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沐腦袋靠在玻璃窗上,小手探到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撫着,垂着水眸悶悶的自言自語道:“寶寶,爸爸……會來找我們嗎?”
佳沐快要不確定,霍北寒在他的上校軍銜和她之間,若是隻能抉擇其中一個時,他會不會真的放棄她。
她又怕二叔會選擇軍銜,又害怕二叔會選擇她,因爲若是二叔選擇了她,她害的二叔失去爺爺口中所謂的男人的尊嚴和權力,往後二叔會不會真的恨她?
門外,霍老爺子終是不忍心的敲了敲門,聲音放的稍微慈祥了些,“佳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吃點?”
佳沐一聽是爺爺的聲音,身子微微坐起。
她其實不太餓,可小手摸了摸肚子,害怕餓着寶寶,便起身去了門口。
拉開了門後,蘭嫂端了她愛吃的夜宵過來,“小小姐,你快趁熱喝點吧,南瓜粥,我燉了好幾個小時,南瓜都燉化了特別甜。”
佳沐點點小臉,坐在桌旁,乖巧的喝着粥。
熱粥入口即化,到了胃裡,暖烘烘的,心情好像也跟着好了點。
老爺子握了握柺杖,站在一邊,低頭看着她,許久才道:“丫頭,你不要怪爺爺對你太狠,我是不希望你和你二叔最後鬧得滿城風雨,兩敗俱傷的收場。”
佳沐抿了抿小嘴,垂着長長濃密的睫毛道:“爺爺,我知道您的苦心。我也很想自己沒有跟二叔怎麼樣過,可是……可是,爺爺,我好難過……”
佳沐一頭扎進了老爺子懷裡,老爺子輕輕拍着她,安撫着道:“丫頭啊,你怎麼……怎麼就愛上你二叔了!他是你最最不該愛上的人啊!他若是普通人,這頂多是一樁霍家的醜聞,可他不是啊,他不僅僅是霍家的兒子,他還是位高權重的國家上將,你知道他在那個位置上承受和揹負了多少嗎?爺爺不想他因爲你,失去一切驕傲,更不想你們兩都傷痕累累。”
“爺爺,對不起……”
“丫頭,別說了,爺爺也有不對的地方,若不是當初我答應讓你和你二叔去觀山苑生活,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你和你二叔在觀山苑獨處將近八年之久,會產生感情,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佳沐,你們年輕人不是常說,喜歡是放肆,愛是剋制?這句話的意思,你懂嗎?”
“我知道我不應該和二叔在一起,可是爺爺……我……”
佳沐淚水盈眶,她看着老爺子慈祥的目光,一時間沒有勇氣將那句“我已經懷上二叔的孩子了”說出口。
“你怎麼了?”
——她懷上二叔的孩子了。
佳沐哭着搖搖頭,“沒、沒什麼,爺爺,你能不能讓我、讓我和二叔再打一通電話,就一次好不好?”
老爺子正想拒絕,忽然,院子裡一陣汽車引擎聲音,還有一束強光打在臥室窗戶上,透過玻璃,照射在佳沐和老爺子臉上。
老爺子微微一怔,吩咐蘭嫂,“蘭嫂,去看看,這麼晚了,是誰來造訪?”
佳沐隱隱察覺,是霍北寒。
她轉身跑到了窗戶邊,只見樓下是那輛二叔在北城常開的軍用悍馬車,她心裡一喜,連忙拉開窗戶,提高了嗓音對樓下喊了一聲:“二叔!”
老爺子狠狠一怔,霍北寒竟然立刻追了回來!
老爺子握着柺杖,快步下了樓。
而霍北寒一下車,便聽見了那道熟悉軟糯的小女人聲音,擡頭,只見佳沐趴在窗戶邊,低着頭注視着他。
即使隔着這麼高的距離,霍北寒卻似乎能感受的到,她搖搖欲墜的眼淚。
佳沐看見他的人,又哭又笑。
雙手捂着嘴脣,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樂極生悲。
可現在見到了二叔,她又會在想,她和二叔之間到底有沒有未來。
……
佳沐踩着棉拖匆匆下樓,在見到霍北寒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身邊時,她步子不由加快,雙腳踩到百褶長裙的裙襬,直直的跌了下去。
霍北寒迅速緊緊抱住了她,佳沐那顆驚魂未定的心,在感受到自己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承托住時,小臉淚雨梨花中卻帶着笑意,仰臉凝視着霍北寒。
“二叔……”
霍北寒一身的凜冽和寒氣,鑽進她脖頸和露在外面的手臂裡,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這個冷硬的懷抱,竟然暖的出奇。
抱着他脖子的雙手,不由抱的更緊了些。
四目相對之間,彷彿四周沒有了任何人,彼此眼裡,只有彼此的存在。
“胡鬧!”
一聲蒼老含怒的聲音,隨着柺杖重重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響起。
佳沐水眸微微顫抖了下,摟着霍北寒脖子的小手,也隨即要收回去,霍北寒擱在她腰上的大手,卻隨着這聲“胡鬧”,反而越發緊的抱住了她。
“爸,童童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如果你執意要拆散我們,那我只好脫離霍家戶籍。”
霍北寒的聲音,不溫不火,卻異常鏗鏘有力。
佳沐震驚的看着霍北寒,“二叔……”
老爺子更是大發雷霆,柺杖舉起,用力砸在水晶茶几上,“你個逆子!好,給我滾!你們兩以後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視線裡!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滾!”
佳沐嚇得眼淚珠子直掉,“爺爺,不要,不要趕我和二叔走……”
霍北寒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佳沐軟白的小手,眉心皺都沒皺一下,拉着佳沐便要離開。
老爺子氣的捂住了左胸口,臉色通紅,身子不穩的虛虛往後退了好幾步,蘭嫂嚇得連忙扶住老爺子。
“老爺,你快彆氣了,快坐下來歇息。”
佳沐不忍心,連連回頭看,“二叔,我們不要走了,我擔心爺爺……”
霍北寒一回頭,老爺子怒斥道:“逆子!給我滾!你們兩個永遠都別再回來!”
老爺子氣息不穩的跌坐在沙發上,佳沐小臉一白,衝了過去,“爺爺!”
霍北寒佇立在原地,看着掌心中那隻小手抽離後的一片空白,目光發怔。
老爺子渾身開始抽搐,蒼老大手用力捂着左胸口,佳沐嚇得不輕,緊張的喊:“二叔……二叔你快過來看看!”
“去醫院!”
霍北寒疾步過去,扶着老爺子,一行人上了悍馬車,飛快駛向醫院。
老爺子進了急救室,佳沐坐在長椅上,雙手捂着小臉,自責的幾近崩潰。
霍北寒倚靠在牆邊,盯着紅色的急救中三個大字,只聽見耳邊女孩戰戰慄慄的軟弱聲音,斷斷續續:“二叔……我、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