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韓子卿卻完全沒想到,這個案子最後的負責人,竟然會是慕奇!
此時的慕奇因爲調養得當,身體已經不復當初的虛弱,周身縈繞的氣息也不再陰鬱。
但是偶爾從他眼中浮現的陰暗,卻還是讓韓子卿立刻明白了,慕奇還沒有將自己的心理狀態調整到最佳,就迫不及待地出來了。
韓子卿看到慕奇的下一秒,臉色就沉了下來。
慕奇面對這樣的韓子卿,不免有些畏縮,他當然知道韓子卿是在擔心他,但是……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在明知道自己的狀態並不適合出來查案,他也下定決心不再去碰警局最近的案子——
不僅僅是因爲有人擔心他,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裡狀態,如果去查案,反而會拖慢案子的進程,對受害者反而不好。
但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聞人笑詢問他是否要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他心中掙扎到最後,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下來。
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那樣的感覺,就像是他自己的思維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樣。
他離開的時候,容鈺然已經對他橫眉冷對,一臉嘲諷。
甚至在勸說無果的情況下,容鈺然竟說出了“你什麼死了,我會去給你收屍的”這樣的話。
雖然有些惡毒,但偏偏慕奇卻覺得心暖。
他想要反悔,最後也不知怎麼地,竟然還是來到了學校。
就像是這個案子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一樣,讓他不由自主就同意了聞人笑的安排。
因爲自己心裡仍舊留有疑慮,所以面對韓子卿這樣的目光,慕奇的眼神就有一些躲閃。
但正當他以爲韓子卿會像容鈺然一樣,即使說出惡毒的話,也想要制止他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韓子卿原本難看的臉上,竟然染上了幾分詭譎的笑意——
“我說慕奇,既然你這麼喜歡查案,那麼……我會讓你有一個‘美妙’的經歷的。”
慕奇只覺脊背發寒,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要看清楚韓子卿眼中的情緒。
但是韓子卿涼薄冷靜的眼中,卻什麼都沒有……如果不算她對慕奇那毫不掩飾的嘲諷和鄙夷的話。
並沒有他篤定的擔心。
就像是在他不知道時候,韓子卿就將他這個人摒棄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不管他做什麼事,都再也無法引起眼前韓子卿心緒的半分波動。
韓子卿冷笑一聲,直接轉身走向了另一邊。
肖欽看了一眼怔愣的像是個木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慕奇,在看向眉眼彎彎,笑意溫柔的韓子卿,突然就覺得有些看不懂眼前這一幕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奇和韓教授,不是一對整個警局都知道的……好朋友嗎?
但朝着他優雅踱步而來的韓子卿卻沒有給他更多思考的時間,她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肖欽,死者的身份全都查清楚了嗎?”
韓子卿聲音溫涼如水,儘管溫柔,卻意外地像是一盆冰水,從他頭頂傾盆而下,讓他整個人被澆了個透心涼,再也不敢想其他的事情。
“查清楚了!”肖欽神情認真,“因爲死者的身份都是警方有備案的失蹤人員,一一排查倒並不麻煩。”
“將死者的身份一一告訴我。”韓子卿態度強勢,說話間,語氣竟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肖欽有些發愣,韓教授不是沒有接手這個案子嗎?
但是他卻不敢違逆韓子卿的話,尤其是在聽到她話一臉驚喜的臨時老大——慕奇——的目光逼視下。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受害者的身份全部告訴了韓子卿——
“學校內發現的第一名受害者的名字叫秦倚天,非S市本地人,家中只有父母,家境較爲貧寒。死亡之前是公安大學的犯罪心理學專業的高材生,每年的特等獎學金得主。死亡時間大約在三年前,死因是被人從背後用鈍物敲擊頭部致死。發現他失蹤的是班上的輔導員,但因爲秦倚天失蹤的時候是在期末考試之後,以至於他的老師同學根本沒有及時發現他的失蹤,而他的父母在警方找上門的時候,卻說秦倚天在寒假前就打電話說過,他不會回家,所以等輔導員察覺到他失蹤報警的時候,秦倚天已經失蹤很久了,警方沒有找到一條有用的線索。”
秦倚天,那個唯一獲得過她的A—評價的學生。
好似他能獲得特等獎學金,也是因爲她給出的成績,將第二名拉了很遠。
畢竟第一名的期末成績是A—,也就是八十分以上,但第二名卻連B都沒有……
韓子卿眼眸一閃,沒有發表意見。
肖欽見她沒有說話,便念起了第二位受害人的資料。
“第二名受害者是助教柳萌,S市本地人,但因爲已經找到了工作便從家中搬了出去,她失蹤的時候正好是在搬出去住的第三天。也是因此,等她父母因爲柳萌久未打電話回家到學校找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女兒失蹤,但那也是在一個星期之後了。”肖欽怔了一下,然後說道,“按照時間推算,柳萌失蹤的時候正好是在七天長假期間。死亡時間大約是在三年半前,死因同樣是被人用鈍器敲擊後腦,當場死亡。”
肖欽擡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韓子卿,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不太敢開口。
因爲肖欽聲音中斷,疑惑擡頭的韓子卿將他臉上遲疑的神色收入眼中,不鹹不淡地問道:“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發現、這些受害者的失蹤時間都是在長假期間,而且全都是被人從背後……”
韓子卿不耐煩地打斷:“這不是很明顯的事?你到底想說什麼?是兇手聰明謹慎?還是兇手和受害者並不相識?”
