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華戰戰兢兢的跟在子閔的身面,他們小心翼翼的離開了破廟,子閔現在首要的事情是找到謝蘭香,可是她的魂魄一入幻境,就很快很和幻境中的事物融爲一體,即便子閔靈力沒有受限的情況下區分起來也有困難,何況她現在還被空花境限制住了靈力,如果在幻境中一點點的摸索,真是有如海底撈針,子閔輕輕喊了幾次謝蘭香的名字,試着牽了幾次魂,都失敗了。她有些沮喪,好在謝蘭香是謝府大小姐,因爲老子能耐,所以她知名度也很高,找起來應該不難。
子閔帶着羅華從兵荒馬亂的街道小心翼翼的穿梭者,她計劃先找到朱文正的府邸,自然就知道了謝蘭香的下落。
可是她卻低估了洪都此時慌亂的程度,子閔小心翼翼的沿着斷牆殘垣隱蔽的行走,一不小心還差點兒被亂劍射中。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看似堅固的城牆竟然被撞到了,突然砸下來的泥土石塊,瞬間迷了子閔的眼睛,但是還是在千萬分之一秒種的時候,她一把將羅華拽了過來,兩人一齊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
“殺啊——”城外的陳友諒的士兵踏過倒塌的城牆,無比振奮的衝進了城內,他們一手持盾牌,一手握長劍,見人就砍,眼見城池不穩。
洪都這邊守門的將領卻也反應神速,他立即上馬大喊一聲“撤”,訓練有素的士兵絲毫不戀戰,他們迅速跟着統領撤回第二道防線,一道用沙包、木柵欄組合而成的簡單防線。
“伯顏,火銃!”
等己方人員基本撤離到第二道防線後,被稱爲伯顏的人,放下擡起的右手,大聲喊道:“放——”
瞬間一聲聲槍聲大作,子閔不由得一驚,趕緊按着羅華的頭趴下,這他媽是槍,哪怕是600年前的祖宗槍,也是槍,這可不比劍,隨時可以要命,這趟空花境走的算是賠大了。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過後,陳友諒的軍隊人仰馬翻,死傷慘重,還站着的人瞬間傻了眼,要知道當時的人們幾乎並沒有見過槍,初見這可以殺人於五十步之外的玩意,大家都嚇傻了,原地懵了片刻,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快撤”,大家纔回過神慌忙轉身掉頭往回跑,也忘了思考爲什麼沒有第二陣槍聲響起這個問題。
那統領一看敵人撤退,他一馬當先,越過前面的木欄,“跟我追,奪回城門!”
“衝啊——”,有了火銃做後盾,洪都這邊兒人心都極爲振奮,一鼓作氣砍殺了不少的殘兵敗將。
就在這雙方打的難解難分的時刻,子閔瞅準時機,一把扯過一個落單的士兵,她沒心思關心戰事,她只想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朱文正在哪裡?!”
那士兵正在衝鋒,猛地被人扯住了,愣了一下,他沒好氣的一把推開子閔:“你眼睛瞎啊,沒看見將軍正在前面嗎?”說完他再次衝進了反攻的隊伍裡。
子閔心中一動,莫非剛剛指揮的人是他,子閔在謝蘭香的記憶中見過朱文正,清秀斯文,就像個書生,卻沒想到上了戰場他竟是這般的勇猛、身先士卒,一點兒文人的嬌氣都沒有。
子閔站在戰場的邊緣,看着朱文正手起刀落,乾脆利索的斬了敵方數個士兵,舉手投足見盡是戾氣,此刻的他站在陽光下揮舞着長劍,沐浴着鮮血,彷彿地獄裡的惡魔。
這一戰,陳友諒敗了。
這一站洪都城也破了。
戰鼓已停,風沙已歇,朱文正氣喘吁吁的坐在沙包上,任由別人替他清理臉上的傷口,他定定的看着破爛的城牆,一雙好看的眉眼中中盡是說不清的悲涼。
有了火銃加持,陳友諒估計輕易不敢進犯,鄧愈一邊指揮士兵帶着瓦匠重新修補城牆,一邊仔細地佈置新的防線。
羅華第一次經歷如此真實的戰爭,整的灰頭土臉不說,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狼狽至極,子閔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看他,隨後指着朱文正、鄧愈這兩個人:“你看看人家兩個當年守洪都的時候也就二十出頭,你也快二十了,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羅華無比震驚的看着那兩個渾身是血的將領:“他們才二十幾?”
