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內,薛嫂敲了敲臥室門,開門進來。
“太太,今天帶你去院子裡見見陽光,你憋在這個屋子裡,也有好幾天了。”
白橘默微微一愣,搖搖頭,“算了,不用了,如果你私自帶我出去轉,被厲靳廷知道的話……”
薛嫂笑了笑,提醒道:“太太,您放心吧,是先生吩咐的,先生說怕您在屋子裡憋壞了,才讓我帶您出去轉轉的。”
白橘默眸光流轉了下,大概是沒想到,厲靳廷會這麼好說話。
薛嫂陪着白橘默下了樓,在院子裡轉了會兒,看着無忌和灰灰在草坪上打圈轉,過了沒多久,便有些睏意了。
大抵是懷孕後,身體虛弱的緣故,曬了沒一會兒太陽,便撐不住了。
“薛嫂,我想回屋裡了。”
薛嫂見她臉色不大好,關心的問:“好。太太,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就是困了。”
白橘默剛轉身要進屋子裡,梧桐苑外便開進了一輛紅色X6寶馬。
薛嫂愣了下,喃喃自語着道:“這是誰啊?”
梧桐苑,很少會有客人來拜訪。
那紅色寶馬的主人停好車後,身姿妖嬈的從車上下來,裴一曼穿着小黑裙,踩着高跟鞋往這邊走來。
快要走到白橘默身邊時,忽然被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給攔住了。
裴一曼嫵媚一笑,看向白橘默,“橘默,不妨你告訴他們,我是誰?”
白橘默目光清冷,“裴總來這裡幹什麼?”
“厲去英國出差了,說怕你一個人在屋子裡悶,派我來給你解解悶。”裴一曼說完後,目光犀利的掃了眼兩個攔住她的保鏢,“這下,可以不攔着我了吧?”
兩個保鏢有些爲難,怕裴一曼說謊,又怕眼前的這個女人,真是厲總派來給太太解乏的人。
白橘默抿了下脣,“既然裴總來了,薛嫂,好好招待一下她吧。”
厲靳廷特意讓裴一曼來陪她,是什麼意思?存心的嗎?
他就這麼不想讓她好過?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歡裴一曼這個人,甚至,有些討厭裴一曼。
彷彿心理作祟,厲靳廷越是故意這樣激怒她,她越是想要自己顯得平靜。
她沒再理會裴一曼的存在,而是轉身進了屋子裡,裴一曼得意的勾了下紅脣,拎着包包追了進去。
到了屋子裡,白橘默淡漠的瞧了一眼裴一曼,對薛嫂道:“薛嫂,準備下午餐,好好招待下裴總。”
白橘默儼然如一個女主人,裴一曼憋了股氣在胸口。
現在她可以忍着,因爲待會,她會連本帶利的從白橘默身上討回來!
裴一曼擡腕看了一眼手錶時間,現在這個時間,厲靳廷應該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橘默,聽厲說,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白橘默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脣角,“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罷了,裴總請自便,我上樓休息下。”
薛嫂擔憂的問:“太太,我送你上樓吧?”
她剛想拒絕,裴一曼便主動走上來,挽住了她的胳膊,“我送你上去吧。”
白橘默下意識的縮了下手,可又覺得自己好笑,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必定保不住了,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懶得再浪費脣舌,便由着裴一曼挽着手臂,上了樓。
到了樓上臥室裡,裴一曼掃了一眼臥室裡被弄的嚴絲合縫的,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扯脣諷刺的笑了笑,“看來,厲還真是把你當成犯人一樣看着!”
白橘默坐在牀邊,“裴總,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想睡一會兒了,請你出去。”
她現在沒有力氣跟裴一曼周旋,更沒有精力和裴一曼繼續粉飾太平下去。
裴一曼踩着高跟鞋,在臥室裡走了一圈,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音,白橘默只覺得耳邊聒噪至極。
“裴總,你到底想幹嗎?”
“白橘默,你之前說,一個月後就會離開厲,現在一個月時間已經到了,你卻還賴在這裡,你也太不講信用了。”
白橘默笑了下,“我講不講信用和裴總有關係嗎?”
裴一曼捏了下拳頭,好啊,既然她不講信用,就別怪她無情了!
“白橘默,這麼死纏爛打,你會後悔的。”
……
一頓午飯,吃的毫無滋味。
到了下午,薛嫂去院子裡喂狗糧,整棟別墅,除了外面的保鏢,屋子裡就只剩下裴一曼和白橘默。
白橘默想下樓透透氣,裴一曼從客廳上來,兩人在樓梯口遇見。
裴一曼忽然勾了勾脣角,高跟鞋尖抵上她趿拉着拖鞋的腳尖,“白橘默,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副假清高的樣子,真的很討人厭!”
