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玉虎照樣又藏留了兩塊錢,只不過這次做得更加周密、更加謹慎而已。
儘管如此,幾天後仍被父親懷疑起來:老趙總是感覺兒子對他有所保留,於是便在玉虎回來後搞了幾次突襲,但並未找到什麼線索,不論他是用好話哄勸,還是用狠話恐嚇,玉虎卻是軟硬不吃,趙魁抓不到真憑實據也就拿兒子無可奈何。
一天夜晚,趙魁又打算對玉虎進行一次突擊檢查，剛到他的睡處就聽兒子大聲喊道:“買啤酒瓶罐頭瓶！”
老趙被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卻發現玉虎已經熟睡,忍不住笑罵一句:“這個渾小子,連做夢都想着賺錢。”罵完之後猛覺得眼前一亮頓開茅塞:“對呀,我何不趁此機會誘他說出實情?上次自己不就是從他的夢話中查出漏洞的嗎?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想到這兒便和兒子拉呱起來:“買酒瓶的,白酒的瓶子要不要?”
“要啊,只不過白酒瓶便宜的很,只能是當爛玻璃來收,三分錢一個。”
“這麼便宜呀?你跟我按五分吧,我多賣給你一些。”
“不行,我交貨才能交五六分錢,你總得讓兄弟我掙個辛苦錢吧?”
老趙忍不住暗自罵了一句:“這他孃的都是什麼輩兒?什麼時候能輪到這小子和自己稱兄道弟?”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讓自己隱瞞了身份呢?由他去吧,只要能查出事情真相,就算是裝一次孫子也值了。
如此一想便又和夢中的兒子閒嘮起來:“小夥子可真能幹呀,看來今天的收穫不小啊。”
玉虎雖是在夢中,但一聽到別人奉稱自己，仍舊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一般般吧,不能幹不行啊,俺爹每天都給我規定着任務數呢,完不成定額回家就不給飯吃。”
老趙聞言不由得心中來氣兒:這個臭小子可真會加枉人,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他吃飯了?這不是明擺着胡說八道嗎?正待發作轉念又一想:且慢,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切不可一時衝動，壞了自己的全盤計劃。這麼想想心氣兒也便平順了許多,於是便和夢中的兒子閒嘮起來:“看你人兒也不大,你騎車帶這麼多瓶子，能帶動嗎?”
玉虎信心十足地說:“今天這點兒貨還算少的哩,夜個兒我帶一百多個瓶子都不成問題,何況這七八十個瓶子呢?”
趙魁心裡暗吃一驚:一百多個瓶子按一個賺一毛錢計算,少說他也能掙十塊錢,而他每天卻只上交四塊錢,這個臭小子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瞞報這麼多,簡直是狗膽包天！待我查出髒款的藏處再同你小子論個是非曲直！心念及此於是又來套問兒子的底細:“年輕人,出門在外一定要把自己的錢保管好,千萬可別丟了。”
玉虎大咧咧地說道:“放心吧,丟不了的。”
“回到家裡也要把錢放個準當地方,小心被老鼠拉拉走了。”
夢中的玉虎竟有些得意忘形,無意中透出了玄機:“我把錢藏在枕頭裡,老鼠的膽子再大,我量這些鼠輩也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爲。”
趙魁聽罷不由得喜形於色:“哈哈,小兔崽子！果然是又在揹着老子私下藏錢,現如今我已掌握了你的犯罪鐵證,這一回我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想到這兒便將玉虎從睡夢中拽了起來:“你先醒醒,我有話要問你,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不據實奏報,當心老夫這一雙鐵拳！”
“幹什麼呀?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個安穩覺。”
“你每天到底能掙多少錢?暗下里是不是又截留了部分髒款?”
“我每天掙的錢不是全都交給你了嗎?你怎麼又想起問這個了?”
“你個臭小子真是頑固,果然是一睜開眼就說瞎話,剛纔你還說一天能買一百多個瓶子呢,你可別說沒這回事兒,要不要我把你枕頭裡的秘密揭穿呢?”
