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變得昏暗了少許,彷彿暴風雨不久將至,一切都是灰濛濛的,但依舊無法淹沒兩人殺氣,如同明月般冷涼的嚇人。
聞人訪仙撣撣衣衫,冷笑道:“力道不錯,硬碰硬我居然會輸,恐怕摩崖老人的掌力在你面前也微不足道。”他一聲嘆息,隨之而來的是宛如喝醉了般的瘋狂,好似在魔道中放浪形骸,好似在暴風雨中呼笑徜徉。身子歪晃,神形邪乎,哼哼笑道:“好久沒用了,不知道如今有牽掛,還打不打出來。”
白岈一怔,見他的架勢宛如是醉拳,形醉意不醉,但不過喝的不是酒,而是魔道風味,醉的不是酒,而是魔道風采,他是在魔道中沉浸,是在魔道中暢遊。
訪仙鷹眸一瞪,殺氣如潮而起,獰笑道:“魅、刑、枉、法,魔然訪式——倚邪。”此式一出,天空頓時暗淡了起來,夕陽與明月同顯,陽間與陰間同視,實乃:倚天倚地邪天下,仗劍仗心魔劍人。
他每一劃劍必是魔氣颯動,呼嘯而去。白岈每每措不及防,本能的以“浪跡飄逸”閃避,不敢硬接。並非是怕抵不住力道,而是會怕格擋之後,難以挽回劣勢,主攻權必然會落在他的手裡。然而只是閃躲,卻終究無法看出破綻,勉強正面格擋一招,剛聽得聲響,誰知背後卻被他斬了一劍,鮮血汩汩而流。
狂風之中無法阻攔他猙獰的笑聲,煙霧之下也無法掩蓋他醉魔的身影。呼哧的劍法,銀白的劍芒,皆無法阻攔,於天地之間馳騁而狂獰。
白岈見此情景,急忙凌空鬥轉,身形飄逸如風,使了一招“制衡七,檸檬·鬥劍式”,以虛中挪移,以幻中使劍,方纔躲過了他連續不盡的犀利劍法。但仍是吃了他一劍,傷勢更重,血流不止,向後躓踣了數步,因無力站立只得劍拄地面作爲支撐。觳紋如雪的鶴氅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
綰晴提心吊膽,心裡嘀咕道:“與他比劍法,白岈根本吃不消,更別說拆招破招,這招‘倚邪’必是在殺戮中參悟而來,有身經百戰作爲基石,更是如虎添翼。要想勝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白岈天道流根基穩固,否則必輸無疑。與其鬥劍,倒不如以‘神霄掌’應對來的便宜。只是兩人公平較量,自己多嘴,只怕擾了白岈心思,他定是不允許的。”
她一時焦慮起來,見白岈倔強心起,平生使用劍法,不禁氣了一肚子火氣。
白岈踉蹌起身,泯去嘴角鮮血,笑道:“你這在魔道中暢遊的劍靈我是見識到了。”訪仙笑道:“你的制衡絕學,乃是天人合一的中庸之道,並無亮眼之處,看似無聲無臭,卻是恆爲不減,綿延不息。只可惜你境界尚淺,難以發揮的淋漓盡致。敗就敗在你用劍跟我比試。”
白岈道:“我還沒輸,你不要得意……不過我真心受教了。”他抖擻精神,入定之間,聚靈加強身子變得朦朧起來,神貌離合,若似含陰陽數,恰如可分可合,手中神霄劍刃呈銀白,鋒如鬼芒。
訪仙看得出是“熾雪劍法”兩大劍系同時運轉真氣的緣故,使得的身可出虛影人像,劍可生迷影重重。見他迎面一擊,同時身體浮現出一個朦朧分身,翻躍在訪仙身後,前後夾擊,招式不同。剎那間又返回真身,如似疊影相加,離合不定。雖然訪仙比他更精通“熾雪劍法”,但是在制衡絕學下,已非是先前的招式,與原有相比,形同鐵塊變爲利劍。故而訪仙一時難以拆解,反落了下風。
訪仙勢若瘋虎,突然手中寶劍橫掃,劍芒弧如銀光,一如雷鳴電閃般,激引地滂沱大雨嘩嘩而下。兩人仍舊死戰不休,白岈穩如泰山,剛健威儀;訪仙則是暢遊瘋癲;兩人或鬥或緩,或飛或馳,徐疾不定,動靜時變。大戰之下,已撇去仇恨,沉醉在了武鬥之中。
兩人在用武功交流,在用所修道行切磋,只見那白岈緩緩運氣,使了一招“制衡一,弗能百式”,此招樸實無華,渾厚純綿,是於往日刻苦中磨練而來。看似平柔,但實則是“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將曩夕磨練的血氣發揮到了極致。
然而訪仙忽地使了一招“近水樓臺”,劍走偏鋒,夾雜汩汩流風,洋溢魔道之危、速成之便,繼而又鬥轉爲“春風得意”,疾如流星,刷刷三劍下來勢不可擋。白岈馬步一紮,橫劍如鬆,忽見那訪仙又腕抖斜削,突兀變爲“逍遙法外”。白岈並未被激惱,若是定力不足,必然敗北,唯是以不變應萬變,待他挺劍而來,以太極鬥轉之功反施於身,一招“飲鴆止渴”挫了他鋒芒。
血祭壇蠻煙瘴雨,霧氣重重,雷電劈樹鏗鏘,火星迸發不息。白岈表情雖無怯弱之態,但真氣耗損大半,訪仙憑藉着“不那芳華”真氣未有減少,但不得不驚歎白岈的體力,甚至將自己無損真氣的狀態拖累的體力有些不支。
綰晴見兩人僵持不下,難分勝負,花落誰家尚未可知,心中雖然擔憂但也不多眼一句,唯是撐起紅傘在雨中靜靜地觀看而已。
訪仙冷笑道:“說不動,打不明,看來你是非要阻止我了。”白岈道:“你救羽瀅我無話可說,你復活烏魈我不能袖手旁觀,既然你如此勝券在握,何不說出計劃所在,爲什麼要隻字不提。”訪仙道:“我瞭解你,跟你說了你也不會同意,所以我們兩人只能活下一個。我已經被你除名,就沒有顧慮了,這個計劃我必須執行。”
白岈道:“你迷失心智,處處被人利用,曩夕夢雨樓一事不知將神犼抹黑了多少,讓多少人心寒。”
訪仙道:“雞毛蒜皮的小事何足掛齒,動不了神犼的根基,若是我計謀敗露才是神犼危機所在,江湖必定恐慌,若是如此都是你害的,不僅救不了羽瀅,反而害了天下。你若不摻和,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不會答應復活烏魈,跟他們交易。”
白岈冷聲道:“九幽妖徒心機叵測,你一定被他們利用,一定被矇在鼓裡。”
訪仙哈哈大笑了一番,多少有些許悲鳴,似乎他有十足的把握,卻不得人的支持,只能硬着頭皮坐下去而已。因爲已經出手,自己若是退後,那將前功盡棄,故而白岈如何勸解,他都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