綃月鐮刀,死亡的禁忌。
這是什麼意思?
吳嬌綠腦袋反覆的琢磨,不想問墨媂,問了也是白問,她的話總是說的模糊又意味深長,大概這就是奈九姮娥弟子的風格。可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看着哥哥吳鳶越陷越深,自己又急又躁,跟着來卻總覺得墨媂對自己有着什麼陰謀。好不容易脫離了丁若雁的死纏,偏偏又遇到什麼“死亡禁忌”。
白岈不在身邊,只能問吳鳶,或許血濃於水,他會告訴自己。
一見面,吳鳶當先冷眼相待,厲聲道:“你來幹什麼!”
“什麼是死亡的禁忌!”
吳鳶哈哈笑道:“效忠墨媂,完成她所交付的任務,慢慢就會告訴你。”
“我做不到,不如一劍殺了我。”
“太浪費,爲什麼不殺,薛弋、薛詩茵跟你有什麼交情,難道就是因爲白岈?你對他畢恭畢敬,唯命是從,對我卻一副殺手氣質,是逼問嗎?父母已故,長兄爲父,你不懂嗎?”
“你這種人不配,爹孃知道,一定不會饒你!”
“可他們死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卻與我敵人肝膽相照,難道我會對你說實情嗎?”
吳嬌綠見他冷漠、陰險,已經不再是昔日疼愛自己的大哥,她不相信,爲什麼會因爲黑暗文字而變得六親不認,她想親身試驗,看看黑暗文字究竟有什麼,可是白岈也並未因此而墜落,怪就怪哥哥的心死了。
吳鳶哼聲道:“多少年了,因爲你的死而復生我感到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可是沒想到,你跟我越走越遠,甚至到了敵我之爭的地步!”
吳嬌綠一怔,迷惑道:“死而復生?什麼意思?”
吳鳶咯咯冷笑道:“你當然不知道,多少年我記不清了……我、浦尚農還有你隨軍出戰,而你爲了救邱弘方而被打傷,昏迷了七天七夜,應該說是死,不,是昏迷,當時我們都以爲你死了,可誰知你醒了過來,卻不記得,忘記了如何受傷,喪失了一段記憶。一段出征到醒後之間的片段記憶,而你的‘綃月鐮刀’也是從此而覺醒。”
吳嬌綠愣怔非常,沉吟道:“就算是,那又怎麼樣?”
“改變了一切……在此之前,都以爲素練島的族人皆是分家,我們吳家也不例外,而在消逝的宗家中有一個關於‘綃月死神’的傳說,由於年代久遠,鮮爲人知……”
吳嬌綠驚了一跳,宗家與分家一事自己雖然聽過,但是總以爲是傳說,而且近即便存在,也已經隨着龍帝創建仙界時而滅亡,並沒有什麼嫡系族人。她似信非信,沉吟道:“吳家是宗家嗎?與死亡禁忌什麼關係?”
“當時,我與浦尚農沒有告訴你,不提及,是怕激起你的‘綃月’血性,故而沒人提及當年的出征一事。你血性的覺醒無法隱瞞,但相信是宗家的人很少,都以爲是你入魔所導致,但是墨媂、丁若雁相信。”
“有關係嗎?”
“很大的關係,我加入黑鯊魚聖教,烏魈幫我,其實是墨媂請求烏魈幫忙,因爲她不不方便招攬我,可是當我加入後,墨媂從我的血液裡並沒有發現‘綃月靈子’。”
吳嬌綠一怔,恨恨道:“你什麼意思,憎恨我,就編個謊話說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嗎?”
“我纔不拐彎抹角,你是我親妹妹不假,但是墨媂認爲你的肉身被一個靈魂所寄宿,這個靈魂就是宗家的某人。你的死而復生,恐怕也因此而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丁若雁呢?”
“他喜歡你不假,還有另一個原因。分家之所以沒有‘綃月血脈’是因爲宗家嫡系與外族通婚所來。而宗家的由來是丁若家與已故的南宮家合婚而來,後世子孫經由歷練,突破仙界,入境綃月,後便改爲‘蕭’姓……這另一個原因,想必你該明白了吧。”
“你始終沒有說出‘死亡禁忌’。”
“死亡禁忌與血脈無關,與寄宿在你體內的靈魂有關,這是個不得了的人物。突破了生死束縛,不死不滅,想要除去她,必須尋根追源,找到她死亡的因素,否則永生不滅,藉由人身寄宿而生。墨媂稱之爲:‘死亡的禁忌,伊阿那之魂。’”
吳嬌綠似信非信,疑惑道:“——伊阿那?”
吳鳶冷笑道:“神虛鬼道流中‘太陰練形’的至高境界——‘轉生術人’。”
伊阿那,本自無義,在“太陰練形”中視爲至高之魂的存在,無肉身,須寄宿而生,俗稱“宿魂”。與一般的宿魂不同,不侷限於人身,即便無生命之物,如頑石枯木皆可爲之。但千百人來尚未有人突破其中奧義。
吳嬌綠駭然如冰,沉吟道:“我還是我,有記憶,記得小時候,記得你們,一件件,我都清楚,而且並無那個人的記憶,這根本不可能!”
“或許她還沒有甦醒,或許你已經死了,是她藉着的記憶而活。”
吳嬌綠嚇得退後了幾步,囔道:“不可能,你撒謊!我記得,我什麼都記得!”
