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好人

夜色蒼茫,荒夜無垠。

一襲黑影決然挺立於天地之間,身姿傲人,面容絕美卻冷然如冰,凌然不可侵犯。

其對面站着一位年約六十的老人,兩者之間呈對峙之勢,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在二人之間交錯來往,令貿貿然插入其中的五號心中一窒。

“冷鋒,你怎麼知道目標在這裡的?”五號看向黑影,眉頭緊皺。

被叫做冷鋒的黑影卻不願開口,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二人對面的老者,右手緊握着的修長刀刃散發着森冷的嗜血氣息,昭示着其收割了無數性命的事實。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五號卻恍若未覺,只是一如既往地小心挪動步子,躲到了冷鋒的保護圈之內。

這次意外接到擊殺部最高指揮將軍的指令,男人還很是擔心了一段時間,如果不是冷鋒一如既往地冷靜面容,他肯定不願意接下這個單子。畢竟一個將軍身邊的警備力量一定不是他們這樣的殺手輕易可以攻破的,長久以來被冷鋒保護得太好,他已經失去了殺手身上那種不顧一切的搏命精神。

冷鋒眼尾掃到男人的動作,卻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冷鋒,我拿五億換我自己的一條命,你完成這個人物的酬金也不過兩億吧?”

仗着冷鋒的實力,五號面色陰冷地對着老者低喝:“五億買下你的命?你算是什麼東西!”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老者定定地注視着冷鋒的雙眼,一點也不將五號放在眼中。

“如果我說,我是你的老闆呢?”

冷鋒還未說話,五號卻是一臉訝異,但在接收到對方的鄙視之後卻登時大怒:“你是個什麼玩意兒?竟然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們!也不怕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冷鋒,你也不信?”

“哦,信。”黑影淡淡瞥了老者一眼,似乎對此並不驚奇。

“冷鋒,他真的是我們的老大?”五號急忙出聲詢問,眼中的畏懼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但只要是基地出來的殺手,在面對自己的老闆的時候絕對比他的臉色好不了多少,更何況他剛纔還對老闆出言不遜。

冷鋒卻眼中冰涼,似諷非諷,而後立刻消散,就如同從未出現過。

“那又如何?”冷鋒看向老者,面色沉靜。

老者看了二人一眼,心裡愈發得意,但隱隱也有氣惱——冷鋒本來就是基地培養出來的最強殺器,常年蟬聯首席殺手之位,若不是因爲她愈發不受控制……

他拿出武器,沖天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原本空寂無人的沙漠突然從地底涌現數十個和冷鋒穿着打扮一模一樣的殺手。

“冷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老者大喝一聲,竟是不等冷鋒作答,直接伸手一招,“動手!解決了冷鋒,酬金加倍!”

老者身後舒適殺手紛紛眼睛一亮,他們只是殺手,拿錢辦事理所當然,現在酬金加倍,自然辦事更加積極。

只是角落處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卻眉頭緊皺,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雙胞胎姐姐:“冷鋒可是基地排名第一的殺手,我們衝上去真的有勝算嗎?”

她姐姐眼睛死死盯着冷鋒的身影,只等着最恰當的時機便出手斬下冷鋒的頭顱。

但妹妹的話卻讓她不得不分出一絲心神回答:“她再強,也只是凡人,我們這麼多你人一起上,蟻多咬死象,肯定不會讓冷鋒逃掉!”

冷鋒確實是基地最強者,但若是所有殺手圍攻,她一樣沒有勝算!

原本兩方對持,沒人願意出頭,但在姐妹二人說話的空當,終於有人控制不住,開槍了!

但不等所有人看清楚冷鋒是否中槍,姐妹中的姐姐便忍不住斥罵:“我!那個傻!”

然後急忙向後退去,竟是不管前面同伴,拉着自己的妹妹就要逃開。

其他人不知,但和冷鋒交過手的姐妹卻對冷鋒的手段再清楚不過——如果不能對冷鋒一擊必殺,那麼等待對方的必然是雷霆之擊。

雖然他們現在人多,但是第一個出手的起碼要將人纏住或者讓她受點傷吧?但用槍?腦子沒病吧!

