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不是袒護!”
裴璟宸本就理虧,這下被時衍逼了兩句便有些暴躁,深吸了口氣才勉強恢復了以往平和的神情:“總之這件事我們會處理,也會給出你滿意的結果。”
說完之後便不再理會時衍進了電梯,匆匆的腳步甚至帶了些“逃”的味道。
時衍耷拉下眼皮掩住了眸中神色,嘴角卻微勾了一下,隨後才返身往自己病房去。
“先生你這是去哪兒了?醫生不是說了你這身子要臥牀靜養麼,真是怎麼這麼大了反而不讓人省心了呢……”
王嬸顯然是剛剛從家裡帶了飯菜過來,小豆丁本來趴在阮安汐的病牀邊說什麼的,這會兒聞聲也回頭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時衍方纔陰鬱的心情在小豆丁的瞪視中煙消雲散,他笑着過去要抱小孩,卻被一臉嚴肅的躲開了:“爸爸再不聽話,小貝就不喜歡你了!”
看着面帶責怪的王嬸與似笑非笑的阮安汐,再看看一臉嚴肅的小豆丁,時衍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只是出去散個步而已,適當的運動有助於……”
“爸爸我很嚴肅的!”
被小豆丁打斷藉口,時衍強憋着笑點頭:“好好好,我躺回去,小貝把粥端給爸爸好不好?”
雖然對他擅自離開病房的舉動很是不滿,但是小豆丁照顧起人來還是絲毫沒有偏頗,一早上在兩個病牀之間奔走,最後竟是累出了細細的汗珠。
時衍到底還是捨不得,再加上怕小孩在醫院染上病,吃過早飯便讓王嬸帶着小豆丁回去了,病房中便只剩了他們兩人。
昨天生產完後阮安汐很是虛弱,這會兒許是剛見過小貝的原因,臉色看起來好多了,時衍本要下牀去她病牀邊坐着,卻硬是被阮安汐的目光“摁”回了牀上,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說話:“時太太稍微通融一點好吧?”
阮安汐先是被“時太太”三個字弄得耳根發紅,可還是堅持道:“醫生說了你的骨頭不能亂動,要是不遵醫囑成了殘廢我跟小貝可是要離家出走的。”
“別,我躺着還不行麼。”
時衍無奈,隨後又笑道:“現在可不止小貝一個了,要離家出走還真怕你照顧不過來。”
頓了下他又道:“我剛纔去了育嬰室,小孩睡得挺香的,別擔心。”
因爲小寶寶是早產,身子虛的厲害,因此剛出生便被抱進了育嬰室,阮安汐雖然沒說可心中肯定是擔憂的,這會兒得了時衍這句話才稍稍鬆了口氣,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道:“有人在那兒看着麼,能不能確定哪個是……”
“放心。”
知道阮安汐是因爲自己出生時蘇梅珍做的那些事留下了陰影,時衍忙安慰:“我能認出來孩子長得什麼樣,再說這醫院都是我們家的,你還怕什麼。”
就像時衍說的,整個醫院都是時家的,育嬰室的護士每天都會輪換,就算真有人打算把孩子換了也找不到機會。
他甚至還把時夫人考慮在內,爲防這人因爲看阮安汐不順眼而接着身份對孩子怎樣,他特意囑咐了時仲勳,在時夫人表露出對阮安汐的善意之前不准她來醫院。
雖說這個要求有些不近人情,但小寶寶出了事他不確定自己能因爲出手的人是自己母親就會手下留情,爲了大家好還是要事前防備着點。
小孩子在育嬰室待了整整三天才被抱到阮安汐身邊,看起來雖然還有些瘦小,但是臉色紅潤哭聲響亮,倒全然是一副健康樣子了。
小貝出生時時衍並未見到,這會兒看着新生的小孩頗有些又好奇又怕碰碎了的樣子,不過有這孩子支撐着,他的傷處恢復的倒是快,一家子索性一週之後一起出了院,回別墅裡養身子去了。
期間裴璟宸來過幾趟,便是裴老爺子也來過一次,只是阮安汐前陣子好不容易被培養出來的親近之意被裴錦微這次一舉打散,再見到兩人時笑容免不了就帶了些勉強。
時衍是一貫不願與裴家多扯上關係的,老爺子面前他還能放尊重些,裴璟宸來的次數一多,再見阮安汐的樣子,他索性以養傷爲由下了逐客令。
裴璟宸雖然不甘心,但又覺得裴錦微之所以這樣對阮安汐出手,甚至差點害她流產大部分是因爲自己把人刺激到了,除了最開始幾次之後出現的次數也漸漸少了下來,只盼着時間能夠撫平阮安汐心中的傷痕。
別墅裡恢復了難得的平和,在王嬸的照料之下阮安汐身體慢慢養了回來,然而傷筋動骨一百天,時總這兒卻是連石膏都沒拆掉。
經過此次之後兩人才算是全然坦白了心意,阮安汐也不再扭捏的提回公寓去住的話,反倒是一心一意的照顧時衍,兩人的感情也更進了一步。
有了弟弟之後的小貝明顯比之前開朗了許多,阮安汐切了果盤端到書房,就聽時衍笑道:“沒想到瀟瀟就是小貝的藥,爲防以後再出現這種事我們是不是需要多生幾個?”