子閔不屑的問:“你是不是還認爲自己是個寶寶?”
羅華懷疑:“可是在歷史書的插畫上,他們都長着鬍鬚,看起來都很老啊。”
子閔無奈的搖搖頭:“這朱文正死的時候才三十多,誰見過他老了是什麼樣子?還歷史書!”
羅華一陣目瞪口呆。
子閔看着那勁廋的身影,心中不由的讚歎:“自古英雄出少年,從來美女愛英雄,別說謝蘭香動心,確實是人中龍鳳!”
子閔趁着大家休息,警惕性也放鬆了,裝扮成照顧傷員的民婦,問了好幾個人,謝家大小姐的住處。
可是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謝家大小姐住哪裡,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謝家大小姐,更別提見過了。
子閔瞬間有些沒了底兒,沒道理啊!
子閔和羅華撤回寺廟,經歷了這一戰後,寺廟的牆也少了一面,門鎖不鎖都沒有了意義,子閔有些煩躁的在院中踱步,她確實牽不到謝蘭香的魂,羅華看着不停踱步的子閔,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怎麼辦啊?
子閔皺着眉頭:“必須找到謝蘭香,她就是這場幻境的線索,也是我們走出去的必要條件!”
羅華坐在旁邊的地上,鬱悶的扯着乾草葉,聽得三心二意,嘴中鼓鼓囊囊的罵着:“這幻境是哪個混蛋造的?”
子閔一聽突然想起那個造這個幻境的混蛋,如果無義知道他竟然被一個凡人辱罵,不知會作何感想。
沒來由的,子閔竟然笑了,突然間她有了一個注意,不管謝蘭香在哪裡,只要她在這幻境裡,子閔都有辦法讓她來找自己。
夜深了,子閔一腳將羅華踹進屋裡,睡覺!明日還得與這幻境的人鬥智鬥勇。
自從進入這幻境,子閔明顯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凡人了,不但靈力受了壓制,就連作息、生理需求也在向凡人靠近,累了就得休息,困了就要睡,否則就渾身沒有力氣。
就在子閔剛剛合上眼時,突然聽得一陣密集的利箭破空聲,黑暗的夜空一下子火光大盛。
糟了,夜襲!
本來以爲陳友諒被火銃打蒙了,今日大敗一場,斷然不會夜間來犯,誰知道他畢竟是一代梟雄,心思豈是常人能及,他竟然迅速調整作戰方案,整頓士氣,趁朱文正小勝一場,可能輕敵的情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迅速反撲而來!
但是朱文正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勝在火銃聲勢浩大,但是畢竟城牆被破,雖然鄧愈白日趁機修復了,但是朱文正仍然不放心,他簡單的和衣而臥在城門邊不遠的民房裡,隨時準備突發情況。
果真夜間陳友諒再次前來,這次陳友諒吸取了白天的教訓,他派人用呂公車頂開尚不牢固的城門,最後便派人以長弓將火箭射入城中,鄧愈的火銃有限,彈藥更是難寶貴,遠距離效果很差,這種情形下不適合輕易出動。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子閔恨得後牙槽直癢癢,如果她周身靈力還在,真可能就此飛下城池,衝到陳友諒的大帳中,一把掐死他!
“天啊,歷史書裡沒寫這段啊,子閔姐姐我們趕緊離開吧!”羅華一邊躲着流箭,一邊過來拉子閔。
對於洪都這段歷史,羅華僅僅在歷史書中見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洪都保衛戰是軍事歷史上的以少勝多的奇蹟”,想不到親身經歷,盡是這般的殘忍、煎熬、朝不保夕,不知道作爲守城主將的朱文正,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此刻朱文正面色深沉,火光映着他清瘦的臉頰,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脣,修長的十指握着劍,骨節分明,凌厲的劍風掃過,斬斷了一根迎面而來的羽箭。
“救火!”他的聲音帶着震懾人心的沉穩和力量!
