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譽送回軍營安頓好,天已經大亮。
蘇譽剛脫險卻沒有任何放鬆的心情,反而更爲擔憂蘇錦瑟的情況。
傅孜然將情況告知鬱璨後,兩人在軍帳中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事,最好是等待蘇錦瑟的命令,按兵不動,若他們這時候出兵攻打京城,很可能對蘇錦瑟現在的安危不利,且蘇錦瑟大抵早有此打算,到萬不得已之時,以自身換取蘇譽的安全,所以在揣摩不準蘇錦瑟用意前,他們不能有任何作爲。
走出軍帳,傅孜然見蘇譽正望着京城方向一臉擔憂,上前來安慰道:“大皇子先去休息一下吧。”
“商量好對策了嗎?可是要立馬去救錦瑟,這樣的話讓黑影陪你們去,黑影對皇宮很熟悉,該是對你們有用。”蘇譽一連串的話衝口而出,着急的想知道現在的情況,心裡尤爲擔心。
“不,我們的人暫時按兵不動。”傅孜然道出最終結論,蘇譽臉色頓變。
緊緊抓住傅孜然的雙臂,蘇譽着急的吼道:“按兵不動?你們不打算去救她嗎?她不是你們的主子嗎?爲何她被抓了之後你們還打算按兵不動,傅孜然你們到底有沒有將她當主子看待,這種時候你們該傾盡全力救她纔對吧?”
傅孜然臉色稍微冷了些,拔開蘇譽緊抓着他手臂的手,冷聲道:“大皇子,你不要忘了,郡主會被抓全拜大皇子所賜,你是最沒資格干涉我們決定的人。”
蘇譽彷彿愣住般,頹然鬆開雙手,目光呆滯的後退一步,隨後蒼涼一笑。
蘇譽轉身,悲傷的笑道:“確實如此。”
黑影站在遠處,見到蘇譽這副神色,不禁上前來阻止傅孜然殘酷的話。
“傅將軍,即便如此,你這話未免說得有些重了,我們主子並未求着郡主前去相救,做出這個決定的人,是郡主。這點希望你不要搞錯。”黑影一派鎮定的出聲,儘管感激蘇錦瑟出手相救,可在黑影心中,這不過是蘇錦瑟在償還她欠下的情債而已,並不能因此而怪罪蘇譽半分。
“黑影侍衛說得沒錯。”傅孜然舒心一笑,望向道出要點的黑影,承認這是蘇錦瑟自己的決定,怪不得蘇譽,可最終是蘇錦瑟的決定挽救了蘇譽的性命,且蘇譽能在百姓中落到小半數的好名聲,少不了蘇錦瑟在前頭鋪路,否則那些罪證該是用在最適合的時間,無疑這是蘇錦瑟在爲蘇譽的行動做打算。隨後傅孜然再次說道:“大皇子不必擔心,洵王還在城內,郡主也沒叫暗衛相救,相比她此舉另有目的。”
“洵王?他不是回南潯了嗎?”蘇譽好奇的問道。
“洵王一直在郡主身邊,這次的計劃也少不了洵王的幫忙。”傅孜然坦然的承認,叫來人帶蘇譽等人回住處。“身在軍中,招待不週之處還望見諒,我還有事要做,就先告辭了。”
“原來如此!”注視着傅孜然走遠的身影,蘇譽腦海中一直響起傅孜然說過的話,笑意不禁更加苦澀了。
或許他有點明白,爲何錦瑟會選
擇洵王了,一來洵王能力在他之上,遠比他對她的計劃用處大,二來洵王能夠爲她一直停留在北定,守護在她身旁,而他只是個不肯接受事實,一心想奪取皇位,卻終究難以成事之人,與洵王相比,他差得太遠了。
“主子。”黑影不禁唏噓,在家主子用情至深了,聽到這樣的消息必然不好受。
“沒事,回去休息吧,在別人軍中亂走並不好。”蘇譽沉重的笑笑,轉身往安頓好的帳篷內走去。
乾天聽了所有,在蘇譽主僕兩人走後才走出來。“爲何要說那樣的話?”
“該是時候了斷了,郡主不能再有過多的牽掛,她斬不斷,那這個壞人便由我來做。”傅孜然不喜蘇錦瑟有着如此多的牽絆與糾葛,於蘇錦瑟而言,她將走上一個無法回頭且必須勝利的道路,比起多情更該無情,北辰王府對蘇錦瑟是無法斬斷的羈絆,他無法斬斷,那其他多餘的事情,他都會在背後當那個壞人來毀掉!“隨時與洵王保持聯絡,切不可失了郡主的消息。”
傅孜然冷靜下命,對蘇錦瑟昨夜突然的做法已然有了計算。
“屬下明白。”乾天抱拳,領命離去。
一夜未眠,蘇錦瑟被關在死牢中,死牢的空氣有些壓抑,孤零零的死牢裡只有她一個囚犯,她不出聲連絲聲響都沒有,這樣的沉寂對被抓的她來說並不是個好處境,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奈何蘇錦瑟偏生有所不同,越是安靜越發讓她警惕,何況一夜未眠,她精神早已有些疲憊,被關進死牢後,她索性放開來,坐在稻草堆上,靠着牆壁淺眠休息,以便應付白日會迎接而來的審問。
蘇錦瑟閉着眼睛休息,當聽到死牢內有腳步聲響起,她慵懶的睜開雙眸,清淡的瞥了眼來人。
當目光觸及到來人是個熟悉人時,蘇錦瑟眼眸中流過一絲驚訝,她蜷縮着雙腿,雙手抱住腿,腦袋枕在手臂上,望着進來的京兆府尹劉春洪,如今他穿着一身正三品的寶藍色官服,赫然已經晉升爲刑部尚書了。
見狀,蘇錦瑟開口調侃道:“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昔日劉大人爲自保利用本郡主送你進刑部大牢,今日來死牢審問本郡主的人,竟然是劉大人,且還藉着本郡主升官發財了,劉大人不該前去北辰王府送份禮來感謝本郡主嗎?”
