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是這個道理。
於蒼立刻反應了過來。
之前拉已經提到過了,造成天體畸變的感染,與荒同源。
那麼,這些天體,也有“荒晶”……也很合理吧?
嗯,合理倒是合理。
但是……之前也有嘗試過,但幽光結晶應該是沒辦法代替荒晶進行儲存魂能的……在其中也檢測不到精神壓力。
這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因爲目前的幽光結晶都是細細碎碎的緣故嗎?
於蒼想到了之前在夜魘邊界看到的那片“幽光晶海”。
深埋在地下的,一大片完整的幽光結晶,在某個地方大片大片地裸露出地表,甚至形成了類似於海洋的奇觀。
這塊幽光結晶裸露出地表的只是全部的冰山一角,但是仍然像是海洋一樣遼闊。
這麼大的幽光結晶,看上去有點符合超越神話的荒晶體型了。
“那。”於蒼撓了撓頭,“這幽光結晶,真的沒有用處嗎?”
“……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用處,恐怕與你所想相距甚遠。”
嗯,發光照明什麼的,怎麼不算是作用呢。
於蒼嘆了口氣:“好吧。”
拉補充道:“幽光結晶之中確實是有能量的。但是這種能量很難調用——畢竟這些都是一位超越神話曾經的力量殘留,他們生前留下的扭曲殘念會阻止所有人調用他們的力量,這就導致……對其進行開發所消耗的資源,遠遠超過了能夠獲得的報酬。”
“這樣嗎……我知道了。”
這麼說起來,確實不太值當。
而就在這時,星塵卻開口道:“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啦。”
拉眉頭一揚:“哦?……什麼意思?”
星塵解釋道:“這種幽光結晶其實可以被星械庫拿來當做‘燃料’,不過星械庫補充能量的辦法有很多,幽光結晶並不是必須。但……兄長的‘人造天體’,是可以直接對幽光結晶進行利用的。”
於蒼點點頭:“都不是短時間內能看到收益的啊……”
這兩個東西,離他還有些遠。
不過,既然存在利用的可能,那麼肯定還有一些辦法是沒有被找到的……既然如此,他自己來就是了。
所以,於蒼轉而道:“那,除了這個呢?這個所謂的羣星墳場,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王女與拉互相看了一眼。
“若說特殊的地方……那除了考古價值倒也沒什麼。照現在看,羣星墳場已經變成了荒獸的樂園,這個考古價值也幾乎沒有意義了。”
“什麼嘛……搞了半天,原來沒什麼用。”於蒼嘆了口氣,“不過,也算是漲了見識,原來星界之中還有這種地方。”
“嗯……”
“那我先出去了。”於蒼道,“我的卡組還沒有升級完呢。”
……
視線回到現世,於蒼眼中的星光迅速暗淡。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現在的心態,似乎有些功利了。
要是放在之前,得知有羣星墳場這樣的地方,他只會覺得有意思,並且計劃着什麼時候去探險探險,發覺一下上個紀元的遺蹟。
但是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會不會有用處,能爲對抗荒提供一些力量嗎。
沒辦法,現在的情況,他不得不保持緊迫。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拉和星塵都表示,羣星墳場裡面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但是於蒼仍然在心底將這個區域納入了必須探索的名單之上。
本身,對上個紀元的考古就已經是很重要的價值了。
古人對抗荒的經驗,也很值得學習。
更何況,他腦子裡想到了一些疑點。
藍星,是朝辭的“卵”,那麼,羣星墳場就是朝辭的溫牀。
那麼……朝辭在羣星墳場之中被孕育,真的是一個巧合嗎?應該不是。
營養、隱蔽性、環境……種種因素都很適宜,適宜到像是這枚“卵”,是被什麼人故意放在這裡的一樣。
畢竟,拉說過,羣星墳場之中並不具備誕生生命的條件,雖然不知道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麼,但據此推測,朝辭應該不是羣星墳場自然孕育的。
朝辭存在也有幾十億年了,這個歲數,對於整個星界來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他之前就算有所懷疑,也只以爲朝辭是這個紀元的產物,但是現在羣星墳場中老東西這麼多,保不準朝辭也是一個紀元前的老東西。
而且,朝辭身上的疑點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帝星爲什麼選擇朝辭作爲隕落的地點呢?
