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

更新時間:2013-7-17 11:01:22 本章字數:10750

“飛瀾,飛瀾,無憂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永河扯住飛瀾衣角,身體顫抖的厲害。

“嗯。”飛瀾凝重的點頭,將那封信塞入永河手中。沉聲道,“現在,無憂生死懸於一線,煩勞公主入宮,將這封信交給皇上,告訴他,無憂是他的骨肉,讓他救無憂一命。”她交代完,利落的翻身上馬,像神女峰的方向疾馳而去。

神女峰四壁光禿陡峭,甚至沒有山道,馬根本無法上去。飛瀾帶着幾個精練的侍衛,施展輕功,躍上高峰,穿越密林,林子那一頭,便是陡峭的斷壁,不時傳來狼吼聲,即便天色尚未黑透,狼嚎聲聲迴盪在山谷間,陰深恐怖,讓人心驚膽戰。

穿過密林,眼前所呈現的一切,讓飛瀾震驚了。

無憂被捆綁在竹籠中,冷風呼嘯而過,籠子在斷崖邊搖搖欲墜,竹籠旁燃燒着熊熊烈火,就是這些烈火,將狼羣遮擋在外,然而,那些柴火數量有限,最多隻夠支撐到天黑,一旦柴火燃盡,圍在竹籠四周的狼羣足以將無憂啃噬乾淨韙。

“無憂!”飛瀾驚聲呼喊,手中羽箭破空呼嘯,命中頭狼咽喉,只聽一聲哽咽的嗚鳴,惡狼應聲倒地,但狼羣卻圍聚不散,幾隻餓狼兩眼放着綠光,轉而向飛瀾的方向撲來。很顯然,這狼羣是受過訓練的,被人控制着。只有,達成寧王所願,這羣狼纔會被招回。

飛瀾再次搭弓引箭,又是幾匹惡狼倒地,血濺當場。身後跟隨而來的侍衛,也與惡狼顫抖起來,狼羣兇猛無比,撕咬着人身體,狼吼聲中摻雜着侍衛淒厲的慘叫。

無憂的處境岌岌可危,飛瀾手握龍鳴劍,斬殺惡狼,刀光劍影中,血花四濺,她一步步艱難的向無憂的方向走去珥。

“娘,娘,別管我,你快走,這是圈套。”無憂在籠中不停掙動,高聲呼喊着。

可是,即便是圈套,即便是陷阱,即便是萬劫不復,飛瀾又怎麼會丟下他呢。“無憂別怕,娘來救你。”她艱難的說道。

然而,濃重的血腥氣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惡狼,似乎根本斬殺不盡。而多半的侍衛也被惡狼撕咬啃噬。更糟糕的是,數十個黑衣人似乎從天而降,阻擋着飛瀾靠近斷崖邊,激鬥越來越劇烈白熾。

隨着時間的推移,飛瀾應對的越發吃力,心中唯一殘存的信念,就是君洌寒可以出手相助。她始終堅信,骨肉至親可以抵過他對瑜琳的愛。

可惜,這一次,他讓她失望了,也徹底絕望。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之間,風雲變色,刺目的閃電劃破天際,轟隆隆的雷聲之後,大雨傾盆而下,血水沿着石壁流淌,而傾盆的大雨,很快熄滅了熊熊燃燒的烈焰,狼羣嚎叫着,向無憂撲了過去,綠眸中閃着嗜血與貪婪的光。

“娘……”空氣中傳來一道無助的呼喊,爲了不被惡狼啃噬,無奈之下,孩子用身體推動竹籠,翻滾下萬丈懸崖。

飛瀾眼睜睜看着無憂和竹籠一起翻下斷崖,那一刻,她的靈魂好似被抽走了一樣,天地之間,都成了一片血紅色,似乎只留下了那一聲孩子絕望的呼喚,久久不散。飛瀾瞪大了血紅的雙眼,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孩子的名字,“無憂!無憂……”