肖欽吶吶不能言,他想說的就是這兩點……
但是被韓子卿用這樣毫不客氣,甚至帶着蔑視嫌棄的語氣說出來後,他就覺得,如果肯定了她的問題,自己就會變得很蠢一樣……
肖欽莫名地覺得羞恥。
慕奇想要替他解圍,但韓子卿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兩個,鼻腔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音,根本不屑搭理他們。
肖欽尷尬地面色通紅,卻還是磕磕巴巴地將第三個受害人的信息講了出來。
“第三名受害者,是才入校的大一新生楚元,因爲有心臟病所以學校免去了他的軍訓,但是等到他的同學軍訓回來之後,他們卻發現楚元已經失蹤了。死亡時間在兩年半以前,死因同樣是被人從背後用重物敲擊致死。”
楚元?韓子卿揉了揉額角,她怎麼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一個大一新生,又不像柳萌因爲是她的助教,所以常常接觸,難免在腦海中留有一些對她的印象。
但是細想,卻發現她只是對“楚元”這個名字感到熟悉,腦海中卻根本沒有關於這個名字主人的任何記憶。
也許只是在他失蹤的時候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了這個學生的名字?
雖然覺得以自己的性格不太可能因爲這個就對一個人有印象,但她卻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第四個受害人名叫史雲強,是公安大學食堂內的工作人員。這個倒是在失蹤的第二天就有人報警了,但是警方仍舊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他整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我們在他的頭蓋骨後腦部位發現了一絲裂紋,想來死因和前面幾人是一樣的。這宗失蹤案,是公安大學內除康達章馮外最近的一宗,據說在他失蹤後,公安大學就安裝了攝像頭,所以之後便沒有再發生這樣的案子。”
肖欽嚥了一下口水,“經過法醫鑑定,他的死亡時間是在兩年前。”
說完肖欽期待地擡頭看向韓子卿,卻發現她眼中波瀾不興,似乎他剛纔說的話根本沒有引起她的興趣,所以雖然臉上掛着笑,眸中情緒卻仍舊淡淡。
肖欽覺得有些不甘,卻不敢再說多餘廢話。
“第五個受害人就是前幾天才失蹤的康達及章馮二人了,因爲死亡時間短暫,法醫鑑定出了他們二人的精確死亡時間。”肖欽看着韓子卿,“康達是在失蹤當晚八點四十左右被人敲擊後腦直接死亡,而章馮是在失蹤當天的晚上七點半左右遇害,死亡原因同上。”
韓子卿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眉頭死死地皺了起來。
康達和章馮兩人的信息,因爲和之前歐陽的案子有所牽扯,所以她早已看到過他們的資料。
甚至章馮還是韓子卿自己班上的班長,早就打過交道。
所以肖欽纔沒有再多此一舉地詳述他們的信息,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韓子卿的身上。
但韓子卿卻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便很快舒緩下來,並沒有泄露多餘的情緒。
見肖欽目光湛湛地看着自己,韓子卿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不是說還有其他的受害人?”
肖欽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韓子卿:“在公安大學的花壇內翻遍後,只找到了這六名受害人的屍體。但在學校附近的那些花壇內,警方卻又發現了六名受害者的屍體。”
說來也是巧合,因爲公安大學的所有屍體都是在花壇內被發現的,所以警察離開大學,看到了路邊的和大學內相似的花壇後,就忍不住手賤地挖了幾下。
結果警察沒有發現,警犬卻在聞到警察翻出來的衣服廢料大叫。
當時一起的警察當即覺得有情況,就再次當上了挖掘工,將整個花壇翻了個底朝天。
然後,一具還未腐爛徹底的屍體,就出現了他們的面前。
肖欽還想要詳細介紹,但韓子卿卻擺手制止了他的行爲,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只需要告訴我,在學校外面發現的那些受害者,他們的死亡時間是否都是在史雲強之後,以及他們的死因就好。”
“他們並不都是都是在史雲強死亡之後遇害的,不過死因確實和他們也相同。”肖欽面色爲難,“但是……”
“但是?”韓子卿奇怪。
“但是他們卻基本都不是公安大學的內部人員,反而全是在社會上工作的人。而且,他們的死亡時間……只有一個是在史雲強時候遇害的,其他幾個都是在史雲強遇害之後被害。甚至有兩個,還是在秦倚天之後,柳萌遇害之前被害的。”
在柳萌遇害之前?這時間點不對啊?
但是想想卻也並不意外。
畢竟,都是在秦倚天遇害之後……
“那他們跟公安大學就沒有任何聯繫嗎?”
肖欽小心滴覷了韓子卿一眼:“有兩名男性受害人曾經是您的追求者,其他三位曾經是您學生的家長。”
韓子卿挑眉,“全都和我有牽扯?”
“不是,從他們的信息調查來看,他們和您並沒有太多的交集,最多也只是和您見過一兩面而已。”肖欽頓了頓,還是說到,“就是那兩名追求者,也只是送了您一兩次花,但是您卻從未和他們有過進一步的接觸,甚至約會都不曾有過。”
儘管如此,韓子卿的眼睛還是眯了起來。
這樣的交集,還是讓她覺得受到了挑釁。
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但僅僅憑藉這麼微弱的聯繫,肖欽就單獨將其羅列出來,要說沒有一點別的心思……
韓子卿呵呵冷笑,她可不信!
真以爲她韓子卿是好說話的?這麼幼稚的手段,竟然還想着激怒她,想要讓她因爲一時意氣將插手這個案子?
腦子有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