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當着項君歸的面開了槍,項君歸再怎麼顧念舊情也不可能對吳瑜卿沒有作爲吧?
“你!”
項君歸完全想不到韓子卿竟然會是現在的反應,竟然完全無所謂?
竟然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將一切輕輕揭過了?
他心裡憋了一口氣,根本不想跟韓子卿說一句好話,說話十分難聽,“逃了!真想要抓人自己去啊,你不是能嗎?你不是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嗎?自己去抓!”
韓子卿卻像是早有預料一樣,沒有任何情緒地開口:“你真的確定?”
項君歸冷着一張臉,完全不像再和韓子卿說話。
韓子卿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不配合一樣:“今早案件組又在郊外發現了一方染血的祭臺,你應該知道這代表着什麼。”
這下就連容鈺然都忍不住看向了韓子卿,卻又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再次轉頭看向了項君歸。
“兇手逃了,不過受了重傷,朝着吳家別墅後面的方向逃走的,咳咳,逃不遠。”
所有人順着聲音望去,剛剛甦醒的慕奇慘然一笑,目光卻已經冷靜下來:“能儘快派人去搜索嗎?”
韓子卿點點頭,徑直走出了診療室。
容鈺然玩味地看着項君歸,視線放在他用大衣遮擋的左胸處:“不需要處理一下嗎?”
項君歸強撐着對無一人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而後控制不住地直接倒在了地上。
——喂!
很快,聞人笑就給上級打了報告,一隊堪比特種兵的特警出動,在吳家別墅周圍仔細搜索。
在此期間,韓子卿再也沒有踏進容鈺然的診療室一步。
容鈺然依舊按時爲每一個心理異常案件組的人做好心理測評,就像是韓子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只是偶爾看着項君歸和慕奇的眼神,帶上了一些笑意。
這兩個人,都是把韓子卿真正放在心上的。
至於韓子卿的心理狀況,因爲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現在只能想辦法緩解。
而慕奇和項君歸就是能夠緩解韓子卿心理狀況的人。
雖然這樣說不厚道,但在容鈺然心裡,她這麼盡心盡力地爲慕奇治療,還真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爲韓子卿。
對她來說,爲了治療有用的人,犧牲個把沒用的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沒多久就傳來了好消息,派出去的特警在一處小樹林裡面找到了吳瑜卿,但不幸的是,當特警趕到的時候,吳瑜卿的手上正拿着最後一塊肉準備烤食。
在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殺人,並優哉遊哉地烤食——
想到吳瑜卿本身的情況,親眼目睹這一幕的特警們,紛紛驚恐地後退了一大步。
但畢竟人數相差極大,吳瑜卿還身受重傷,在擊殺了三個特警之後,吳瑜卿還是被捕了。
一聽到吳瑜卿被抓的消息,韓子卿就去見了吳瑜卿。
如她所料,多年從軍生涯讓吳瑜卿對自己的犯罪行爲供認不諱。
他根本不屑於爲自己的罪行撒謊!
但真正讓韓子卿感興趣的,他的心裡轉變和犯罪動機,吳瑜卿卻緘默不語。
韓子卿一直覺得奇怪,項君歸和吳瑜卿的心理承受能力應該是相差無幾的。
但是項君歸雖然有心理陰影,卻是對吳瑜卿愧疚,而非對當初被迫吃下禿鷹屍體後悔。
也就是說,項君歸挺過來了。
那麼,吳瑜卿爲何沒有挺過來呢?
再次來到吳瑜卿的家中,還是那個溫柔的羞澀少年接待的他們。
客廳很大,甚至對於經常有人居住的空間來說,太過空曠——除了待客用的沙發,電視機和放置水果籃等雜物的小桌外,什麼都沒有。
但上次來的時候,牆上應該是貼了許多獎狀的。
而且就在客廳,應該還有一個放滿了獎章和獎盃的書架,上面雖然因爲無人打掃而積了很厚的灰塵,但房子的主人卻很“保護”它們……
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
整棟房子,空曠到讓人以爲無人居住。
韓子卿的目光四處流連,忍不住在吳瑜臣身上打轉兒。
這樣的行爲應該是很不禮貌的,但顯然這樣的注視卻讓吳瑜臣很開心,韓子卿注意到他的耳朵尖兒都紅透了。
就在這時,韓子卿的聲音乍然響起:“可以談談你的父母嗎?”
吳瑜臣腳步頓停,過了許久,他才轉過頭來目光幽幽地看着韓子卿。
“不方便講嗎?”莫沫神經有些大條,但他知道韓子卿這樣問必然是有她的用意的。
吳瑜臣嘴角翹起,“當然不是。”
莫沫一愣,以爲吳瑜臣接下來就該講講他的父母了,但吳瑜臣卻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莫沫對現在的情況不太理解,詢問的眼神立刻投向了韓子卿。
“你的哥哥被抓了,我想要知道一些情況。”
“跟我的父母有關係?”
“按理說,沒有。”
“那講我父母生前事有什麼必要嗎?”
韓子卿嘴角緩緩勾起:“沒必要,但我有興趣。”
吳瑜臣沉默了很久,等到莫沫都要以爲他不會說的時候,他才用他還未褪去青澀的嗓音緩緩講述着他父母生前的事蹟。
在吳瑜臣的印象中,他的父母是一對不算恩愛,但恪守道德,疼愛他們唯一孩子的夫妻。
有點懶,有點笨,有點虛榮,有點市儈,有點斤斤計較,有着很多商人都有的小毛病,甚至脾氣也不怎麼好。
但這一切毛病在碰上他們的兒子的時候,全部都不會存在。
爲了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卻每天起早貪黑地爲他掙學費,爲了不讓兒子丟臉拼命掙錢只爲給他一個很好的生活,爲了不讓它們的兒子被人嘲笑,他們寧願自己縮衣節食也要給他足夠的零花錢……
好在,他們的孩子爲他們掙足了臉面,從小到大都是其他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這讓他們對自己遭受的苦難甘之如飴。
雖然孩子在大學的時候沒有和他們商量就直接選擇了參軍讓他們生氣,但還是很快就原諒了他們的兒子,並瘋狂地爲他擔心,甚至因此華髮早生。
說到這裡,吳瑜臣眼中卻染上了驅散不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