是天意嗎?天意,讓他們母子葬身如此。

飛瀾的寶劍寒光乍現,她不顧一切的撲向無憂消失的方向,所過之處,鮮血四濺。她跪在斷崖之上,放眼望去,萬丈懸崖深不見底,早已沒了孩子的蹤影。失去的疼痛,已無法用任何一種言語來形容,她扯過一條藤蔓纏在腰間,毫無猶豫的跳了下去。

而此時,養心殿前。永河公主仍然跪在傾盆暴雨之中。她已經跪了整整三個時辰,但御林軍將她擋在了殿外,君洌寒不見她。最後,還是徐福海看不過去,撐了傘走出來。

頭頂的那一方天空突然晴了,徐福海蒼老的手臂握着一把油紙傘,他站在永河身前,一臉的無奈。“公主還是請回吧,皇上是不會見您的。”

“徐公公,煩勞你再去通報一聲,本宮真的有要事面見皇上。”永河的聲音發顫,臉上模糊一片,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徐福海搖頭,重重的一聲長嘆。“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晌午過後,皇上便收到了一封密信,讓皇上用瑜琳王妃去交換小公子的性命。公主應當知道,瑜琳是皇上摯愛,皇上是不可能放手的,您還是請回吧。繼續跪在這裡,只是自尋難堪。”

“不,本宮見不到皇上絕不離開,無憂不能死,他不能死!”永河失控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徐福海。她不顧一切的闖向養心殿,卻再次被御林軍阻攔。無計可施下,她突然拔下頭上金簪,抵在咽喉處,而後大聲喊道:“君洌寒,你當真如此絕情嗎?好,好,你若不見本宮,今日,本宮就自盡在養心殿前,我們姐弟,從此恩斷義絕……”

永河話落後,遲遲不見養心殿有任何動靜,絕望之中,她緊閉上雙眼,高舉起手中金簪,用力向頸間刺去,而就是此時,養心殿的殿門突然敞開了,君洌寒一身明黃,負手而立,鳳眸微眯,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永河就好像看到了重生的希望一樣,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腳下,“皇上,皇上,求你救救無憂吧,他是……”她話音未落,一個小太監冒着大雨,跌撞的跑進來,腳下一滑,撲通摔倒在永河身旁,戰戰兢兢的開口。

“豈秉皇上,暗衛回報,小公子已經跌落萬丈懸崖,只怕是屍骨無存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啊!”永河突然失控的扯住那小太監的衣領,大聲質問。

那小太監嚇得不輕,驚慌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才所說句句屬實。”

永河驚呆在原地,瞬間如同風化的雕像,任由不停的雨水沖刷着身體。

君洌寒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眸色黯若深海,散發着淡淡的寒。而後,淡聲吩咐道,“傳朕旨意,小公子爲國捐軀,追封爲中州王,葬入皇陵。”

“葬入皇陵?都屍骨無存了還如何葬入皇陵。”永河突然放肆的大笑,緩緩從地上爬起。她踉蹌的走到君洌寒面前,豔色宮裝骯髒不堪,她伸出蒼白冰冷的手臂,一下下,很慢的整理着凌亂的發。眸光渙散,精神幾乎失常。

“瑜琳那賤人對你就那麼重要嗎?爲了她,你甚至可以至血脈親情於不顧。”

君洌寒冷然的勾動脣角,淡聲道,“皇姐不是同樣可以爲了顧非凡至親情與不顧。何況,無憂與朕又有何相干。”

“有何相干?”永河又是一笑,反覆呢喃着。“有何相干呢?哈哈,本宮差點忘了,入宮之前,飛瀾讓本宮轉告皇上,她說:無憂是皇上的親生骨肉,求皇上顧念血脈之情,救無憂一命。”

君洌寒一雙褐眸一瞬間冷到谷底,他死死的盯着永河的臉,隱在衣袖下的手臂,一點一點緊握成拳。“你,再說一次。”

永河失控的大笑,笑聲過後,又是放肆的大哭,哭的肝腸寸斷。“六年前,本宮的孩子就已經胎死腹中。而無憂,生於壬戌年四月初一,他是飛瀾的兒子。六年前,飛瀾出征之前,皇上對她做過什麼,皇上難道不記得了嗎?”