星塵曾經給出的答案是,因爲朝辭有法則庇護,別人找不到,所以在荒發現這裡之前,能有足夠的發育時間。
但是現在看來……羣星墳場之中荒獸遍地都是,幽荒天界橫跨羣星而來,荒神在世界之外虎視眈眈……這樣的架勢,怎麼看也和“隱秘”扯不上關係吧。
這都漏成篩子了。
拋開帝星失誤、帝星別無選擇的可能性之外,那麼,藍星一定是特殊的,就連帝星也必須覬覦。
這麼一想的話,確實合理。
畢竟……先前,帝星幾乎已經承認,他是在用藍星養蠱。
但,這有點意義不明。
這個過程是……帝星先是分散自己的全部力量孕育文明,再讓文明之中的人互相殘殺、吞噬,最終養成一個禁卡蠱王、完美肉體。
到時候,帝星或許會在這個肉體之中降臨。
但是,這整個過程,能量貌似也沒有啥變化啊。
看看人家苗都那些養蠱人都是怎麼養蠱的。
將一些精挑細選的蟲子放入一個容器之中,讓它們互相吞噬,並且在這個過程中還要加入一些炮製過的天材地寶,以增加成蟲的威力。
這樣一來,只有最兇殘、戰鬥力最高的蟲子才能活下來成爲蠱王,其他的則成爲養分。
這個過程中,蟲子的能量是不斷提高的。
但是帝星這邊呢?從頭到尾都只有帝星一個人的能量,重組又組合,看上去未免多此一舉……爲什麼不一開始就把這些能量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呢?
星界之大,總有能承受得住的吧。
那時,於蒼的猜想是帝星重傷,其實沒得選。
但是王女後來的破口大罵駁斥了這一點——真要是這樣,直接去無名帝國啊,他們可以調用星空最頂級的資源,甭管你是想養蠱還是想療傷,都有辦法的。
結果,人家帝星一頭撞進了犄角旮旯裡的藍星裡面,二話不說就開始紫砂。
人星塵和王兄一路找了半個星界,都沒見上帝星最後一面。
那麼很顯然,在帝星眼裡,藍星的價值,要比無名帝國還要高!
也就是說……藍星,或者說朝辭本身,就是這個被投入密室之中的天材地寶!
等到最終的“蠱王”誕生,那麼除了帝星本來的力量,一定也吞噬了朝辭的力量,那些靈獸,甚至造物主本身,也免不了成爲養分。
假如朝辭是被上個紀元的什麼存在扔在羣星墳場的,那麼就合理了……帝星也是上個紀元的,一定知道什麼內幕,所以纔會毅然選擇了這裡。
於蒼覺得,這個推斷或許有些陰謀論,但是應該很接近真相了。
這樣想着,於蒼思索片刻,便立刻將朝辭從降輦之地中召喚了出來——他決定問一問朝辭。
沒有證據,帝星也沒有溝通的慾望,這個猜測他無從求證,也無從探究。
要是知道帝星在覬覦什麼就好了。
聽朝辭之前描述,萬年之前,帝星來到這裡,若不是祂重傷,那麼朝辭都抵擋不住帝星的支配權柄。
這聽上去很合理,但其實不然。
無論是星塵還是拉,對帝星的評價都很一致——其權柄可以支配星界之中的一切力量,從無一點例外。
就算重傷,也不該出現權柄失靈的情況,何況當時,朝辭只是一個神話,在帝星面前,實力上也不夠看。
藍星,一定有什麼超出了帝星掌控的東西,以至於帝星也沒辦法通過權柄直接掠奪,而是要通過養蠱的方式,一點一點地“吸收”。
這個東西……必須要找到。
如今,帝星已經從友方變成了似敵似友,那麼,該有的防備,一定要有。
之前是無能爲力、無法防備,如今看到了可能對帝星生效的東西,那一定是要拿到手裡的。
……
“什麼?”朝辭睜大了眼,“有這事?”
