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是混蛋,我不好。”冷鋒微笑着,抱歉地對收費員笑笑,把白雁挪到副駕駛座,自己上了車,繳費,然後把車開到外面的停車道上。
白雁還在哭。
“好了啦,好了啦!”冷鋒輕擁着她,拍着她的後背,忍俊不禁,“一切都過去了。”
“如果剛纔出了車禍怎麼辦?我上一次碰車還是二年前。”白雁抽泣着瞪着冷鋒。
“我們沒有出車禍是不是?白雁,有些事你以爲辦不到,其實你不僅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冷鋒彈去她眼角的淚,柔聲說道。
“這……只是僥倖。”白雁反駁。
“哪怕是僥倖,我也想試一下。”冷鋒嘴角揚起堅決的笑意。
白雁一點也不覺得這事有多可笑,不管冷鋒怎麼真誠地道歉,怎麼溫和地安慰,她死活也不願再坐他的車了。
在郊區,她硬要下了車,站在路邊等着進市區的班車。
當時學車,是經不住柳晶一幫子同事的鼓動,說什麼人多去駕校報名,可以砍價。她趕鴨子上架,被綁着去了,很順利地拿到執照。可是一個小護士哪有機會碰到車呀,她連大拐小拐都搞不清了。
康領導是有輛車,大部分時間關在車庫裡,他上下班有簡單的專車接送。一般工薪階層能有幾家養車的,白雁的思維還停留在這個模式,也就從來沒想過把那車拉出來開開。
她很討厭冷鋒的咄咄逼人。別人也許不瞭解自己的潛能,但白雁太清楚自己了。
冷鋒無奈地站在她身邊陪她等車,清俊的面容上有點失落,本來想好晚上一起吃飯的,現在提都不能提。
“是不是覺得我太不尊重你了?”他問道。
白雁脣抿得緊緊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班車來了,她沒說“再見”就跳上了車。
她從車窗裡看到冷鋒還站在路邊,正午的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心裡面不免有點泛波着怪怪的情緒。
都說女人傻,男人怎麼也會犯傻呢?冷鋒想挑什麼樣的好姑娘沒有,幹嗎盯上她這個有夫之婦?即使以後她離婚了,畢竟有個有婚史的女人。這擺明了就是一條曲折的路。
鬼迷心竅!白雁想不到別的解釋了,同時也認證一個事實:男女之間是肯定沒有純潔的友誼。
班車在市中心停下,白雁下來換車,掏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有一個來電未接,還有一條短信。
短信是冷鋒發的,“對不起,我有點急切了,那是因爲我怕再次錯過你。好吧,在你恢復自由身前,我不會再提這件事。”
她看完就直接刪掉。
來電未接是一個陌生號碼。現在手機陷阱很多,響一聲,對方就掛了,然後你反撥過去,發現這號碼居然是香港的,或者是什麼銷售廣告。
白雁沒有理,正欲合上手機,手機突然響了,還是這個陌生的號碼。
白雁直到它響到第三遍,才按下通話鍵
。
“白雁,是我,明星呀,你能不能來我這裡一趟?”商明星的聲音有點糯,很軟,怪怪的。
“三千絲嗎?”街上太吵,白雁聽不分清,捂着另一隻耳朵,背過身去。
“不是,”商明星停了一下,嚥了咽口水,“是西城區收容所。”
“啊?哪裡?”白雁聲音一下子撥高了。
“西城區收容所。”
“你……怎麼會在那兒?”
“別問了,快過來。”
白雁正想問個明白,商明星那邊已經掛了電話。白雁只好收了線,站在樹蔭下發了一陣懵。
她想不清楚商明星怎麼會進收容所,她又不是無業遊民。明星犯了什麼事呢?
白雁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但無論如何,商明星給她打來電話,她得趕緊過去看看。
白雁不敢等公車,直接打了車就過去,一路上催着司機快點,快點。
在收容所門前下了車,看着門口戴紅袖章的聯防隊員,她雙腿僵直地走了過去。
聯防隊員讓她拿出身份證,驗看了很久。她擡高眼睛,看着聯防隊員頭頂上的屋檐。她感覺到聯防隊員胳膊上的紅袖章老在眼皮底下晃動,她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你和商明星是什麼關係?”
“我只是來看看她。問這個幹什麼?”白雁警覺地擡起眼。
“我們當然要問清楚。什麼關係?”