空氣瞬間冷到了極點,男子臉色陰霾,手臂擒住永河咽喉,手背之上,青色血管凸起。血紅的雙眼瞪着永河,沉聲道,“你給朕說清楚。”

永河嘆息着合起雙眼,一串淚珠順勢滾落。她脣角上揚着,嘲諷道,“皇上大義滅親,堪稱千古一帝。本宮歎服,哈哈……”她笑聲未落,身體已經被一股重力摔了出去。

“徐福海,備馬,隨朕出宮。”君洌寒怒吼一聲,快步向殿外而去。漫天的大雨,瞬間溼透一身明黃龍袍,徐福海帶領御林軍跟在後面,一干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在場衆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

暮色四合之際,夜完全的籠罩了大地。君洌寒帶領着御林軍點着火把在深冷的懸崖下尋找。神女峰斷崖之下,是湍急的河流,從萬丈高空墜入激流之中,即便是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激流中掙扎上岸,最終難逃溺水而亡的命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所尋找的,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

“皇上做好最壞的打算,或許,無憂已經……”風清揚隱忍的開口,卻被君洌寒一聲怒吼吼了回去。

“你給朕閉嘴,朕一定會找到無憂的!至於我們的帳,風清揚,朕會慢慢和你算。”火把發出微弱的光亮,昏黃的光亮映照下,他英俊的側臉冷冽駭人。

風清揚抿脣不語,他知道,隱瞞無憂身世的事,君洌寒不會輕易放過他。從他答應飛瀾爲她隱瞞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君洌寒此生,最恨被人欺騙。

他們在崖下整整尋找了一夜,一路沿着河流向下游尋找着,但仍一無所獲。天微微亮的時候,有御林軍侍衛發現了飛瀾的身影,她離他們有一定的距離,但同樣在湍急的河岸邊苦苦的尋找着,不肯放棄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遠遠的,君洌寒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從未停止過的尋找,轉眼又是一日,他們已經沿着河流,走出了崖底,百川如海,如果他們走到海岸線仍然沒有尋找到無憂,那就真的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

飛瀾一身湖藍錦袍凌亂不堪,衣衫上是大片乾涸的血跡,散發着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激戰之後,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有些結了繭,而有些還在不停的流血,她一路行來,身後拖着長長的血痕,飛瀾不知道自己身體中還有多少血可以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最後一刻。

她沿着河岸跌跌撞撞的尋找着,每走一步,都呼喊着無憂的名字,到最後,嗓子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雙腿灌了鉛一樣的沉重,若非毅力支撐着,她只怕早已倒了下去。腦海中,不間斷的閃過無憂的音容笑貌。

他撒嬌的對她說:孃親,無憂長大了會娶你的。

他冷着一張小臉質問:你心裡只有他,從不曾想過,無憂是不是會心疼。

他小臉堆着燦爛的笑,討好道:孃親,無憂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

“無憂,無憂,我的無憂……”乾裂的脣顫動着,發出微弱的哭聲。

飛瀾從不曾放棄希望,然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最後,上天來最後一絲希望也掠奪走。

在河流下游的村莊中,一戶漁民從河水中打撈上來一具孩子的屍體,就陳放在河岸旁,一直無人認領。村裡人都說,看那孩子的衣着打扮,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飛瀾瘋了一樣的跑過去,只見到那具屍體被破草蓆卷着。她跌撞不穩的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屍體旁,遲遲不敢揭開蓋在屍體上的草簾,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沉寂了,她只聽得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劇烈心跳,沒有一刻,她如此刻般害怕。只要沒找到屍體,至少還有一絲僥倖無憂仍然活着,但,如果,這是無憂,如果是無憂,她要怎麼辦?!