而失態的發展果然就如同姐姐想象中的那般,那名開槍的殺手不但沒有給冷鋒造成半點傷害,更是在開槍的下一剎那便被冷鋒將其斬殺,滴血未濺。

冷鋒毫無感情的眼睛看向威龍在她周圍的昔日“同伴”,片刻後嘴角微彎,竟是笑了出來:“你們……不逃嗎?”

對上那樣的一雙眼睛哈,兩姐妹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顫。

然後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兩人便默契十足地瞬間鑽回了地下。

“姐,冷鋒……咕嚕……冷鋒的速度是不是又變快了?”她明明記得上次交手的時候,冷鋒的速度雖快,卻只能將將躲過子彈,並沒有多餘時間攻擊對手。

更不用說將開槍之人……一擊必殺!

好恐怖!

“我們逃吧!”說完也不管上面戰況如何,直接拖着自己的妹妹就往另外一條路逃走。

但和冷鋒交過手的卻再沒有人了,所有在場的殺手均被冷鋒狂妄的話語激怒,紛紛丟下了心底僅剩的顧慮,揮舞着手中武器衝向那個讓他們仰望,讓他們害怕,同時也讓他們最想要殺掉的女人。

冷鋒眼神冰冷,將手中的長刀舉過頭頂,霎時狂風大作。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冷鋒早就來到他們身邊,他們驚恐側頭,卻發現那雙從來不帶感情的眸子此時染上了血色,眼中更是出現了只有他們才能得懂的——“殺意”。

“不——”

“噗”的一聲,長刀沒入血肉,發出暢快的歡呼。

“呲”的一聲,長刀拔出軀體,帶出一股血色激泉,順着長刀拔出的方向,飛撲向那個殺意凜然的絕美女人雙眼,冷鋒卻只是偏頭看向最近的一個目標,彷彿殺神臨世。

“啪!”赤紅的血液爲冷鋒冰冷的氣質增添了一絲魅惑,顯得愈發詭異,越發奪人心魄,也越發讓人生不出與之抗衡的心思。

尤其是被冷鋒注視的男人,他立刻瞪大雙眼,心神俱裂地大吼:“饒了我……啊!”

轉眼血肉飛濺,男人身首分離。

而冷鋒,卻毫髮未損。

但這還不夠,冷鋒的目光落在了處於衆人保護之中的黃老,眼中嗜血。

“快來保護我!”

一聲令下,所有殺手迅速圍攏到黃老的身邊,一個個再也沒了早前的輕鬆之意。

就連此次事件的策劃者——基地老大黃老也忍不住第一次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怎麼可能?她不過是一個殺手而已,怎麼可能將他們去所有人逼成如此模樣?

接下來……接下來的計劃還能成功施行嗎?

黃老眼角輕輕瞥向冷鋒的背後,那裡,站着一個絲毫未受到此次變故波及的男人,冷鋒一直以來的搭檔——基地殺手榜第五名,五號。

五號接收到黃老的視線,身體突然一抖,若在平時,他絕不會答應如此瘋狂的計劃。

但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答應下來。

就在一個月前,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而黃老也答應了他,如果成功擊殺冷鋒,他將可以退出基地,退出殺手界,去過平凡的生活。

誘惑太大,他……抵抗不了。

五號的眼神漸漸堅定,緩緩據其手中武器,對準了昔日搭檔。

所有人一面拼命抵抗冷鋒的攻擊,一面用一條條人命將冷鋒引誘更易讓五號伏擊的位置。

而冷鋒,卻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背後空門打開,毫無防備。

“咔嚓——”

所有人幾乎聽到了劫後餘生的歡呼聲,老者緊繃的嘴角也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但是變故卻在下一刻陡然席捲而來——

冷風乍起,捲起漫天黃沙,對着所有殺手撲面而來,吹迷了他們的雙眼。

等到黃沙落地,老者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快意無比。

只是睜眼看到的卻並不是臆想中的冷鋒倒地不起的畫面,反而貼面對上了一雙讓人心生死意的雙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眼如刀,神如箭,刺得黃老心臟一梗,差點倒地不起。

“我說,下輩子再想要讓人在我的背後捅刀子,記得……換一個人。”

