幾個模糊的人影。大家不得不跟着開始做。
做到轉身運動的時候,側過頭滿體藝館地找老吳,竟然發現他正搭着毛巾在原地高擡腿跑步。
九月十三日 晴 開始上晚四
我不知道爲什麼算起高考倒計時來,分明九月份纔到中旬,省第一次選考還沒開始。
有可能是因爲終於有了晚四了吧。
現在在上晚四,做完了作業,在攤開的歷史上悄悄拿出本日記,趁老班靠着窗在發呆,開始寫我高三的第七篇日記。
晚九點三十五。
距離高考還有268天。
早上上完英語課還有空餘的幾分鐘,老師特別“客氣”地叫課代表提前去辦公室拿作業,告訴我們要把整張英語報紙做完,因爲從今天晚上就開始上專屬於高三的第四節晚自習。
雖然現在已經從倆禮拜放一次假成了一禮拜放一次假,但我們還是無法承受這個忽然來到的說要開始上第四節晚自習的消息,拿着滿滿一張的《學英語報》報紙欲哭無淚,一下子覺得紙上好看的插畫都充滿了敵意。
“請各班同學到操場上排隊……”廣播裡響起了更讓我們心情不好的運動員進行曲。
“都出去吧。怎麼可能做不完,今天有很多自習課啊。”,老師拿起試卷出門的時候又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我們,指了指我寫黑板角落上的課表 ,“晚上我坐班。霖霖(課代表),記得把作業放後面。”
大家又收到了一枚重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