伸出的手臂一直劇烈的顫抖着,她動作緩慢的,一點點掀開草簾,屍體慢慢的呈現在她面前……下一刻,歇斯底里的哭嚎聲打破了沉寂的小村。

“無憂,無憂……”

屍體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早已浮腫,並開始腐爛,已經辨不清容貌,但無論是性別、年紀、外貌還有他身上的衣物佩飾,都確認是無憂無疑,衣襬內側,是飛瀾一針一線親手繡上去的‘平安’二字。平安,平安,呵,此刻這兩個字映在眼中,竟是如此的諷刺。

無憂永遠無法平安的長大,他死了,並且,死的如此悽慘。暴露的肌膚被激流中的尖石劃破,原本精緻的小臉血肉模糊一片,極是恐怖。她的無憂最愛漂亮,如果知道自己死後變成這樣醜陋的模樣,靈魂都無法安息吧。

君洌寒帶領風清揚與徐福海等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悽慘的頸項。

雜草叢生的河岸上,飛瀾抱着一具腐爛的屍體痛哭不止。

“無憂,這是你最心愛的‘月光’,你怎麼能不小心弄丟呢,還好孃親幫你找回來。”她不停的呢喃着,將月光劍塞入孩子手中,然後,屍體早已僵硬了,根本握不住劍柄,她一次又一次嘗試,但最終,寶劍還是從他手中脫落。

飛瀾再次失控,她不停的搖晃着懷中的孩子,利聲哭喊着,“無憂,慕容無憂,你給我醒過來,你這個騙子,你答應過要永遠陪在我身邊,你說過不會丟棄我,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怎麼可以……”

君洌寒的目光呆滯的落在飛瀾母子身上,冰冷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他一步一步向他們走去,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刃上,疼到極致,連呼喊都沒了聲音。

他在她身前停住腳步,撲通一聲跪倒在飛瀾母子面前,這一跪,似乎帶着撼動天地的力量,那個永遠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帝王,那個如神祗般的存在,也有轟然傾倒的一日。

面前這個腐朽的屍體,就是他的孩子,是飛瀾給他生的孩子,他剛剛知道他的存在,而他卻已經成爲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腦海中,閃過一副又一副畫面。

無憂有一張與他極爲相似的小臉,那種感覺就好像照鏡子一樣。

無憂喜歡他的畫,他看得懂他的心思,他說:眼不見山河而山河卻在我心;心無天下而天下皆在我掌控。他說他是胸襟坦蕩,心懷天下之人。

無憂不喜歡喊他皇上,他總是討好的叫他‘皇舅舅’,其實,他最想喊的,是爹爹。

無憂曾在睡夢中拉着他的手,喊爹爹。

……

此時的飛瀾,對他視而不見。她含淚的雙眸看着風清揚,她哭喊着說,“風清揚,快救救他,求求你救救無憂,他還有救的,你可以救活他的,你一定能救活他。”

風清揚就站在不遠處,高大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如同風化的雕像。

“飛瀾,他死了,無憂已經死了。”君洌寒低聲道,手掌輕輕的觸碰上她流淚的面頰。

她渙散的墨眸中,終於有了他的倒影,可是,他從她眼眸中看到了清晰的恨,那樣赤.裸而毫無遮掩的恨。

飛瀾臉上都是模糊的淚,而她卻狂笑着,失控的笑。“君洌寒,爲什麼,爲什麼不肯救他?瑜琳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你不顧無憂的死活!如你所願,他死了,是你害死他的,我的無憂死了,可是,爲什麼你還活着!”

面對飛瀾泣血的控訴,他只能痛苦的低喃,“飛瀾,對不起,對不起。”

她停止了笑聲,突然又安靜了下來,剔透的淚珠,滴答滴答的順着蒼白的面頰落下來。她無辜的看着他,楚楚誘.人的模樣,脣片輕微的顫動,聲音都是輕飄飄的,“師兄,我們的無憂在天上會孤單的,會害怕的,我們去陪他,好不好?”

伴隨着她聲音而落的,是冰冷的寶劍刺入了君洌寒身體。他不躲不閃,任由着月光劍刺穿胸膛。他的目光遲疑的落在胸口處,寶藍色劍刃插在明黃的龍袍之上,鮮紅的血珠沿着劍刃一滴滴落下來。

而她握劍的手,卻在不停的顫抖着。

“皇上!”一旁徐福海與御林軍大驚失色,一擁而上,卻被君洌寒厲聲阻止。“別過來,都給朕滾。”

嘶吼之後,他低斂的眸光微微擡起,他看着她,眸光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他對她笑,低低的說了句,“好,朕去陪他,可是,瀾兒,答應朕,你要好好活着。”

飛瀾握劍的手,無力的滑落,她哭着,哭的格外淒涼。她說,“君洌寒,在你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你的江山,排在第二位的是那個叫做瑜琳的女人,對於你來說,慕容飛瀾又算什麼呢?我的孩子又算什麼?”

