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桃夭

公孫夫人愣住,公孫將軍不是遠征了嗎?怎麼會在此時回來?

馬車停在公孫府門前,一個男人下了車。公孫將軍年過五旬,仍是意氣風發。濃厚的眉和鬍鬚相配,緊閉的脣和凜冽的目更是增添了幾分威嚴。

男人走路帶風,直徑走來福安殿。見衆人圍堆在這裡,皺皺眉,低聲喝道:“都在這裡做什麼!”

侍女們一驚,忙給公孫將軍行禮。

公孫夫人腳步輕輕地走到公孫將軍身邊,扶上他的手,臉上又恢復了溫柔萬千,將頭輕輕靠在公孫將軍的手臂上,柔聲道:“將軍怎麼回來了。”

公孫乾低頭看着她,輕輕一笑,幫她捋了捋頭髮:“霜葉,頭髮都沒梳好就出來,真是不合禮儀。”

公孫將軍極少叫她的小名。

霜葉眼露驚喜,心情好了幾分,正想說些什麼,只聽公孫乾問:“桃夭呢?”

霜葉笑顏僵住。

桃夭呢?

他風塵僕僕的回來,連自己的問題都沒回答,就問,桃夭呢?

霜葉抓住公孫乾的手不住的顫抖着,深吸一口氣:“主母今日身體狀況真是愈來愈差差了,霜葉很是擔心,特意來看望呢。”

公孫乾凝視着福安殿,一臉擔心,眉頭緊皺:“我去看看。”

“將軍!”

公孫乾頭也不回就甩開了黏在自己身上的霜葉,大步邁向福安殿。

“將軍不必進來,桃夭身體好多了。”

裡面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音,只見香草攙扶着桃夭,不知何時已經給她梳妝完畢,換上了一套得體的長裙,從福安殿裡走了出來,還綰起秀髮,和剛剛的落魄模樣完全不同。

“香草,你......”霜葉愣愣的看着香草,卻說不出話來。

呂秋暗暗驚訝,剛纔她親眼所見香草欺辱桃夭,現在怎麼還站在桃夭那兒?

公孫瑤也面露驚喜,嬌俏一笑:“母親,你好了?”

桃夭微微頷首。眉目間的意蘊和方纔早已大相徑庭。

呂策見到如此桃夭,眉頭緊皺。怎會變化的這樣快,其中一定暗藏玄機。

“將軍怎麼回來了?”桃夭笑顏輕輕,問了和霜葉同樣的問題。

公孫乾牽上桃夭的手,眉目間變得溫柔,答道:“齊國當今爆發瘟疫,封城後我們進不去,況且我們也不願讓士兵們冒險,若失敗了還丟王上的面子。朝廷已經下了令退兵,該日再進攻,我正好回來看看你。”

他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每一個詞都如箭般刺穿霜葉心扉。

她站在他們身後,垂下了頭,眼中早已含淚,身子不住顫抖着,忽然腦袋一痛,全身如電擊一般,昏昏沉沉,她擡起頭想要看看自己的夫君,卻模糊不已,只見他和桃夭相依的輪廓,腦子更是疼痛。

忽然全身失去了支撐,霜葉毫無預兆的倒在了地上。

“二夫人!”侍女驚呼道,忙上前扶起霜葉,“叫醫師啊!二夫人還懷着身孕!”

“二夫人懷了身孕?”公孫乾驚訝道,瞬着轉身:“霜葉還從未和我提起過......”

下人們趕緊把霜葉攙扶下去,福安殿的殘局還未收拾完,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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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順閣

一位老醫師給霜葉把着脈,神色很是不好。

“怎麼樣?”公孫乾問。

醫師摸摸鬍子,緩緩道:“很險,夫人傷到了胎氣,好在沒什麼大礙,老夫開幾個藥方,好好保養即可。”

公孫乾鬆了口氣,低頭看着霜葉,眼中倒是多了幾分溫柔:“是我以前忽略了你,今後要是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說。”

霜葉在榻上閉着眼,將一字一句聽進耳裡。

見霜葉還是不醒,公孫乾嘆了口氣,朝一旁的婢女道:“好好照顧二夫人。”語罷揚長而去。

霜葉閉着眼睛笑想,好一個關心。

呂秋剛剛隨着衆人來,在旁邊一直看着霜葉,她垂眸,聲音低低道:“夫人既然醒了爲了不說話?”

霜葉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嘴角揚起。

“你這小女孩,還挺有意思。”

呂秋皺皺眉,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你們都先下去吧,我和秋說說話。”霜葉跟旁邊的婢女道。

呂策在呂秋身後,警覺的看着霜葉:“你想幹什麼。”

“啊呀,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霜葉緩緩坐了起來,輕笑道:“公孫將軍還在外面呢。”

呂策冷冷瞥霜葉一眼,走到門口,頓了頓:“我就在這守着。”

霜葉噗嗤笑了出來:“寄人籬下,口氣如此輕狂,不知好歹。你們呂家的兄妹啊,還真是......隨你吧。”

呂秋坐在榻旁的木椅上,問:“夫人有何事要相告?”

呂秋對於此次的事情也很疑惑,正好坐下來聊聊,摸清這個霜葉是什麼人物。

霜葉頭髮垂下肩頭,一雙桃花眼裡含着光,她輕輕開口: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她的聲音有魔力一般,從遠方飄來,飄渺不定,卻又緊緊捉住你的心。

呂秋心頭一緊,神情緩和,嘴角微翹:“夫人但說無妨。”

左殿

雲拾從外面匆忙跑進左殿來,面容嬉笑,神色正好。她撲着跪在殷紅袖前方,卻未行禮,迫不及待道:“三夫人,將軍回來了!”隨後雲拾還補充道:“那二夫人和大夫人又起了衝突,奪到呂家兄妹,在外鬧得一團糟呢!”

殷紅袖撫着龍兒的頭,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一雙眉眼輕挑彎彎,帶着意味深長,她從席上站起,吩咐下人帶龍兒先去,自己梳妝好,踏出左殿大門。折一枝柳葉,又丟進池中與重天作伴。

好似手中玩物。

雲拾笑道:“還是三夫人您厲害,坐等兩人開戰,輕鬆得利啊!”

殷紅袖輕笑一聲,眉目間宛轉着柳枝曼曼,走出左殿。

“我不過是個看客罷了。”

雲拾道:“三夫人,現在可不能去那邊,萬一拖泥帶水沾到您身上……”

“誰說我要去添亂了?”殷紅袖做個噤聲的手勢,四顧無人,悄聲對雲拾說了什麼。

雲拾聽了稍楞,猶豫一會兒,還是答應了殷紅袖。往後方跑去,在漫天飛舞的柳葉中沒了蹤跡。

殷紅袖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