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真的很想知道。可是奴婢真的竭盡所能,都沒能查出究竟。”冰凌懊喪的說:“皇族的權勢,想要隱瞞的事情,只怕不是那麼輕易能揭穿的。倒不如殺了太后也就算了結了這事?”
“不可。”岑慕凝連連搖頭:“你已經了結了她一回,既然老天有讓她活下去的機會,那便是要咱們找到原本的真相。我相信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是……”冰凌不得不多嘴一句:“眼見着您與皇上的情分越發的深,小姐,這件事情太后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讓奴婢解決了太后,所有的事情您儘管當做不知道。就算死,奴婢也不會讓您牽涉其中,方能保住您與皇上的情分啊。”
“大仇未報,哪來的心思去理會那些。”岑慕凝也不知道說出來的話,是不是自己的真心:“何況我從一開始接近瑞明王,成爲王妃,目的就是復仇。”
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冰凌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主僕兩人調整了情緒沒再往下說,片刻之後,青犁推門進來。
“奴婢見燈還亮着,娘娘怎麼不睡會兒?眼見着天就要大亮了。”
“刺客還沒找到嗎?”岑慕凝蹙眉問。
“沒有。”青犁連連搖頭:“這刺客行蹤隱秘,似乎就藏匿在這偌大的深宮之中,卻難以追尋。太后原本是可以入瑞明王府安養的,當初是她主動懇求廢帝,要留在宮中陪伴廢帝之母,殷太后。這一陪伴就到了現在。後宮的很多事情,殷太后都自己捏在掌中,因爲不喜歡璇玥的緣故,殷太后不肯放權。好多歹毒的事情,都是讓還是貞太妃的太后出面解決。以至於太后在宮中招致了不少罵名。奴婢心想,這次的事情,說不定就是那些被太后懲戒過的奴才所爲,亦或者根本就是蕾祤串通外人做的。左右太后到現在都沒有醒轉,她的話也不可以信。奴婢已經將這些顧慮稟明瞭皇上,還請皇后娘娘安歇,不必爲這些事情困擾。”
“你辦事妥帖,本宮自然安心。”岑慕凝總感覺青犁知道什麼,卻故意替冰凌隱瞞。
但她是莊凘宸信任的人,總不至於幫着她去對付自己主子的母后吧?
“娘娘,奴婢已經整理好牀鋪了。”冰凌走過來,溫柔的說:“您還是睡一會吧。熬夜最傷身子了。”
“是啊。”青犁也點頭:“這時候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娘娘歇一下也好。左右皇上還是心疼娘娘的,事事爲娘娘顧慮周全。就連這次太后用苦肉計陷害娘娘,皇上也是從開始就相信娘娘的。奴婢一定會好好替娘娘盯着,不許任何人生出不軌的心思。”
她最後一句話,指的是軟珥。
不爲別的,就因爲去給皇上回話的時候,軟珥正在主子身邊侍奉。她溫婉如玉,看着冰清玉潔的。細嫩的手撥弄着古琴的弦,彈奏的曲調那麼的迎合主子的心意。
青犁看見那一幕的時候,心就覺得慌。主子是真的把她當成從前的那位了……
那可如何是好?
岑慕凝倒在牀上,睏意來襲,不一會就睡着了。
“早就知道娘娘困了,還硬撐着不肯睡。”冰凌輕聲的說了這句,對着青犁微微一笑。
青犁則示意她一併走出廂房,轉而來到廡廊下的竹林前。
“你快幫娘娘想個法子纔好。”青犁壓低嗓音說:“太后送給皇上的那個女人,和從前的那一位,有七八分相似。不光是容貌,舉止身段,琴技,都刻意的模仿着從前那位。這樣下去,恐怕是不好。你是沒看見主子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失而復得了一件珍寶,這該如何是好?”
聽她這麼說,冰凌也感覺到了一股慢慢靠近的威脅。“連你都覺得這事情不好辦,看樣子太后是真的拿捏住了皇上。皇后娘娘的性子,又不是喜歡爭風吃醋的那種。我也覺着她是不會有什麼動作的。但日子一長,皇上真的和那個女人有了情分,甚至有了孩子,娘娘就被動了。”
“那就別讓她有孩子。”青犁蹙緊眉頭:“我會設法……”
“你不怕違拗皇上的心意嗎?”冰凌打斷了她的話。
青犁被她這一句給問的愣住了,是啊,她是侍奉主子的人,主子若真的想和那個女人有個孩子,她能怎麼辦?“其實這些年,送進瑞明王府的女人那麼多,被寵幸的也不算少,卻沒有一個有孕……是主子的心意。主子若不許,絕不會成事。可主子若許……只怕誰也攔不住。”
“唉……”冰凌只覺得心裡面堵得慌。小姐想命,還真是苦。看着生就錦衣玉食的,可是她心裡的煎熬又有誰能懂。
“你別怪我多事。”青犁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出口:“皇后娘娘真的不能有孕嗎?有沒有辦法治?若這樣一直下去,後宮的寵妃越來越多,中宮無子,會成了朝臣廢黜皇后最直接的理由。”
冰凌沒有做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不,咱們去給娘娘找找神醫偏方什麼的……”
“娘娘當初心意已決,便是沒有料到今日。”冰凌喟嘆一聲:“這樣吧,我再想辦法勸勸娘娘,說不定她肯治療,就會好起來的。只是這件事不能張揚,若是讓太后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噗嗤!”青犁沒忍住,笑出了聲:“太后知曉?太后現在是泥菩薩過河,先度過這個劫再說不遲。”
冰凌的心稍微寬慰一些:“我倒是忘了太后還沒甦醒。怎麼鳳鸞殿還沒找到解藥嗎?”