君洌寒的手掌捂住傷口的位置,胸膛中跳動的心臟,痛的幾近抽搐。從沒有一次如此刻般,彷徨而絕望,爲什麼,他再也看不清他與飛瀾的未來?那些他早已爲她規劃好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是不是,他們已經走到盡頭了!

她悽然一笑,依舊傾世絕美,而那抹笑靨,卻空洞的可怕。“君洌寒,我與你之間八年的感情,原來,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緊擁着無憂的身體,吃力的將他抱起,越過君洌寒身邊,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沒有目標,也沒有終點。然而,她已經經歷的一場激戰,又在崖下尋找了一天一夜,身上的血幾乎流進,唯一支撐着的意念,也在看到無憂屍體的那一刻轟然傾塌。再沒有什麼可以繼續支撐她繼續走下去,她抱着無憂的屍體,踉蹌的邁出幾步後,在君洌寒身後,傾倒下去。

“飛瀾!”風清揚痛苦的呼喊一聲。

而緊接着,便是徐福海尖利的痛呼。“皇上,皇上!”

原來,是君洌寒發狠的將插在胸膛中的寶劍拔出,血柱噴涌,君洌寒的身體幾乎同時傾倒,人跟着昏死了過去。

一時間,混亂一片。

*

帝王回宮之後,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養心殿內,亂作一團。

即便是莊氏都守在養心殿中,一副愁容。瑜琳跪在她身前,壓低了頭,怯怯的模樣。

“起來吧,哀家可受不起你這一拜,如今你倒是越發得意了,皇上爲了你,連親生骨肉都不要。”莊氏緩慢的語調,明顯不冷不熱。

瑜琳依舊跪倒在地不敢起身,怯聲道,“臣妾惶恐。”

莊氏哼笑,而後對身旁琳琅吩咐道,“琳琅,還不將瑜琳王妃扶起來,她成爲後宮之主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了。連哀家日後都要仰仗着她呢。”

“皇祖母折煞臣妾了。”瑜琳溫聲回答,一張小臉隱在暗處,卻是揚着得意的。她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有着一席之地,但皇上肯爲了她放棄他與慕容飛瀾的孩子,卻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王妃身嬌肉貴,奴婢扶您起來吧。”琳琅緩步上前,極是恭敬的將瑜琳攙扶起,但脣角笑靨卻暗含着嘲弄。

莊氏單手撐頭,輕蹙着眉心,擺了擺手又道,“哀家頭痛的厲害,要靜一靜。你也別杵在這裡,去守着皇上吧。”

“臣妾告退。”瑜琳鬆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

瑜琳離去後,琳琅半跪在莊氏腳下,柔軟的小手爲莊氏垂着腿,“太皇太后的頭痛病又犯了嗎?要不要去請御醫來瞧瞧?”

莊氏又擺了擺手,嘆道,“不必了,皇上還躺在龍榻上,哀家可不想再添亂了。”

琳琅隨着嘆氣,“太皇太后別怪奴婢多嘴,這一次皇上的確是過分了些,不就是爲了一個女人嗎,何苦折了皇嗣。也難怪慕容將軍失手傷了皇上,這喪子之痛確是難以承受的。”

莊氏的眸色也黯淡了下來,卻淡出一聲冷哼,“你當皇上真的爲了一個女人嗎?這江山社稷與兒女情長,孰輕孰重,他心中有數。”

琳琅微愕,一臉的懵懂,“奴婢愚鈍。”

“表面上看來,此事不過是因爲瑜琳那女人而起,但隱在背後的,卻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瑜琳若是送回灝南身邊,灝南即刻便會回到封地,揭竿而起,戰爭一觸即發。”

