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振東用力的揉了一把她的頭髮,將她梳的整整齊齊的頭髮揉成一團亂麻:“那還不是因爲你笨,我不盯着你你能好好讀書然後考上好大學嗎?”
一說起這個她就來氣,這廝說要她好好讀書考大學,結果等她考上了他卻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她氣的跳腳,撲上去就一陣拳打腳踢:“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弄亂我的頭髮!”
可是權振東身手敏捷,又手長腳長,只伸出一隻手擋在她的額頭上,她就怎麼也打不到他。
撲楞了半天,連他一個衣角都沒沾到。
以往權振東這樣欺負她的時候,沈寧西打累了就會停下來,可是這次她卻折騰了很久,而且一句話也沒說。
權振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急忙收手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想要擡起她的臉她卻把整個小腦袋都埋進了他的肩窩裡,說什麼也不肯擡頭。
權振東關切的問到:“怎麼了這是?”
沈寧西雙手緊緊的摳住他的腰,心裡酸澀無比,她抽抽噎噎的說到:“你討厭,你欺負我。”
權振東耐心問到:“我怎麼欺負你了?”
沈寧西沒有回答,而是將腦袋埋的更深了,眼淚糊了他一肩膀,癟癟嘴,她哭的更傷心了:“你……你弄亂了我的頭髮……我討厭你……”
聽到是這樣的理由,權振東差點笑噴,隨後又有點酸酸的想到,原來自己在沈寧西心裡還比不過她的頭髮哩!
他有些無奈的身手幫她把頭髮重新整理好,安慰到:“好了好了別哭了,叔叔幫你把頭髮弄好,保管比之前還好看。”
“嗯。”沈寧西低低的應了一聲,沒有再哭了,可是眼淚,卻流的更加的洶涌。
她哭並不是因爲什麼頭髮,而是想起了權振東離開她的時候那段心酸難熬的日子。
和權振東分手,她感覺自己被硬生生的撕裂成了兩半,疼痛難忍,心怎麼長也長不全,暗無天日,有時候從噩夢中驚醒,她都會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這個男人,已經完全長到了她的生命裡。
關於那一段日子她到底是怎麼過的,權振東問過,她卻從來沒回答過,因爲她自己也不記得了,只記得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說好輕裝上陣,卻滿心塵埃。她也從來沒爲分手的事在權振東面前哭過。
今天大概是到了熟悉的地方,她覺得格外的委屈,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可是她不願讓權振東知道她哭泣的理由,於是撒謊說是因爲頭髮亂了。
權振東幫她把頭髮梳理好,然後強硬的擡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哭得通紅的鼻尖和眼睛,一陣心疼,掏出手帕,動作輕柔的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小淚包,這也要哭。”
他嘆息着,有點無奈,卻又滿心寵溺。
沈寧西用紅的跟兔子似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討厭!”
嘴上說着討厭,其實心裡喜歡的要命。
“對對對,我討厭。”權振東附和着。
沈寧西又跳到他身上,雙手雙腳的纏住他,像一隻無尾熊。
她這樣依賴自己,權振東心裡自然是很高興的,可是周圍還這麼多人看着,他就是臉皮再厚也頂不住啊,老臉不自覺的紅了紅。
“咳,小西啊,下來好不好?好多人看着呢。”
沈寧西把腦袋埋進她的肩窩,撒嬌到:“不要。”
心裡卻在想,看吧看吧,就是這個奇怪的人,專門誘拐未成年少女。大家一定要好好記住他的臉,再也不要把自家的閨女嫁給他。
權振東有些無奈:“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沈寧西想了想,然後點頭。腦袋卻依舊埋着,不肯擡起頭來。
“那你先下來,我們這樣走不動。”
“好吧。”爲了自己的肚子,沈寧西只能先暫時放過他鬆開手腳,從他身上滑了下來。
權振東趕忙拉起她的手一陣飛奔,消失在人羣中,那些圍觀的大媽大嬸眼神實在太熱烈了,跟圍觀猴子耍把戲似的,他怕再不跑自己就要被烤焦了。
逛廟會的人多,在這裡吃飯的人也多,兩人等了半天才等到位置。
服務員過來問:“請問兩位要吃點什麼?”
沈寧西看着菜單上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覺得更餓了,再看下去也是折磨。
她把菜單一合,然後指着權振東說:“你問我叔叔吧。”
權振東笑了一下,沈寧西愛吃什麼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飛快的點了幾個菜之後他給沈寧西倒了一杯開水:“來,先喝點水。”
沈寧西卻把杯子推開了:“不要,越喝越餓。”
“你不是吃了那麼多零食嗎?怎麼還餓?”權振東略感詫異。
沈寧西不滿的說着:“那些零食哪裡夠啊?剛吃下去就消化了。”
頓了頓,她又說到:“不過最近我的胃口好像特別好,怎麼吃也吃不飽,而且還特別容易餓你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啊?”
權振東臉色變了變,他橫了一眼沈寧西:“大過年的胡說八道什麼呢?”
