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沫聽着容曼芳如泣如訴的低喃,心底不斷涌出寒意。
若非親耳所聞,她很難相信雙胞胎妹妹竟然惡毒至此。
全因她愛上了姐夫,所以……想盡辦法取而代之。
尹沫垂眸蓋住了眼底的殺氣,握着容曼芳的手,口吻淡淡地問她:“您當年爲什麼不告訴賀琛?”
如果早點告訴他,或許他就不會對身世耿耿於懷。
如果早點讓他知道,也許……後來的很多事都不會發生。
這時,容曼芳用指尖擦了擦眼角,悵惋地苦笑,“我和他說得再多,也擋不住身邊人對他的恥笑和辱罵。
賀家、容家,上至長輩,下至傭人,沒有人一個人相信我們母子的話,那種情況下,我若是再和他強調身份,只會帶給他更多的欺辱。
沫沫,你可能永遠無法想象孤立無援的絕望和痛苦,而我能做的,就是讓他用力活下去,有朝一日,回到賀家,去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那個年代,尊卑分明,從賀琛有記憶開始,他就被冠上了私生子的稱號。
容曼芳也曾想過給賀琛灌輸一些正統出身的思想,可是她不能。
因爲一旦說出口,必定給賀琛招來禍端。
那些傭人,那些孩童,視他們母子爲家族恥辱。
一個私生子若敢宣揚自己纔是嫡出,後果難以想象。
……
這頓早餐,尹沫味同嚼蠟。
她悶不做聲地吃着吐司,偶爾餐盤裡多幾樣小菜,她頭也不擡地全都塞進了嘴裡。
賀琛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尹沫的異樣,眯了下眸,隨即偏頭看着容曼芳,“媽,您和她說什麼了?”
容曼芳和尹沫同時擡眸,兩人目光交匯,容曼芳溫和一笑:“沒說什麼,你是怕我欺負沫沫嗎?”
“那不能。”賀琛切着培根掃了眼尹沫,“您這麼深明大義,幹不出欺負兒媳婦的事。”
容曼芳凝神打量着自己的兒子,明顯欲言又止。
他們母子分別的時間太久,重逢後雖不顯生疏,但對彼此的瞭解還停留在賀琛十歲那年。
容曼芳不想打破這一刻的溫馨,笑了笑,最後還是放棄了開口的念頭。
早餐過後,賀琛帶着容曼芳去了皇傢俬立醫院做全身檢查,尹沫則去商場給未來婆婆買衣服。
直到下午四點,尹沫才趕回了醫院。
VIP等候室,賀琛翻看着手裡的檢查報告,臉色顯得很陰鬱。
負責體檢的醫生還站在旁邊低聲解釋:“琛哥,老夫人的角膜病變雖然有些嚴重,但還不到更換角膜的地步,我一會給她開點抗生素,可以先觀察觀察。
至於風溼病,這個沒有有效的根治方法,但日後好好保養,確保關節不會變形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容曼芳被囚禁多年,長期的營養不良以及陰暗的生活環境,造成了她的眼角膜病變和風溼痛。
至於身體其他伴生的小毛病,只要花時間治療都能痊癒。
沒一會,醫生便離開了等候室。
尹沫適時走到賀琛的跟前,柔聲哄慰,“阿姨會沒事的。”
都說女人的柔情是男人心靈歇息的港灣。
賀琛望着尹沫,躁動的情緒在她平靜的目光中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坐着,她站着。
男人伸手攬住她的腰,將整張俊臉埋在了她的懷裡。
尹沫的手指插入到賀琛的短髮中輕輕摩挲,給予他無聲的陪伴。
不多時,賀琛調整好情緒,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容曼麗在哪兒?”
“我讓厲哥的手下帶走了,你需要的話,他們隨時都可以把人送過來。”
賀琛冷笑,“先不用,讓她多活幾天。”
這會兒,尹沫單手環上他的脖頸,打量着男人陰沉的眉眼,話鋒一轉,試探道:“阿姨……有沒有說過你的出身?”
賀琛瞳孔驟然一暗,眉間涌現出蜇人的煞氣,“說了。”
昨晚,他們母子倆聊到了半夜兩點,一切他都知道了。
尹沫鬆了口氣,睨着賀琛佈滿了陰翳的雙眸,“那你想奪回賀家嗎?”
“奪?”賀琛揉搓着她的腰線,“我需要奪?”
尹沫沒理解他的話中的深意,自顧自地附和道:“確實不太需要,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應該是拿回來。”
賀琛喉嚨中溢出了磁性的笑音,聲帶的震動不斷刺激着尹沫的耳膜。
她疑惑地皺眉,“你笑什麼?”
“寶貝,我看起來有那麼大度?”賀琛垂眸睇着手中的檢查報告,邪冷地勾脣,“一個爛到根的破家族,拿回來給它重振雄風?”
就算他是賀家長子,就算他纔是正統繼承人,那又如何?
有些屈辱和欺凌,是無法彌補和原諒的。
“你不想要?”尹沫恍然大悟地呢喃,“那不如毀了吧……”
權當給他出一口惡氣。
賀琛喉結滾動,揉着她的腦袋戲謔:“真是夫妻所見略同。”
尹沫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誰跟你是夫妻!”
“回南洋我們就領證,嗯?”賀琛掰着她的臉頰,眸中噙滿了認真。
尹沫從他懷裡跳下來,自己走到飲水機旁邊,背對着他嘀咕,“到時候再說。”
這男人整天把結婚和領證掛在嘴上,俏俏說,結婚要有儀式感。
他都不準備求婚的嗎?
夜裡十一點,容曼芳在高級病房目送賀琛二人離開。
她有些不捨地在身後唸叨:“小琛,你們倆不管做什麼,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賀琛站在門口,回身望着容曼芳,“知道,您放心。”
尹沫也隨之應聲,“阿姨,您先在這裡住着,等我們忙完就來接您。”
“好,好,我等你們。”
容曼芳這些年太孤單了,孤單到躺在病房裡都還能感受到當初的絕望。
可她不敢表現的太軟弱,不能再成爲她孩子的負累。
賀琛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啞的說:“媽,別擔心,醫院很安全,我會很快回來。”
容曼芳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意,坐在牀邊揮了揮手,“去吧,記得保護好沫沫。”
這天開始,容曼芳被留在皇家醫院進行初期治療。
賀琛也安排了黑鷹成員在醫院全天候把守,十分嚴密地將容曼芳保護起來。
而不久後的帕瑪城,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