琳琅恍然大悟,又道,“難怪太皇太后將瑜琳王妃扣在宮中,原是爲皇上打算。”

莊氏失笑,又道,“錯了,哀家這麼做,並非爲了討好皇上,而是爲了大聖朝的江山,也是爲了灝南。”

琳琅眨着眼,越發糊塗了。

“內亂一起,必是勞民傷財,受苦的還不是百姓,哀家絕不能容忍此事發生。至於灝南……”莊氏頓了下聲音,嘲弄的哼笑,“灝南根本不是皇上的對手,若他安守本分,皇上還能容得下他,若他當真敢謀亂,皇上是絕不會再手軟的。”

“可如今,寧王爺間接殘害皇嗣,皇上同樣不會放過他。”琳琅嘀咕了句。

莊氏眉頭鎖的更深,這同樣也是她所憂慮的。“灝南真是自不量力啊,有哀家在,還能保他一時,若他日哀家駕鶴西去,皇上豈能再容他。”

琳琅討好的一笑,柔聲回道,“太皇太后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你這丫頭,就是嘴甜。”莊氏苦笑着搖頭,又道,“哀家活這一把年紀做什麼啊,還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哎,無憂那孩子,可惜了。”

提起無憂,莊氏的面色又黯了下去,那的確是個聰穎的好孩子,皇上如今也二十有六,也該有個子嗣了。要怪只怪那孩子命薄,怪天意弄人吧。

“先皇如皇上這個年紀的時候,幾個皇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後宮三千佳麗,蝶妃娘娘更是溫婉賢淑,他日定會爲皇上綿延子嗣,太皇太后不必憂心。”琳琅寬慰道。她跟隨莊氏多年,早已摸透她心思,自然知道這位老太太喜歡聽什麼。

而出乎意料的是,莊氏卻搖頭擺手,“入宮五年也不見有所出,她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過些日子的選秀,你替哀家從莊氏一族中另擇幾位佳麗入宮吧。”

“奴婢知曉。”琳琅溫聲回答,心中瞭然,莊氏很明顯是打算丟棄莊曉蝶這個棋子了。的確,蝶妃本是皇上正妃,卻沒能坐上後位,不得帝王寵愛,又多年無出,早晚逃不出被廢棄的命運。

“那慕容將軍呢?太皇太后真打算處死她嗎?”琳琅又問。

莊氏不語,蒼老的臉,透着深不可測。半響的沉默後,方道,“她的確是個危險的存在,但哀家若處死她,只會激化哀家與皇上之間的矛盾。罷了,就讓她在天牢裡呆着吧,等皇上醒來,讓他自個決定便是。”

琳琅沉思片刻,輕嘆着呢喃了聲,“奴婢當真是不懂得皇上的心思,他對瑜琳王妃萬千疼寵,又對慕容將軍難捨難離,皇上心中究竟愛着哪個?”

“你問這些做什麼?”莊氏眸子微眯,眸光犀利了幾分。

琳琅一驚,強作鎮定一笑,道,“奴婢不過好奇而已。”

莊氏淡哼,“皇上八層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可這兩個女人,哪個是省油的燈,他早晚都必須做出選擇。”

琳琅聽罷不語,她很想知道皇上究竟最在意哪個,以免將來押錯了寶,在後宮無立足之地。但莊氏十分精明,再追問下去難保不被看出破綻。

說了太多的話,莊氏臉上明顯寫着疲憊之色,琳琅細心的詢問,“已經三更天了,奴婢扶太皇太后回宮歇息吧。”

“不了,哀家再等等吧,皇上不醒,哀家不放心。”她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濃茶提神。剛抿了兩口,便有大太監進來稟報。

“回稟太皇天后,皇上醒了。”

“嗯。”莊氏淡應。

一旁琳琅臉上已藏不住笑意,忙又道,“謝天謝地,皇上終於醒了。太皇太后這回可以安心回宮歇息了。您擔憂了一日,奴婢看你都憔悴了。”

莊氏放下手中茶盞,笑道,“皇上若有你一半貼心,哀家就知足了。既然皇帝醒了,我們也別在這裡礙事了,琳琅,扶哀家回宮吧。”