白雁遲疑了一下,說:“親戚關係。”
“什麼親戚?”
“我……是她表妹。”
聯防隊員笑起來,嘴巴張得很大,露出兩排黃牙。
“她表妹可不少,裡面已經有幾個陪着她呢!”
“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進去吧!”
白雁穿過一道橫廊,走進收容所大廳,一眼看到在南邊角落裡站着的商明星,白雁忙緊走幾步,到了她跟前。
商明星頭髮凌亂,可能哭過了,臉上一道一道的,像個調色板,眼神惶恐不安。
“白雁,求求你,你一定要幫幫我。他們……他們說要通知我父母,要他們過來繳罰款,把我押回家。你知道我媽媽那性格,如果知道我做了這些事,會一頭撞死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白雁被商明星低聲下氣的語氣給嚇着了。商明星一向對她是怒目而視,姿態高高在上,和她講句話,好像是種施捨。
商明星嘴張了張,頭低了下去。
白雁轉頭四處瞄了幾眼。大廳裡稀稀疏疏地布了好些人。一些人傍牆站着,臉對臉說話;一些人倚牆坐在地上,仰臉向天,肅然無聲;一個小姑娘縮在對面牆角瞪眼望着她,眼睛由於使勁,睜得很大,白多黑少,有點怪。旁邊什麼地方有人在嚶嚶地哭泣。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大,穿着打扮和商明星差不多,猩紅的嘴脣,俗豔的衣着上,散發出蕩蕩漾漾的風塵意味
。
白雁突然明白過來,臉一下漲得通紅。
商明星鼓起勇氣,又擡起頭,“白雁,你……打個電話給你老公,他認識的人多,好不好?”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白雁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答應什麼。
“昨天夜裡。”
白雁壓低了音量,“他們有沒有證據?”
商明星慍怒地瞪了瞪她,“要是沒有,我可能進來嗎?”她嘆了口氣,又換了哀求的口吻,拉着白雁的手,“白雁,以前我哥對你也挺好的,爲你不知和別人打了多少次架,你看在我哥面子上,幫幫我。”
白雁難受地閉了閉眼,推開她的手,“不要提你哥的名字,我去想辦法。”
走出收容所,她狠吸了幾口空氣,腦子快速地翻轉着熟悉的人員。如果誰得了什麼病,找個什麼醫生,她還有辦法,這執法人員,她一個都不認識。康領導的身影在腦子裡閃了一下,她立刻否決。她不想再在康領導與李心霞的心目中,再給一次羞辱她的理由。
想到最後,有一個人浮出了水面。
白雁苦笑地傾傾嘴角,拿起手機,很快就接通了,陸滌飛帶着玩世不恭的笑聲在電話另一端響起。
“小丫頭,想我了?”
白雁笑笑,“好久聽不到陸書記的聲音,是有點想念。你回濱江了嗎?”
陸滌飛哼了一聲,口氣很受傷,“我都回來一週了,日日夜夜抱着手機,看着你的名字,都快望穿秋水了,你纔打來電話。”
“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早點問候陸書記。”
“這態度還差不多,不過,你得安慰我一下受傷的心田。”
“嗯,不管是用中醫治療,還是西醫治療,一定要讓陸書記痊癒。”
“那先中醫吧,晚上我們去吃藥膳?”
“行。”白雁咬了下脣瓣,“請幾次都行,不過,陸書記,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小騙子,終於說實話了。”陸滌飛又哼了一聲,“說吧,什麼事?”
陸滌飛的辦事效率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一輛警車飛快開了過來。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下了車,打量了白雁幾眼,“你是白小姐嗎?”
“是的,我是白雁,你好。”
男人笑笑,沒有自我介紹,“跟我進來吧!”
站在門口的聯防隊員愕然地瞟了瞟白雁,恭敬地稱男人爲“李局長”。
白雁偷偷地吐了下舌頭。
李局長一路綠燈,來到收容所辦公室,說出商明星的名字,問了問情況。昨天夜裡,西城區突擊掃黃,在三千絲後面租住的一間小屋裡,當場把光着身子的商明星和一個男人堵在牀上。
李局長讓辦案人員把商明星的名字劃掉,不要留檔,然後笑着對白雁說:“你和陸書記那麼熟,讓他幫你表姐找個工作做做,那纔是長久之計,這種事……”李局長咂咂嘴,沒有再說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