“只是一種猜測。”於蒼道,“所以,想一想,藍星作爲你的卵殼,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朝辭眉頭皺起。
於蒼所說的話,有點太過顛覆她的認知了。
甚至,她聽着於蒼說那些陰謀論的時候,心裡下意識地就不去相信。
自誕生起,她就對自己有着十分明確的認知。
天生地養,超凡脫俗。只要成長,便可以無限制地變強,她舉步不前,也只是因爲對人間的憐憫而已。
她都不曾以神明自稱,因爲神明這個詞彙亦不足以詮釋她的位格。
嗯……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這些觀念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於朝辭心中的。
現在,於蒼卻要和自己說,自己其實有一個“創造者”,是被什麼存在放在羣星墳場,在這裡等待孵化的幼崽?
這太不高級了!一點都不符合她造物主的逼格!
朝辭皺着眉,正準備反駁,但是看於蒼一臉嚴肅的表情,還是沒有急於將口中的話吐出來。
於蒼的判斷,應該不會毫無根據。
出於對於蒼的相信,朝辭姑且沒有將心中的不適表露出來,而是先順着於蒼的思路,仔細思考。
“……沒印象。”
“再想想,萬年前和帝星碰面的時候,是什麼力量幫助你擺脫支配權柄的?”
“那種小事,誰會記得這麼清楚。”朝辭稍微有些不耐煩,“拒絕沒有教養的控制,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她真的沒有印象,而且現在也是真的煩。
並且,在意識到她在煩的時候,她更煩了——要是換做從封嶽蒼間下來之前,就算知道了這些事,她的內心也不會有絲毫波動。
她億年來的心態向來波瀾不驚,真正能稱得上造物主。
但是以“朝辭”的身份成爲凡靈之後,她開始逐漸有了這些令人惱火的情緒,並且還被這些情緒所影響。
“朝辭,別生氣。”
看着這樣的朝辭,於蒼將聲音放輕了些。
“如果我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但是現在,每一種可能性我都必須儘可能考慮到。”
“……我知道,於蒼。”
朝辭在牀上轉了兩圈。
“但是我真的沒有印象。”
給朝辭氣的,連那一套孤與汝的自稱都不搞了。
想反駁,但是又不想朝於蒼髮火。
見狀,於蒼無奈一笑,而後直接將朝辭抓起抱到了懷裡,仔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好了,不生氣。”於蒼道,“我也只是個猜測而已。”
“……哼。”朝辭稍稍緩和。
“朝辭,假如這個猜測是真的,那可能你的來頭還會更大。”
畢竟,本來天生地養的東西,也是要被帝星管的。
超越神話,在帝星眼裡只是更好用的力量而已。
朝辭能擺脫,就說明她的跟腳更加複雜,說不定是和帝星同級甚至更高的東西,帝星想要真正對抗荒也得向朝辭尋求幫助。
“……不管大不大,伱以爲給孤憑空找了個創造者,很幽默嗎?”
聞言,於蒼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最在意的點是這個嗎?
他只能道:“都是猜測、猜測……”
“……好了。”
在於蒼懷裡待了一會後,朝辭忽然起身。
“這個猜測沒有確定之前,先不要告訴別人。”
“當然,剛纔拉和星塵在場我都沒說。”
“算你識相……我會幫你好好想想的,梳理記憶需要一點時間。”
“好,麻煩了朝辭。真的很感謝。”
“哼,別以爲幾句謝謝就能讓我忽視汝的冒犯,今天這次孤記下了,要是日後證明汝猜測有誤,孤拿你是問。”
“當然,到時候你要怎樣我都受着。”於蒼連忙應下。
說完,朝辭又冷哼了一聲,在於蒼懷裡不着痕跡地蹭了蹭,便轉身鑽進了降輦之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