“奴婢遵旨。”琳琅躬身攙扶着莊氏手臂,緩步離去。

此時,養心殿內殿之中,君洌寒半靠着寬大的龍榻,俊顏蒼白無絲毫血色,但一雙褐眸卻灼灼幽深。

瑜琳陪伴在榻邊,哭哭啼啼的拭淚。

“哭什麼,朕不是好好的嗎。”他虛弱一笑,修長的指輕拭去她粉頰上的淚。

瑜琳順勢握住他手臂,靠入他胸膛之中。“皇上嚇壞臣妾了,若皇上……臣妾便跟着皇上一起去了。”

正是此時,風清揚端着湯藥步入,眼見瑜琳將身子撞入君洌寒胸膛,他手腕一抖,慌忙提醒道,“王妃萬萬不可,小心皇上身上的傷。”

“不礙事。”君洌寒溫笑,輕輕的將瑜琳推出懷抱,溫聲說道,“朕無礙,你先行回宮吧,朕要歇息一會兒。”

“瑜琳不走,瑜琳要陪着皇上。”她撒嬌的牽住他冰涼的手掌。

“聽話。”君洌寒的語氣沉了幾分,帶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瑜琳抿脣不語,眸中含淚,依舊坐在榻邊,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君洌寒劍眉輕挑,略略帶着不耐,冷聲吩咐道,“徐福海,送瑜琳王妃回宮。”

“老奴遵旨。”徐福海一躬身,而後來到瑜琳身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皇上。”瑜琳嬌弱的低喚了聲,又是委屈,又是不甘。而君洌寒眸光渙散,根本不去看她。很明顯是趕人的意思。

“王妃,請吧。”徐福海再次催促。

瑜琳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她離去之後,屋內瞬間寂靜了下來。風清揚走上來,將溫熱的湯藥遞到君洌寒面前,“請皇上趁熱將藥喝了。”

君洌寒眸光微斂起,犀利的眸光透着駭人的寒。他靜靜的看着他,片刻後,手臂忽而一揚,將風清揚手中的藥碗打翻,瓷片與濃黑的藥汁迸濺了滿地。

風清揚面容沉寂,一挑衣襬單膝跪地,“臣罪該萬死。”

“風清揚,你的確該死。”君洌寒冷聲丟出一句,而後掀被下牀,劇烈的動作毫無意外的扯痛了傷口,他手掌緊捂住心口,劍眉冷冷的挑起。

風清揚驚慌失色,忙起身攙扶,“皇上現在萬不可亂動,傷口離心臟只有寸許的距離,絕不可再扯裂。”

君洌寒垂着頭,冷笑着呢喃,“她是百步穿楊將軍,若真想要朕的命,那一劍怎麼會刺偏呢。瀾兒她,還是心軟了。”

“皇上,微臣扶您躺下吧。”風清揚焦慮道。

君洌寒冷漠的推開他,問道,“飛瀾呢?”

風清揚悶聲不語。

君洌寒惱火,低吼一聲,“啞巴了嗎?朕問你飛瀾呢?”

“被太皇太后以弒君之罪打入天牢了。”風清揚老實的回答。

“徐福海,擺駕。”君洌寒又道。

“皇上……”徐福海躬身上前,剛想開口規勸,卻被帝王一個冷眼噎了回去。

*

帝王的駕臨,在天牢中引起了小小的***動,君洌寒一身明黃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格外刺目。他所過之處,衙役撲通撲通如下餃子般跪倒了滿地。自聖朝建都以來,君洌寒還是第一位進入天牢的皇帝。

飛瀾被關押在天牢最深處,那裡見不到一縷陽光,死靜的可怕,空氣中散發着一種腐朽的讓人作嘔的味道。飛瀾就靠坐在角落中,身下鋪着髒亂的枯草。她很安靜,安靜的就像一尊風化雕像,連睫毛都不眨一下。一頭青絲披散在腰際,襯得肌膚蒼白如紙,她靠坐在那裡,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殤,有一種淒涼而絕望的美。

此刻的慕容飛瀾,再也不是那個征戰沙場,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擁有傾城之貌的女人。她也只是一個母親,一個剛剛失去了兒子的母親。