“等等——”一聲清亮的女子聲音傳來,緊接着一匹矯健的駿馬,馱着一個嬌小的身影自東面街道飛速奔馳而來。
只見那嬌小的身影在密集的羽箭中,左躲右閃,身法輕盈,絲毫不受箭矢的影響,轉眼便衝到了城門邊,她躲過一隻帶着火光的羽箭,微微一喘息後,便用手中的長槍挑起旁邊燃燒的木樁,直接扔進的門樓,這下門樓中的火更盛了,朱文正一看立馬明瞭,他帶着心腹手下,策馬上前,將城中燃燒不止的物品,統統丟進城門,大火越少越猛,通紅一片,無人敢近。
朱文正這邊靠近不得,陳友諒那邊自然也是無法近身,這道火牆便是最好的防護,雙方僵持許久,無法,最後陳友諒的人馬只能退後,眼睜睜的看着白天還鬆垮垮、溼噠噠的城牆、門樓,在烈火中逐漸堅硬!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子閔不由得擊掌而笑,衷心佩服這個女子,真是好膽識,好計謀!子閔這廂看看的精彩、熱鬧,那邊氣氛卻就有些詭異了。
西方,一座荒涼的大山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寺廟背靠岩石建在山腳下,“暮山寺”,三字牌匾規規矩矩的掛在門正中,幾個灰衣和尚簡簡單單的晨鐘暮鼓早晚課,雖然小廟在深山之中,無人識,也無人這麼遠來供奉香火,可是卻乾淨,樸素,絲毫沒有懈怠之意。
暮山寺本就安靜,今日更甚,幾乎可以聽見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音。方丈的禪房中站着一人,墨黑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肩上,濃密的眉毛,似劍一般斜插入鬢,一雙細長的眸子正盯着窗外幾棵松樹,無波無瀾,暗紅色的長袍,放肆的曳在地上,但是周圍的空氣卻莫名的冰冷,無義靜靜的站在窗邊看着院中剛剛萌出的新芽,整個人看起來極爲無聊,那打坐的老和尚雖然坐了一天,卻也是沒有不耐煩,似乎和這周圍的空氣一樣被凍住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靜靜的走着,當夕陽最後一絲餘暉隱入牆頭之後,無義伸了個懶腰:“走了!”
老和尚緩緩睜開眼:“施主請留步。”
無義頓了一下:“你現在纔想起要念經?”
老和尚搖搖頭:“施主,來暮山寺這麼多年了,聽得經文比我的歲數都長,念不念,無所謂了。”
無義:“那你是要說教?”
老和尚:“不敢,您不知比我大了多少輪迴,我知道的道理,施主豈有不知之理?我不必班門弄斧。”
無義哼了一聲:“有話直說。”
老和尚放下佛珠,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衝着無義行了個禮:“老朽有事相求。”
無義一聽,不禁一笑:“小和尚,你坐了一天,不聲不響,也不念經,原來在尋思如何開口啊?”
老和尚也不惱火他叫自己小和尚,這個已經存在了幾千年的神秘人物,就算叫自己一聲娃娃,他也得接着。“雲生,不懂事,還請海涵!”
無義看起來很無所謂的樣子:“身手不錯,你教的?”
老和尚搖搖頭:“貧僧不懂武功”。
“既然已經出山了,生死禍福便由他自己去了,規矩不懂麼?”冷冷清清的聲音讓這本就有些涼意的早春冰冷無比。
老和尚還有什麼話想要開口,誰知無義突然一甩衣袖,竟直接消失了,無聲無息。
老和尚無奈的嘆了口氣,接着低頭捻着手中的佛珠。
空花境裡,子閔一把拉過旁邊看傻了一般的羅華:“看,你的歷史書中就那麼一行字,但是如果你真處在這行字兒中,我覺得你活不過第一個字!”
羅華傻了一般的看着眼前戲劇般的轉折,心中除了敬佩,竟然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詞。就在兩個人聚精會神的琢磨那個女孩子是誰的時候,誰也沒注意旁邊的一根本就不結實的柱子在火光中歪了歪,毫無預警的砸了下來!
感覺風聲不對,子閔一擡頭就看見一根粗大的柱子,迎面而來,“糟了!”子閔來不及思考,一把將羅華撲倒,掩入身下,因爲空花境可以壓制靈力,她此刻所剩靈力不多,只能硬抗了。
“砰——”的一聲,柱子帶着巨大的力量砸向地面,瞬間火花四濺,子閔咬牙忍着,卻驚奇的發現,竟然不痛,她好奇的轉過頭,卻看見一個高大欣長的身影站在她身後,寬大的衣袍在火光中翻飛,由於背對着火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子閔驚訝、驚喜、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剛剛那根帶着火星兒、沉重的柱子全砸在了無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