寶寶小名叫瀟瀟,希望他一生都能瀟灑快樂。
看着男人一貫冷漠的臉上勾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連帶着眼尾都上挑張揚了幾分,阮安汐一時竟不知該是爲他這話生氣還是該爲他現在的狀態而笑。
從見時衍的第一天起他大多數時間便沉着臉,後來知道是因爲童年之事養出了這種性格,只覺得可惜。
生而爲人就應該感受七情六慾,可時衍在這上面好像欠缺了些,不管這是好事壞事,但總是讓人有些遺憾的。
可沒想到如今這人爲了一點小事就笑成孩子一樣,彷彿以往的身上的陰鬱冷戾都是她的幻覺。
男人的目光太過灼熱,阮安汐想忽略這個問題都不行,只能無奈的塞給他一塊芒果,回了一句“別想了”又招呼窗邊支着畫板畫弟弟的小貝過來吃水果。
沒錯,時總現在恨不能每分鐘都能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硬是把小貝的遊戲室搬了一半來書房裡,往日裡時衍的辦公重地現在幾乎成了兩個孩子的玩具房。
時衍嚥下水果之後還要揪着之前的問題再問,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他不由愣了下。
自從他住院之後時仲勳便去了公司坐鎮,雖說這幾年沒在一線讓他對工作還沒那麼容易上手,但是送到他這兒來的文件的確少了許多,他的電話也許久沒響過了。
阮安汐本以爲又是公事,剛囑咐小貝不要弄出聲音就聽時衍開了口:“是我。”
卻是男人已經接起了電話,臉色卻是有些難看,不知那邊說了些什麼,好一會兒他才又道:“你是誰?”
隨後便死死捏着手機放下了手,阮安汐看他現在的氣息,覺得如果不是怕嚇着孩子那手機可能已經跟地板親密接觸了。
哄着小貝端了果盤去窗邊,她才輕聲問:“誰的電話?”
“網絡撥號,”時衍邊敲鍵盤邊道,“我已經讓烏竇去查了,但是隻怕查不出什麼來。”
阮安汐這才明白時衍臉色這麼難看的原因,對方藏頭露尾的怕是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這種被人捏在手裡的感覺當然會讓時衍暴躁。
她還要再問,時衍卻站起了身:“剛好我爸今天陪奶奶去檢查身體,我去一趟公司,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不等隨後阮安汐回答,他便匆匆往外走。
剛纔電話裡的聲音嘶啞難聽,明顯是用了變聲器的,他見對方說話莫名其妙本想掛斷電話,誰知道下一刻那人便說瀟瀟在他手上!
瀟瀟明顯在他書房裡,如果那人說的是真的,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件重演。
在醫院時他還安慰阮安汐不會發生這種事,他也的確不相信如此嚴密防範之下還有人能得手,但是事有萬一,他還是決定親自去那人說的地方看看。
但這種事當然不能讓阮安汐知道,幸而她好像也並沒有多想,時衍匆匆下樓後直接上了車,便告訴司機往對方要求的地方而去。
站在窗邊看着車子疾馳而去,阮安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只是還不等她再細想什麼,卻被樓下傳來的動靜吸引了出去。
“您先坐,我去喊我們太太。”
王嬸對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稍有些印象,可又覺得她跟自己記憶中差了不少,一時也不好確定,只能先安撫下人之後便匆匆上樓要去找阮安汐。
後者剛出門便碰到了王嬸,得知有人來訪之後她便交代了王嬸進去照看着兩個孩子,自己則是下了樓。
沙發上的人聽到後面動靜的時候便起了身,阮安汐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眼熟,待對方轉過頭來才冷了臉:“怎麼是你?”
大搖大擺進了別墅,在她家客廳坐着的,卻是前不久差點害死她的裴錦微!
也不怪她認不出來,裴錦微現在消瘦得厲害,一件長裙穿在身上跟掛在衣架上一樣空空蕩蕩,臉上更是透着青白之色,一副死裡逃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