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已經散去,5名艾滋病罪犯已經不見。黃土見張馳來了,說:“張檢,他們答應全部收押,人帶到裡面體檢去了。張檢,你實厲害,再難的事,到了你手上,都逢刃而解。”
張馳搖搖頭:“好險,好險。”他心裡如明鏡般血亮,有一股力量,越來越強大,隨時隨地都在算計着他。張馳想起了張立母子的死,想起了那份**裸威脅的信,他昂起頭來,看到密集的烏雲縫隙裡透出一絲光亮,心想:“終有一天,正義就像陽光一樣穿透層雲,無論多麼艱辛,我都會排除萬難,堅持下去!”
晚上七點,張馳一行回到玉西看守所。天已漆黑,門口那盞昏黃的老燈下,隱約站着一排人,不時傳來號哭聲。
張馳等人大驚,剛放下的心馬上懸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有人!十幾名個人圍在看守所門口,不時高聲唸唸有詞,一個婦人跪在地上,嗚嗚號哭。門後面,幾名手持盾牌的武警,緊張地盯着這羣人。
警車被堵在門口無法進去。張馳跳下車,看到手足無措的吳波。
“張檢,你可回來了。”吳波見他回來,又驚又喜。驚的是,張馳不但絲毫無恙,而且5個艾滋病罪犯都投牢了;喜的是,有了張馳,這個棘手的問題,興許可以得到解決。
張馳冷冷地說:“吳所,你以爲我回不回得來呢?”
吳波訕笑着:“張檢說那裡話,我可真是等了你一天。”
張馳冷哼了一聲,問:“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以爲我回不來了,就沒打算告訴我,是不是?”
吳波顧不上張馳話中帶刺,說:“張檢,7監室在押人員者別爾勒上吊自殺了。就發生今天早上,你們走了後不久。”
張馳臉色一變:“有這等事?我去看看現場。”
“那這裡?”吳波心裡沒底。
“你叫黃土處理,我們到7監室看看。”張馳說完,大步流星往7監走去,吳波緊緊相隨。
7監已經恢復了寧靜。吳波指着風門上的鐵桿說:“昨天晚上是者別爾勒值班,早上六時的樣子,他用牀單撕成的布條,掛在鐵門上,套住脖子自殺了。發現後,立即送他去醫院搶救,搶救無效死亡。”
“爲什麼不保護現場?者別爾勒的遺物呢?自殺用的布條呢?”張馳皺着眉毛問,者別爾勒睡的牀位上,一本書和幾件衣服凌亂地散在上面,兩旁的人驚恐萬分,不敢靠得太近,將被窩挪得遠遠的。
吳波嘆自一聲:“玉西看守所近十年都沒有在押人員死亡,更別說非正常死亡了,發生了這件事,大家手忙腳亂,顧不上保護現場,好在他的遺物倒是封存了。我帶你去看看他自殺用的牀單吧。”
張馳說:“他的遺物,一定要封存好,先看看牀單繩子。”
吳波把張馳帶到管教室,拉開屜子,一根長約3米的淺綠色布條出現在面前,張馳拿在手中稍稍用力,無比牢固。張馳問:“吳所長,是從誰的被子撕下來的?”
吳波搖搖頭說:“我們將監室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被子都完好無損,唉,這根布條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撕下來有多久。”
“吳所,你處理外面的事情,我馬上報告劉檢,找法醫對者別爾勒的屍體進行屍表檢驗。他的屍體在哪裡?”
“可是這麼晚了,去殯儀館是不是太、太、太那個了?何況,你們今天那麼辛苦,還是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吧。”
“唉,那有什麼辦法?我看死者家屬,焦急得很,不早日調查清楚,怕鬧成大事。”張馳擔擾地說,他在門口時仔細地觀察了,十幾個人裡,面帶悲傷的只有少數幾人,大都人一臉漠然,顯然,是死者家屬花錢請來鬧事的。
“那好吧。”兩人邊說邊外走。出了監區,張馳馬上打電話向劉檢請示。隨後,張馳和黃土上了警車,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吳波站在大門口,不禁羞愧萬分。
“到殯儀館去做屍表檢?”黃土瞪大了眼睛,有些懼怕,說:“張檢,都這麼晚了,還去殯儀館?那裡陰氣森森,白天倒不怎麼樣,可是這晚上?”