“你討厭就討厭好了,我無所謂。”
她剛要下樓,便被裴一曼抓住了手腕子,“你這麼髒,被那麼多男人幹過,你有什麼資格留在厲的身邊!”
白橘默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她蒼白的脣瓣,微微揚起,“裴總,如果你今天是來教訓我的,我現在就可以讓保鏢請你出去!”
“那也要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機會……”裴一曼的聲音,陡然變得輕柔,卻帶着一抹陰測測的狠辣。
她的身子,盛氣凌人的逼迫上來,白橘默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裴一曼的手,撫上她的小腹,紅脣帶着一抹陰冷狠毒,“你不是想打掉這個孩子嗎?我幫你,好不好?”
裴一曼的聲音,輕輕落在她耳邊,她還沒反應過來時,肩頭便一個力道,猛然推了下去!
白橘默的身子,從二樓拐角快速滾落到一樓!
那鑽心蝕骨的痛,牽動着全身的神經!
下腹,傳來尖銳無比的疼痛,而大腿之間,溫熱鮮血順着白皙纖腿,血崩一般的迅速染紅了白色裙襬。
白橘默疼的幾乎要暈厥過去,她雙手緊緊捏着,吃力的仰頭看向那站在上方的裴一曼,女人紅脣邊,仰起一抹得意笑容。
她伸手摸着小腹,看着那鮮血肆意流淌,勾脣淒涼一笑。
她和厲靳廷之間,終於……徹底結束了。
裴一曼在停留了片刻後,衝下去,大叫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裴一曼抱着半昏迷的白橘默,故作緊張的尖叫。
薛嫂和一衆保鏢衝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
“太太!快!送太太去醫院!”
白橘默揪着裴一曼的衣服,“你滿意了?”
她的眉眼還是那樣清清淡淡的,甚至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可她毫無血色的脣邊,揚起的那抹笑意,令裴一曼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白橘默暈厥時,眼前泛黑,星點光芒和黑影交疊,從細縫中,終於走來一個挺拔清峻的少年身影。
他朝她伸出手,難得溫潤的衝她笑了笑,喚她,小白。
稚嫩蔥白的女孩小手,覆上那隻修長大手,仰着小臉,天真的看着少年,以爲那一眼,會是永恆。
靳廷哥哥……
世界,轟然倒塌,眼前的黑,無邊無際的籠罩上來……
——對不起,寶寶,媽媽無法護你周全。
……
醫院,手術室外。
長廊上,薛嫂和一衆保鏢站在厲靳廷面前,打着哆嗦。
厲靳廷渾身散發着陰鷙氣息,“我讓你們好好看着白橘默,你們就是這樣看着她的?!”
一拳頭,狠狠砸在堅硬牆壁上!
裴一曼深吸一口氣,擡步上前,理智的勸慰,“厲,當時白橘默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自己把腳下的樓梯給踩空了,我想要去抓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厲靳廷大力的扣着裴一曼的肩膀,將她用力甩到牆上,黑眸猩紅如被惹怒嘶吼的獸,“你說她故意摔下樓的?!”
裴一曼聲音微微顫抖,這樣的厲靳廷……她從未見過。
她力持鎮定的,迎上他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是!是她自己踩空了樓梯。”
厲靳廷黑眸眼底,風起雲涌,掀起駭浪,雙拳捏的鐵緊,那目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的冰冷,嗜血。
白橘默就這麼不想要他們的孩子?!
白、橘、默——!
……
手術室裡,氣氛緊張。
“不好了!患者大出血!”
“鉗夾止血!給2000cc血!”
心跳儀屏幕上,起伏着的心率圖,忽然以直線延伸,警報發出聲響,“滴滴!滴滴!”
“患者大失血導致休克!”
“胸外心臟按壓!”
病牀上的白橘默,渾身被鮮血染溼,長長的睫毛毫無生氣的垂下,躺在那兒,心跳一點點喪失……
醫生急的汗水直冒,“病人完全沒有任何求生意識!準備電擊!”
嘭——嘭——嘭——
……
一名護士焦急的從手術室內跑出來,看着厲靳廷,大口的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厲靳廷冰寒的目光,幾乎將四周生物全部凍住!
“她怎麼樣!”
護士害怕的支支吾吾道:“厲、厲先生,您太太……您太太,完全沒有求生慾望……可能……”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厲靳廷便咬牙厲聲斥了一聲,“白橘默要是死了,你們都得跟着陪葬!”
年輕的女護士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這個男人,簡直瘋了……
裴一曼上前想勸說兩句,被厲靳廷冷冷甩開。
“厲……”
“你給我閉嘴!”男人陰沉的黑眸,銳利的審視着裴一曼,“到底是她自己故意踩空樓梯,還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裴一曼臉色一白,步子虛虛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冰冷的塑料座椅上。
男人一身肅殺,大步衝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