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居小苑隱才知道,衛舒璇的住處和自己家教所在的地方只是相隔四五十米遠的兩棟樓房而已。
“你在作家教?”看着隱拿出了書,衛舒璇好奇的問道。
“沒錯。”除了拿出書來,隱還戴上了那副沒度數的眼鏡,一下子就成了書呆子形象了。
“喂,你知道你不戴眼鏡的時候特別有男人魅力嗎?幹嘛突然戴眼鏡,簡直醜死了。”
“裝斯文!”
笑了笑,隱走下車,關上了車門。
隱一下車,就感覺心情特別舒坦。這種感覺很神奇,只有在和衛舒璇聊天的時候,他才覺自己是個正常人。
“又裝酷!”
看着一邊走一邊朝自己這邊擺手還頭都不回一下的隱,衛舒璇嘟了嘟嘴,玉手比劃了一支手槍,用食指瞄準隱的後背,“叭叭叭”就是幾槍。
打完之後,才輕哼一聲,開着自己的小轎車,心滿意足的駛入安居小苑的地下停車場。
……
隱家教的對象,是個足有一百二十斤的九歲男孩。這男孩喜歡吃甜食,就算是在做家庭作業,也喜歡一邊吃着蛋撻和油膩的手抓餅。
多次跟家長交涉,希望可以改掉男孩的這種習慣,卻惹來家長的不悅。說這是孩子的自由,肚子餓了就該吃東西。
連家長都不在乎,隱也懶得多管,這個孩子,不屬於貪玩的那種,成績差的原因,其根本就在於心理自卑。整個學校,就他最胖,跑步、打球……所有的運動都與他無緣。
試着跟他交流過,得知他在學校裡沒有一個朋友。說到底,這孩子的心理已經產生了疾病,有了嚴重的抑鬱傾向,能學好東西就怪了。
“唐莫,給我端杯水來!”
正在教孩子某個單詞的發音,大廳裡傳來孩子母親尖尖的聲音。最近,隱越來越覺得孩子家長的態度十分冷淡。
隱眉頭微微一皺,扶了扶鏡框,卻沒有任何動作。
“唐莫,你聽到沒有,給我端杯水來,難道你想被解僱嗎?”婦人探出頭來,驕橫的容顏,顯出幾分怒色。
這,就是社會,有錢的,可以隨意使喚沒錢的!可是,隱,是可以隨隨便便被使喚的嗎?
站了起來,從旁邊的櫥櫃裡拿出一個玻璃杯子,倒滿純淨水,然後一步步送到那個貴婦人身邊。
“哼,低三下四的窮鬼!”
貴婦人似乎很享受這種被服侍的感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裡卻是在鄙夷。
“把水放在桌上,立刻回去教我孩子學習,不然,一個小時三十五塊豈不是便宜你了。”
然而,隱沒有聽她的,依舊站在她跟前,右手,保持着伸出的狀態。
餘光瞥到茶杯在自己上方,本來在專注微信聊天的貴婦人擡起頭,生氣的道:“你耳朵聾了嗎,我叫你把水……啊……”
一聲驚恐的叫聲,她面前的玻璃茶杯,突然間毫無徵兆的崩碎,裡面的清水混雜着玻璃屑,盡數灑在了她身上。
“你……你……”
貴婦人氣得身體上下起伏,卻又十分恐懼,因爲她清楚的很,剛纔那個玻璃茶杯,就是被這個戴眼鏡的書呆子單手捏碎的。
“記住,我不是你們請來的僕人,所以,你沒資格叫我端水。”
隱凝視着她,淡淡的道,“如果你覺得我沒能力教好你的孩子,跟我直接講就是了,沒必要來這一套。”
說完,轉身走進那小孩的房間,把自己的書拿走。
不過教了這麼久,對這小孩還是有點感情的,最起碼,同情心就有。
“大哥哥,你明天還來嗎?”
那小孩放下食物,擡起頭問道,“大哥哥,你明天還來陪我說話好不好,我叫媽媽不要爲難你。”
九歲小孩其實已經懂得很多東西了,聽到隱跟自己的母親爭吵,小孩就預感到,明天可能見不到大哥哥了。
隱笑了笑,沒有回頭,直接朝大門走去。在離開之際,隱突然扭過頭看向那驚慌失措的坐在沙發上的貴婦人。
“如果他是你親生的兒子,你就應該幫他減肥!”
說完,打開房門離開了。
“減肥?”
貴婦人一愣,隨後冷呿一聲,不以爲然,然後拿起電話打給自己老公。
“老公,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個大學生被我趕走了,都教了那麼久,一點效果都沒有,那些錢就當打發叫花子了。對了,明天我會去市家教協會找找看,現在的大學生太靠不住,還是請專業的家教來做吧。”
從安居小苑出來,隱的心情比較糟糕,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命運彷彿給自己開了一個玩笑,昔日的巔峰,居然還要爲了生活費而苦苦奔波,飽受冷眼。
有時候,隱真想將見到的所有不平從這個世界上抹掉,可他不能這麼做,他答應了爺爺,一定要取得大學畢業證,如果真那麼做了,他的許諾,就得不到實現。
正想着,手機伴隨着震動響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衛舒璇打來的。現在快九點了,她打自己電話做什麼。
摁下接聽鍵,就聽衛舒璇急切的問:“唐莫,你家教做完了嗎?”
聲音好像有點不對勁,感覺像剛哭過一樣。
“嗯!”隱點了點頭。
“那你在小區門口等我一下。”
說完,不等隱回話就掛了,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走回了小區門口。
不多時,衛舒璇開着那輛紫色的小轎車出現在這裡,將車窗搖下,朝隱喊道:“上車!”
隱發覺到,她的睫毛溼溼的,臉頰上,也殘留着乾涸的淚痕,明顯是大哭過的跡象。
不動聲色,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置。
“月月今晚去她母親那裡了,我現在心情不好,你陪我兜兜風,應該不會不答應吧?”衛舒璇扭過頭,說着說着,淚水便垂落下來。
此時的她,也許是剛剛睡下又爬起來的,竟是穿着白色寬鬆的睡衣。露着的小腿和手臂,白嫩如玉。
隱伸手從旁邊的紙盒子裡抽出幾張衛生紙,遞到衛舒璇跟前,笑了笑:“恰好,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聳了聳鼻,衛舒璇飛快的擦掉眼淚,然後駕駛着車一路開向郊區的龍潭山。
到了龍潭山,車速依舊沒有減慢,沿着彎彎曲曲的山路,往上攀登。好在晚上因爲龍潭山的恐怖傳說而極少有車輛經過,否則,只要來一輛反向車輛,速度如此快的紫色小轎車,非立馬撞上去不可。
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邊是陡峭的山壁,如此嚴峻的地形,似乎嚇不住衛舒璇,她只是抽泣着開着車,甚至還打開車窗,讓寒冷的山風直接吹襲她那白如雪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