張馳雙手一攤:“那有什麼辦法?不看屍表,不作屍體檢驗,調查起來,心裡沒底啊。這個時候,別說去殯儀館,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沒得選擇了。”
車開得很快,兩人說着話,不一會兒就到了玉西縣城。接上同事後,直奔殯儀館。殯儀館在玉西縣城的西頭玉峰山腳下,離檢察院並不是很遠。
三人下了車。高飛說:“張馳,我做過許多屍表鑑定,可是頭遭晚上來殯儀館啊。”
張馳說:“怕了嗎?”
高飛搖搖頭說:“不是怕,你沒做我這行,我們這行,最忌晚上面對屍體,因爲,這個時候,陰氣盛,陽氣衰,死者怨氣沖天而起,這可不好。”
黃土聽得心時發毛:“我也好像聽說過,要不我們明天再來?”
張馳說:“黃教,你好意思這麼說?三個大男人還怕這個?邪不壓正,我胸前的檢徽,還有你身上的制服,是最辟邪之物了,你就別害怕了,走吧走吧。”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殯儀館的大廳內。燈光昏黃,冷氣逼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蜷着身子,坐在黑暗的角落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飯。
“誰啊。”老頭的聲音似乎因多日不見陽光而發黴,陰森森的,沒有任何感情。
張馳他們嚇了一跳,才注意到一個老頭踡在角落裡。老頭緩緩地直起身,兩隻眼睛無精打采,臉色蒼白,陰氣逼人。看得黃土心驚肉跳。
“你、你還能坐在這裡吃飯?”高飛大吃一驚。
老頭說:“怕啥?我天天和這些屍體打交道,我不怕死人,只怕活人。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每天晚上都巡上十幾次,看看這些老朋友是不是睡了,是不是有老鼠去驚擾他們。”
“啊,他們還會睡?”黃土瞪大了眼睛。
“他們何止會睡,還會說話呢。”老頭興奮地說。
黃土他們不禁驚恐萬分,結結巴巴地說:“死、死、死人還、還、還會、說、說話啊,那、那怎麼、怎麼說?”
老頭緩緩說:“死人怎麼不會說話?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有一段故事,夜深人靜時,你去靜靜地看着他們,用心去體會感受,你就會覺得,他們在向你講述一生的悲歡離合。”
“啊!”三人張大了嘴巴。
“別說了,快點辦好手續去檢驗吧,這老頭職業病太深了,再和他說下去,我都沒膽量進去了。”張馳說。
“是、是的。”高飛也哆嗦起來。
黃土忙將醫院的死亡證明書等材料遞給老頭。老頭瞧了瞧,長嘆一聲:“這是新來的朋友啊,下午我還見過,我還說晚上去找他談談呢。”
張馳嚇了跳:“你、你可不能對他做什麼!”
老頭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門牙:“你就錯了,這些朋友,我對他們,比對活人還尊重些,再說,他們來到這裡已經夠苦的了,我能對他們怎麼樣呢?我不過是靜靜地看着他,從他的表情去讀他的一生。”
張馳不敢再說,他怕這老頭又丟出什麼令人懼怕的話。
老頭說:“你們只能在停屍房做屍表檢驗了。”
“在停屍房做?不是有公安專門用的屍體鑑定房嗎?”黃土急了。
“真不巧,我沒那裡的鑰匙,你們做不做?不做就回去吧,我這些朋友可不希望你們三更半夜去打擾。”
黃土和高飛不約而同地望着張馳,張馳說:“看什麼,來都來了,還想空手走啊,別再猶豫了,還磨蹭,到了子夜,陰氣大盛,你們更沒膽量進去啊。”
兩人啊哈一聲,忙擡起腳,跟着老頭去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