“下官不敢當,得以升官承蒙皇上看得起。”劉春洪圓滑處世的腔調應付着蘇錦瑟有意的發難,儘量卑躬屈膝的對待蘇錦瑟這尊難伺候的大佛。
原本得到皇上的命令被放出刑部大牢是好事,誰知緊接着被皇上召進皇宮,一下從京兆府尹升到了刑部尚書一職,明眼見是升官發財的好事,結果前腳剛升官,後腳皇上便將這樣一份難以應付的苦差事交給了他,劉春洪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後悔離開刑部大牢了。
承乾帝的用意劉春洪看得明白,昔日裡他因蘇錦瑟之故而不得不避到刑部大牢去,承乾帝想着他是對蘇錦瑟心生怨恨的,所以這纔在蘇錦瑟被抓後立馬將他放出來
,並將審問蘇錦瑟的差事交給他,一來是希望他能公報私仇,對淪爲階下囚的蘇錦瑟動用私刑,折磨蘇錦瑟,二來也是想借他的手來處置蘇錦瑟,這無疑是將他當做了一顆棄子。
蘇錦瑟身份如何,即便淪爲階下囚,也非他能動得了的人物,除非他不想再京城活下去了。
“可若祁袁清還在,這個位置可輪不到你,誰看得起你都沒用。”蘇錦瑟不依不饒的道出事實。
“這,下官清廉,送得禮怕郡主不喜歡,不敢在郡主面前獻醜。”劉春洪客套的回答,分明是審問的官員,姿態卻比蘇錦瑟還要低了幾分,一眼看過來就知曉這場審問誰輸誰贏了,毫無懸疑可言。
“禮物不在乎輕重,關鍵在於心誠,倘若誠心相送,千里送鵝毛也是厚重的情誼,倘若不誠心送神仙水都無人理會,端看劉大人送這份禮是否誠心感謝本郡主了。”蘇錦瑟鬆開雙手,將雙腿舒展開來,倚靠在牆壁上饒有興趣的說着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點沒有身爲階下囚的認知。
蘇錦瑟這話劉春洪可不敢接,他到底是個吃皇糧的人,與蘇錦瑟一個謀劃着改朝換代的人有天壤之別,即便能得此地位部分原因是蘇錦瑟將祁袁清殺害,饒是如此這話也不能隨便說,要是沒過腦的說出來,可是會落到同流合污的下場,他好不容易換來的地位朝夕間便不保了。
“郡主這話下官不懂,還是說郡主這是承認當初殺害了前刑部尚書祁大人?”劉春洪打了個馬虎眼敷衍蘇錦瑟,隨後就給蘇錦瑟下套設陷阱,說起前刑部尚書也順溜得很。
”本郡主雖身陷牢獄之中,可還也不允許別人將無妄之災強加於身上,劉大人若是一心想要強扣給本郡主這頂帽子,本郡主勸你還是省省心吧。”蘇錦瑟又是無聊的理了理自身衣物,這纔出聲反駁劉春洪的話。
“既然如此,郡主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郡主該是想得到下官爲何要來此,還請郡主好好配合。”劉春洪也不跟一個聰明人拐彎了,他接下了承乾帝的命令,審問自然不可落下,即便明知在蘇錦瑟這裡討不到好,還是會按照正常程序詢問一番,給承乾帝一個答覆。
“本郡主愚笨,不懂劉大人的意思。”蘇錦瑟笑得怡然自得的用劉春洪的話來反駁他,她微微歪着腦袋,好似當真不明白一樣,可那抹笑意裡暗藏着的深意讓人不敢忽視,似乎她每個表情裡都藏着危險的暗示,可卻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來細想她暗地裡打着的主意,越是這樣越發令人深思。
蘇錦瑟想着當日在御書房自己步步緊逼,將劉春洪逼入刑部大牢讓他逃過一劫的景象,再反觀現在情形,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了。那時她因蘇錦繡一時走火入魔,神智並無現在清晰,才讓劉春洪藉着她的手走到了今日的地位,更是有了來此審問她的資格,現在她與劉春洪的處境恰好相反了,當真是風水輪流,倒黴的人成了她!
只是,蘇錦瑟卻並未將劉春洪的審問放在眼裡,遊刃有餘的應對劉春洪的審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