吳鳶冷聲道:“墨媂希望得到此術,她鐘意的並非是‘綃月鐮刀’,而是寄宿在你體內的人是如何突破‘太陰練形’而幻化爲‘伊阿那’。一旦參透,鬼道流將會涌現大批的‘宿魂’武者,黑鯊魚聖教當真永恆不敗!你逃不掉她的手掌,乖乖的服從,反正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爲是而已。”
吳嬌綠悲憤地喊道:“你撒謊,白岈已經救了我,治好了我的魔怔,我能輕易的駕馭‘綃月鐮刀’,不會再喪失理智,我體內根本沒有宿魂,你們都撒謊,自欺欺人!”
吳鳶厲聲道:“滾,否則我殺了你,該說的我都說了,從此你我一刀兩斷,我的妹妹早就死了!”
吳嬌綠憤恨的淚流滿面,氣得的本欲跑開,卻見墨媂捏着花枝就在門口,笑的很清淺,但如冰河一般的酷冷。吳嬌綠凝眸而道:“你想怎麼樣?死了這條心,我不會接下你的任務,我現在就走,與吳鳶一刀兩斷!”
“原來是白岈治好了你的魔怔……我說呢,哼哼,原來如此,真是被擺了一道呢。”墨媂突然咯咯冷笑,嚇得吳嬌綠、吳鳶兩人冷汗直流,可是聽不明白,莫名其妙,這有什麼關係?她爲何而笑?
“跟我走吧。”墨媂轉身而行,不顧吳嬌綠答應不答應,彷彿斷定吳嬌綠會跟她而去,即便有了逃走之心,即便吳嬌綠有殺心,可她依然堅信吳嬌綠會跟自己走,沒有別的原因,正是因爲強大的黑暗氣息,令人驚恐的同時會吸引人的墜落。
吳嬌綠鵠立風中,戰戰兢兢,宛如無魂無魄般的被墨媂勾走,去的地方是一個鳥語花香的莊園,籬笆院門口倒插着一塊尖角頑石,像極了雲朵,圈內栽種百株月季花,於籬笆上吊掛木牌,上書:
練朱荊月冷妤香,朔牖煙雲入海塘。
疑似秋中鮫女線,拈花織作羽霓裳。
墨媂微微笑道:“練揀花枝棲不待,輕忽春下苦寒來……你呢,失去的太多太多了,打從今日起,安分的留作看園人,日後自有的好處。”
吳嬌綠沉吟道:“你究竟想怎麼樣?”面對一個研究禁術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恐懼,何況是一個以黑暗而聞名的“墨軍”統領。
墨媂笑道:“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像沫兮冷,他就是爲了幫父親完成心願,想要讓‘沫’家成爲墨仙湖的第一家族,從小就被送入‘煉獄’修練。儘管某時會違逆,不執行,但我依舊容忍,並耐心教導,原因就在於他居然因爲黑暗文字的緣故而無法提升修爲。”
“那麼你承認與烏魈一道了?”
“應該說承認與他聯絡,與他有着交易。我會派人輔佐他,幫他創建黑鯊魚聖教,幫他完成鬼道流道行,同時堅信他會失敗,堅信師父會清理門戶,而我從中偷樑換柱,接管瀕危的黑鯊魚,收穫教中一切成果。”
“烏魈會看不出你的心眼?”
“看的出又怎樣?他把這視作爲後路,因爲我答應他,不會讓黑鯊魚滅亡,仍舊讓‘蕭姝’爲教中神女,依舊奉行‘鬼道流’的路子,讓鬼俠成爲天地間最強大的武者。”
“你沒有陰謀?”
“當然有,不過不是謀反,也不是什麼一統天下,更不是什麼天下第一,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一切禁術的未知,一切神奇的未解。解答,很讓人興奮,探索一點也不乏味,讓人樂在其中,像天弢一樣,如果沒有我,納蘭燭也不會如願以償。”
“你對我的興趣,就是我體內的‘伊阿那’?”
“沒錯。今後你的名字,叫——蕭霓裳。因爲現在你是被‘伊阿那’寄宿的人,不過是伊阿那的衣服。這荊棘園是塊聖地,因爲它曾經庇護了一個女孩,始終是你的歸宿。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外出,除非,你接下我給你下達的任務。”
吳嬌綠一怔,本想委曲求全,先接下任務,逃出後求白岈相助,誰料還沒開口,墨媂便提醒道:“別打鬼主意,接下任務不可不執行,黑暗文字的束縛,可以單條簽訂,無須終生。沫兮冷、吳鳶這些人是終生,你嘛,可以隨接隨籤。”
吳嬌綠嚇傻了,自己曾接下墨媂的幾件任務,因此在江湖中也頗有名氣,但那些都是該殺的人,是從墨仙湖逃離的妖道,像暗殺薛弋、薛詩茵,以及緝拿寧小狐等自己是不會接的。
曩夕以爲在《執綬簿》上簽字,是代表自己接下任務,以便他人看《執綬簿》時不至於接下同樣的任務。熟料,竟然是單條的“黑暗文字”束縛,幸好完成,若失敗,或是背叛,那將會如何?
這一刻,她彷彿從墨媂詭異的笑容中看出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