伴隨着鎖鏈落地的哐當聲響,君洌寒一腳踢開監牢的門,他將飛瀾從角落中拉起,緊擁在胸膛之中。“瀾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溫熱的手掌撫摸着她毫無血色的面頰,觸手的溫度是冷的,好像撫摸着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終於有了反應,纖長的睫毛輕顫着,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一片暗影,透着幾絲鬼魅深冷。墨色的眸子是空洞的,眸光散落着,沒有一絲焦距。她笑着,脣角輕揚起,出口的聲音,比她身體的溫度還有冷上幾分,“慕容飛瀾弒君犯上,罪有應得。不知皇上打算何時將飛瀾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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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虐怡情,結局會讓親們滿意的。

第198章 洞房花燭夜第208章 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第176章 承認吧,你還愛着我第95章 她已經等得太久第161章 鳳台選婿第118章 輪.奸而亡第115章 慕容飛瀾,你真賤第175章 不一樣的存在第55章 下馬威第107章 生不同巢,死同穴第80章 堪稱‘疼寵’第21章 這孩子有些可怕第201章 今夜本王要寵.幸她第10章 山寨劫匪第203章 賭約第95章 她已經等得太久第65章 只怕也是皇上的心尖第101章 今天是你孩子的忌日第197章 幾乎等了整整一輩子第167章 絕望到讓人心疼第159章 又是一個想要雙全的男人第196章 他來了只有死路一條第195章 女人的心太小第6章 將軍的悲哀第154章 她想給你生小皇子第57章 簡直是一場鬧劇第171章 朕在酒中下了藥第210章 爲什麼不能一起面對第61章 當真好險!第103章 那一刻,他放手了第189章 疼痛周而復始的上演第33章 告訴朕你想要的是什麼?第137章 皇貴妃第70章 一切都是錯的第188章 到底讓不讓睡第61章 當真好險!第65章 只怕也是皇上的心尖第113章 瀾兒,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疼你第30章 花之隱士也第32章 願辭官歸隱第216章 看着她死去,卻無能爲力第90章 無憂,他是我的孩子嗎?【跪求首訂】第2章 做本王的女人2第211章 墨舞,別死第73章 慕容飛瀾說到做到第51章 被你的女人害的第63章 雪卻輸梅一段香第97章 皇上是要雙全嗎?第149章 永別了,我的愛人第2章 做本王的女人2第17章 驕傲又倔強到無可救藥第60章 寧王?君灝南第71章 冷的刺骨,痛的也刺骨第34章 洛氏貴妃第150章 將命還給你第202章 失去方知珍惜第47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第36章 乾清宮侍寢第94章 如斯美貌,怎麼會是男人第141章 保大保小?第159章 又是一個想要雙全的男人第28章 一石二鳥第168章 你,你勾.引沈浪第134章 瑜琳懷孕第104章 得不到就毀掉第182章 你不會是例外第206章 離開朕嗎,永遠的?第206章 離開朕嗎,永遠的?第216章 看着她死去,卻無能爲力第119章 你讓我覺得髒第58章 恨又如何抵得過愛第148章 七七四十九道刑罰第114章 淑貴人第156章 一輩子變爲短短的一個夜晚第29章 在水中哭泣第18章 不能說的秘密第70章 一切都是錯的第63章 雪卻輸梅一段香第109章 告訴他,無憂是他的骨肉第192章 大白天親.熱第165章 將衣服脫了第145章 你就是我今生的劫數嗎第119章 你讓我覺得髒第210章 爲什麼不能一起面對第173章 放開,別碰我!第54章 那個女人第208章 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第126章 如果有來生,我們不要做仇人第140章 她不犯人,並不代表人不犯她第106章 人乳豬肉第119章 你讓我覺得髒第24章 飛鳥盡,良弓藏第192章 大白天親.熱第153章 父母之愛子第41章 協理六宮之權第92章 再有一次,我真的會瘋的!第173章 放開,別碰我!第91章 斷袖之癖嗎?朕滿足你第163章 該來的人,終於來了第141章 保大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