玉虎一看這陣勢,已經猜到父親又從自己的夢話中套問出實情,不然他何以對此情況掌握的如此詳細?就連枕頭裡的秘密全都知道,看來這絕不是偶然巧合,我呀,也別再拿雞蛋碰石頭了,還是爭取表現一下吧。這小子見風使舵、順坡下驢，趕緊把錢拿了出來:“這錢我是打算給你買點生日禮物,想要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過幾天不是您老人家的生日嗎?既然這個秘密保不住了,我若再不說清楚的話,只怕會引起您的誤會。”
趙魁忍不住冷冷一笑，滿腹狐疑地道:“嗬！小X崽子,反應倒是挺快,什麼時候還能想起給你爹買生日禮物了,難得你有此孝心,實在是讓我意外的很呀！”
“孩兒早就有此打算,又怕你會怨我胡亂花錢,因此一直不敢對你明說。”
“你的這份心意我收下了,鑑於你的生意有所發展,前幾日商定的上交款向需做如下調整:每天上交錢款，由原來四元提升至每天八元。”
“您別這麼着啊,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我哪能賺得了那麼多?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你自己都說一天能買一百多個瓶子,讓你每天上交八元算是夠便宜你了。”
“擋不住有一兩次收的還多點兒,你不說還有收貨少的時候。”
“你小子太不自覺了,讓你去幹買賣,你不想着多給家裡創造點兒利潤,卻只想着吃點兒、喝點兒，私設小金庫、截留貨款,老夫供你吃喝,到頭來處處被你算計,若不對你加以約束怎能了得?”
“那你也不能給我定下這麼高的標準呀,你要的多了我到時交不上,你可不要埋怨人。”
“只要你小子不跟老子耍心眼,私底下不作手腳,想必這點兒定額對你而言，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什麼時候耍心眼了?就算我拼盡全力,恐怕也難以完成您老人家給我下達的任務。”
“你小子真是鐵嘴鋼牙、頑固至極,都讓我抓住現形了,你還敢強辯?”
“告訴你我是打算給你買生日禮物的,只是尚未來得及購買,現在卻讓你打破了我的計劃。”
“你TMD可真會找理由,讓我抓住了把柄，你就是打算給我買生日禮物,我若是沒發現你藏的髒款,只怕你小子買東西吃了,都把你爹矇在鼓裡。”
“你要非這麼認爲,那我也沒有辦法,我若真的想藏錢,那我剛纔爲什麼還要主動把錢交出來?”
“我發現你個臭小子可真不要臉,明明自己的狐狸尾巴都被我抓在手心裡無所遁形了,這才主動坦白，如果真想坦白，那怎麼白天回家後不直接拿出,非等到我將要查明原委時才肯上交？”
“我不是說過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嗎?事先告訴你了哪還有驚喜可言?”
“你小子狡猾狡猾的,大大的不老實,只可惜任你口吐蓮花,也休想騙得過老夫,從明天起，每天上交八塊錢,省得你把錢都胡花了。”
“我哪能掙得了這麼多?就算生意比一開始好點兒,那你也不能一下子長一倍呀,針過得去，總得讓線也過得去纔是,你也別堅持要八塊,我也不說上交四塊錢,這麼着：咱們折中一下一天上交六塊,六六大順,你順我也順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讓你上交八塊,意思就是讓你多多發財之意,你多給我一分我還不要,就要八塊錢。”
“那你怎麼不要八百八十八塊錢?這數更加牛氣,你甭讓人活着了,就我這一掐把兒,即便是賣了拆骨肉,也還是滿足不了你的yu望。”
“你小子怎麼就不識好歹呢?你把錢上交給我,我只不過替你保管一下而已,又不是我把錢糟蹋了,到你過事兒時，把這些錢全都填進去也不夠,現在我若不幫你積攢一些,到時弄不到錢看你有多傻眼。”
“我每天交四塊錢已經不少了,你看別人一天能掙幾塊錢,我給你六塊你還不知足,我真是命苦啊！”
趙魁心下一想確實也覺得自己要的有點兒不少,着急歸着急,但日子總還是要過,一旦把玉虎逼急了,這小子真給撂了挑子,自己還真拿他沒有辦法,反正指望這小子幹活他也不情願,倒不如先讓他就這麼幹着,慢慢抻着來,走一步說一步吧。想到這兒便主動做出讓步:“這次我就先依着你,但我隨時保留上調定額的權利,今後你若再有私自藏錢行爲,一經發現全數罰沒,並且另外再加增百分之二十的上交任務。”
玉虎口上答應的挺痛快:“您就一百八十個放心吧,就算你把錢放在明面上讓我任意取用,我也不會動你一分一毫。”
這小子嘴裡雖是說的漂亮,但其內心深處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