冷鋒多年不說話,基地之人都知道她在某次任務中傷了嗓子,所以此時聽到冷鋒沙啞尖利到讓人渾身起了一地雞皮疙瘩的聲音之時,沒人感到意外。

更何況,他們順着冷鋒話中意味看向五號所在方向的時候,一點多餘的心神都分不出來了。

五號筆直站立原地,全身仍舊保持着雙手舉槍的動作,乍一看,一切似乎和黃沙吹起之前沒什麼兩樣……

但若仔細一看,便能發現,五號的喉口處,有一抹極細的紅線,隨着時間的流逝,那抹紅線漸漸變粗,豔紅的血液流下,參差不齊地塗滿了五號的整個脖頸。

老者悚然一驚:“冷鋒你……”

冷鋒卻只是用那雙澄淨無垢的眼睛看着黃老,嘴角沁出醉人笑意。

而此時,五號手上,肉眼無法看清的子彈迫不及待地從槍膛射出,挾裹着天地的幽幽嘆息,刮過冷鋒額前,長髮飛舞,如魔似魅。

“砰!”

所有人驚恐轉頭,卻只看見黃老瞪大一雙渾濁老眼,恰好對上冷鋒沒有感情的無機質雙眼,恍然間以爲見到了地獄前來的魔鬼,只爲收割他的性命。

“冷……”黃老聲厲內荏地嘶吼。

“嘭!”所有人控制不住地一抖,卻發現,五號和黃老的身體幾乎是同時倒地。

一道機械聲音響起:“擊殺部最高指揮教軍,任務完成!”

所有人雙眼盈滿恐懼——

從黃沙捲起,到黃老被五號死前擊出子彈射殺,相差時間絕不超過五秒。

傳說,若是劊子手速度夠快,斬下死刑犯的頭顱落地之後還能活過三秒……

“快逃!”驚恐的衆人急忙四散而逃。

但,冷鋒眼皮輕輕撩開,看向作鳥獸散的舉世聞名殺手們:“難道你們以爲,還有第二次逃跑的機會?”

擡眼望去,空茫一片,基地仍舊掩映在黃沙地下。

冷鋒敲開刀柄上的機關,裡面放的是一個通體透明的玻璃瓶。

這個瓶子和前世看過的那種裝葡萄酒的酒瓶相似,只是它是透明的,而且它的體積只有葡萄酒瓶的十分之一,十分小巧可愛。瓶身光潔如新,兩朵彼岸花互相纏繞,一株曼陀羅華和一株曼珠沙華,兩朵花交相輝映將召喚瓶點綴得更加絢爛奪目,華麗而又不失典雅。

但冷鋒卻對此一無所覺,只是緩緩抽出身體內部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靈氣直接注入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冷鋒拿起手心大小的酒瓶,端詳了好一會兒,仍舊有些不相信這麼小東西能有那麼大的威力。

冷鋒鬆開手,雙眼注視着小小的酒瓶,直到它落在地上,濺飛一地黃沙。

“看來是真的了。”冷鋒沒有一絲人氣地嘆氣。

“轟——”黃沙漫天,地面塌陷,人羣奔逃嘶吼,但巨大的爆炸威力生成細小的漩渦,然後以肉眼可見地形成了讓人膽寒的龍捲風,頃刻間就將所有的人挾裹着捲到了天上,待到龍捲風轉移他處,此地只剩下一個恐怖的深坑。

昔日威名赫赫的殺手基地,就此消散於無形。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早人一步,湮滅在天地間。

許久之後,兩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基地遺址上方,久久無言。

“……姐,這一切不會是冷鋒乾的吧?”

姐姐牽着妹妹的右手直髮抖:“是……是的吧。”

“還好我們逃得快!”妹妹使勁拍着胸脯,一臉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饒是一向冷靜卓絕的姐姐也不住一臉後怕,但她卻不敢多說話。

“姐姐,你說冷鋒死了沒啊?”妹妹死死抓着姐姐的手,忍不住擔心。

“……”姐姐望着顯露人前的一片廢墟,心中一緊,“即使冷鋒沒死,也不會來找我們的……”

那個人活得與世隔絕,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怎麼會爲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蝦米就出手……

即使,她們二人正是殺手榜第二的羅剎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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