“沒有。”青犁只覺得好笑:“一個人,連她身邊的人都設防,不肯信任任何人,到頭來卻是害了她自己。若她肯讓蕾祤知曉藏解藥的地方,也不會如此了。”
“說的是呢。”冰凌心底的恨抑制不住的翻滾,只是很努力的壓制纔沒表現出來。“人在做,自有天意。”
這一日,睡的特別沉。岑慕凝醒來的時候,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冰凌。”她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仁,蹙眉道:“怎麼這麼晚也不叫醒我。”
“娘娘難得安睡,奴婢想讓您多睡一會。何況宮裡這時候熱鬧,人人都去了飄纓苑,娘娘自然是忙裡偷閒的好。”冰凌端了一盞茶來給她涑口:“奴婢侍奉娘娘梳妝吧。膳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享用。”
“嗯。”岑慕凝揉了揉肚子:“正好有些餓了呢。”
“對了娘娘,奴婢聽說皇上讓舅少爺出征,這兩日就得走。說是南邊起了戰事。”冰凌憂心忡忡的說:“這回就只是讓舅少爺一個人出征,給配的副將軍倒是沒聽過。”
“皇上是在慢慢的扶持自己信任的人。”岑慕凝凜眸:“舅父多年征戰,兵馬強壯。可是表哥就沒有舅父的那份老練,只通曉戰事,卻不明爲官之道。當然是表給更容易操縱。所以皇上這樣安排也不稀奇。回頭記得提醒表哥,凡事盡力而爲就好,不必鋒芒太露。明知道皇上故意擡舉自己的人,他太出挑了,會惹人嫌。”
“奴婢明白,明早給舅少爺送東西的時候,奴婢會謹慎提醒的。”冰凌動作利落的侍奉了她更衣,臉上的笑容才暖了一些:“娘娘快用些東西吧,等下可還要去太后那邊嗎?”
“自然是要去的。”岑慕凝只喝了一碗清粥,配了一碟小菜。便吩咐人去鳳鸞殿。
半道上遇到好些人,個個滿面喜氣的樣子,好似這宮裡有什麼了不得的喜事。知道輦車走進通往飄纓苑的那條宮道,她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人都是去給纓妃請安送禮的吧?”
“可不是麼。”青犁走在輦車邊上,沒好氣的說:“奴婢可聽說那位纓妃娘娘性子極傲。那麼多送禮的人,她瞧都不瞧上一眼。偏她宮裡的人收禮倒是收的極快。無論是誰送去了什麼,直接記錄在冊,擡進宮裡了。整個一個財迷。”
“呵呵。”冰凌沒忍住笑了出來。“畢竟人家都是妃主了,你說話注意點。”
“可不是麼,這樣公然的議論主子,傳到皇上耳朵裡,會責怪本宮不懂馭下。”岑慕凝對青犁使了個眼色。“你自己明白就是了。”
“是。”青犁含笑垂下頭去:“奴婢記得了。”
就這麼說着走着,很快就到了鳳翎殿。
岑慕凝蹙眉走進殿中,發覺今日熬的湯藥和昨日不大相同。“御醫來過了嗎?是不是給太后換了藥?怎麼覺得這味道變了。”
“皇后娘娘心細如髮,才走進來,就覺出不同了。”軟珥起身朝她行禮:“臣妾給娘娘請安。”
她換了一身衣裳,淺淺的紫色底子,用正紫繡鑲着優雅的粉繡了一對並蒂的蓮。銀絲線夠了了花邊,點綴了花蕊,伴隨着她行禮的姿勢,閃爍着好看的光。和那一日的相見,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
“是纓妃啊。”岑慕凝微微一笑:“人人都去你宮中恭賀,你倒是來鳳鸞殿侍奉太后躲清閒了。”
“臣妾一向不喜歡吵嚷。太后這裡安靜,臣妾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在宮中安歇,故而來替皇后娘娘向太后盡孝。”軟珥從侍婢環佩手上接過了藥碗:“這湯藥是臣妾尋來的方子,希望太后用着有效。”
“你替皇后娘娘向太后盡孝?”青犁一聽這話,當時就不高興了:“你有什麼資格替娘娘盡孝?擅自更換藥方,若是太后因此有什麼閃失,你吃罪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