他真怕,真怕說着說着一不小心就成真了。
沈寧西也知道過年說這個是忌諱,她吐了吐舌頭,然後問:“你還沒告訴我,咱們第一次見面到底是在哪裡呢?”
本來都要說的,結果不知道怎麼說着說着就跑偏了,還惹的她哭了一場。
“嗯?”權振東沒想到她居然還惦記着這件事,原本嚴肅的臉一下子柔和就不少,像一塊被慢慢融化的堅冰,他咳了一聲,“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有點太匪夷所思了,是……是你們幼稚園的男廁所。”
“……”沈寧西的表情很糾結,這怎麼可能?她狐疑的問到,“你確定沒記錯?”
權振東點頭:“沒有。”
“那也許是你認錯人了,我怎麼可能……”
“那天我和同學打完籃球,然後去了洗手間,正站着解決人生大事的時候你衝了進來,然後……蹲下了……還擡頭,一臉懵懂的看着我,眼裡閃爍着疑問,像是在奇怪爲什麼這個人是站着上廁所的……”
沈寧西囧了,她記起來了,的確有這麼一回事,那個時候是開學第一天,她……跑錯洗手間了,還和老師說裡面有一個奇怪的大哥哥,連上廁所都不會……
臉色紅了紅,她尷尬的咬着嘴角,說到:“那個時候……年少不懂事……再說誰沒走錯過幾次洗手間啊?”
“嗯……”權振東笑得肩膀又開始顫抖。
沈寧西氣惱的看着他:“你笑什麼笑?我又沒看見……”
“看見了……”
“沒有!”
“就是看見了!”
“……”沈寧西要哭了,好吧她當時的確是看見權叔叔的小丁丁了,她懺悔!
她要面子的罵道:“你一點也不紳士,看到女孩子進來就應該立刻提上褲子出去啊!”
權振東用指尖颳了刮眉梢,笑的不能自已:“都被你看光了,出去也來不及了。”
沈寧西恨恨的咬牙。
權振東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沒關係,你愛看就看吧。”
說着還故意湊的更近,在她耳旁低聲說了一句:“你不但愛看,還愛吃,對不對?”
哎呀呀,這樣又黃又暴力曖昧入骨的調情的話真的是冷情的權關長說的話嗎?真叫人不敢相信。
沈寧西面色緋紅給了他一肘子,低聲罵道:“變態,流氓!”
“我怎麼成變態了?”權振東覺得自己很冤枉。
“哼,我還那麼小你就惦記上了,你不是變態是什麼?”
這次換成權振東尷尬了:“我不是……我那個時候沒……我是後來看你小時候的照片的時候纔想起來的。”
沈寧西嘴角一勾,傾身在他腮邊烙下一個吻:“既然看過了,那麼我就對你負責吧。”
權振東也笑了:“好,你對我負責,一輩子的。”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着。
菜上來之後,沈寧西原本打算保持淑女的姿態吃完這一頓的,結果不知怎麼的就狼吞虎嚥了,好像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連她自己看了都暗暗覺得心驚。可怎麼也停不下來,怎麼吃也吃不夠,就是覺得餓。
權振東在一旁也看的心驚肉跳,他幫沈寧西盛了一碗湯放在她手邊,柔聲安撫到:“慢點吃,別噎着了。”
沈寧西大概是真的餓狠了,連回答的功夫都沒有。
權振東看着她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把一桌子菜都掃光,沈寧西才吃飽了,看着權振東那吃驚的小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囁嚅到:“我……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權振東摸了摸她的發頂,溫柔回到:“還好。”
對於這個回答,沈寧西很不滿:“什麼叫還好?你應該斬釘截鐵的說沒有。”
權振東立刻斬釘截鐵的說:“嗯,沒有。”
沈寧西這才滿意:“不許嫌棄我!”
“不嫌棄,我養的起。”權振東拿起紙巾幫她擦去嘴角的油漬,看着她仿若蘊含着秋月般的雙眸,權振東內心一陣酸澀難忍,眼眶隱隱發熱。
他飛快的撇開頭,將那來不及掩飾的淚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見他神色不對,沈寧西心頭涌上一陣難言的擔憂,這種情緒來的很莫明其妙,她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她拉着權振東的手臂晃了晃:“養不起也沒關係,我可以少吃兩碗,你說好不好?”
她試圖用這種冷笑話來逗他笑。
可是權振東此刻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麼的沉重。
他只要一想到,以後只有沈寧西一個人,他就覺得揪心。可是,這種痛偏偏最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若無其事的笑着:“你以爲你是三毛啊,說少吃兩碗我就能娶你?”
沈寧西心頭一跳:“我不是三毛,你也不要做荷西,我們就是我們。”
她看過三毛的傳記,隨着她的故事笑過想象過,最後荷西死的時候也哭過。她做不了三毛那樣隨性優秀的女子,也不希望權振東成爲荷西。
對於死亡,她也開始忌諱起來。
此刻,她並不知道權振東的病情,卻也預感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