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越城就要走過來了。柳梅用目光示意他不要過來。儘管現在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白飛飛那邊吸引過去了,可保不齊有人會在暗中留意越城的一舉一動。
誠如楊艾文所說,我們現在也算是在風口浪尖上。能謹慎的話。還是謹慎一點好。
越城是聰明人,他看懂柳梅的意思。雖然擔心我的情況,但他還是停住了腳步。他人沒過來,目光卻不斷的往我這邊看。
柳梅扶着我。緩了好一會兒,我情緒纔算穩定下來。隨即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也消失不見。
“之之,你還好吧?”柳梅壓低聲音問我。
我點點頭。沒說話。伸長了脖子往白飛飛那邊看。
白常浩此時也趕到了白飛飛身邊,他半跪在地上,查看女兒的傷勢。
“飛飛,你怎麼樣?”
白飛飛頭微微搖了下。她的臉異常的慘白。完全沒有血色,讓人看上去就有一種心驚膽跳的後怕感。
劇痛,讓白飛飛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她兩隻手緊緊的護住肚子。
越媛看見自己女兒如此痛苦。也顧不上還有其他賓客在,她擡手就給許哲一個巴掌,渾身散發着戾氣:“爲什麼不照顧好飛飛,你們纔剛訂婚,就出這樣的事情,以後,以後你讓我們怎麼放心把她交給你!!”
面對越媛的指責,許哲低着頭,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說。此時,我注意到人全中的某個角落有騷動,轉頭看去,便看見許哲媽媽的身影。
我之前還在想,兒子訂婚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沒來。如今看來,不是她沒來,只是她沒資格,像是一般人家婆婆那樣,拿出主人的架勢。
在許哲和白飛飛這場婚姻中,許哲更像是入贅到白家,而非許家娶媳婦。
自己最在意的兒子被人打,被人罵,許哲媽媽不可能無動於衷,可她沒辦法上去替自己的兒子解圍,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旁,一邊焦急的看着事情的發展,一邊默默的祈禱,希望白飛飛不要有事。
大概是被我盯着看了太久,許哲媽媽有所察覺,她扭頭往我這邊看,我快速收回目光。
白飛飛躺在地上,聽到自己母親責備許哲,也不知她是從哪裡來的力氣,伸手抓住越媛的胳膊,聲音就跟斷了線的風箏,斷斷續續往出吐着單個字:“媽……不怪……不怪阿哲……是我自己太……不小心……”
“傻孩子,你個傻孩子……”越媛哭着說。
因爲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除了白飛飛和許哲兩個當事人,沒人注意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現在白飛飛和許哲各執一詞,都將事情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更容易讓人相信,這件事情只是一場意外。
想到這些,我不免更加佩服起許哲,他真的是把白飛飛吃的死死的。他算到白飛飛會替自己說話,所以纔會有信心的做這件事情吧?
否則,越媛把責任算到許哲頭上,許哲想繼續在白家待下去,恐怕就要受氣了。
我想這些時,越城走了過去,他俯身問了下白飛飛的情況,她下面已經見血,即便我沒什麼經驗,也知道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
白常浩吩咐人叫救護車,越城又轉身走向賓客,以主人的姿態,歉意的請他們離開。
柳梅扶着我走出來,被太陽一照,我整個人又開始有點發暈。
等我們上車,柳梅纔開口問我:“之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略微有些驚訝的看着柳梅,佯裝聽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柳梅見我不願意說,也沒難爲我,她伸手在我手上輕輕拍了拍,頗爲感嘆的說:“之之,不管什麼原因,導致發生今天這樣事情,你都要牢牢記住一點,千萬別讓自己牽扯進去。”
我笑着點頭,心中苦嘆,不牽扯進去?如今,我不但已經牽扯進來了,還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莫名,我開始後怕,如果有一天許哲的事情敗露,他會不會將我拖下水,說這一切我都有份參與。
這念頭讓我驚恐不已,我幾乎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嘟囔一句:許哲,你真是個魔鬼!
儘管這句話我說的聲音很小,但我確信,柳梅是聽到了,她身子微微一僵硬,卻沒看我。
柳梅送我到樓上,我掏鑰匙開門的時候,纔想起今天蘇暖暖也參加典禮了,可是,我還想沒在賓客中看到她。
我沒將這事情放心上,開門直接進屋。
“梅姐,你有事就去辦吧,我沒事的。”柳梅扶着我到牀邊坐下,我笑着說。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白家不公關的話,即便消息不會上頭條,但也會引起一場不小的轟動。
眼下這種情況,白家應該是最怕上熱搜的。
柳梅歉意的看了我一眼:“之之,你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沒問題麼?”
我點頭,讓柳梅放心。
“你躺下睡覺吧,我看着你睡着再走……”
我拗不過柳梅,聽話的躺在牀上,閉上眼,就會回想起典禮上發生的那一幕。
不要說白飛飛是一個孕婦,就算是普通人,從樓梯上滾下來,都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難道只是因爲這個孩子不是自己,他就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我腦子裡亂作一團,本以爲是睡不着的,可折騰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好像是看見了白飛飛,她牽着個小男孩,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慘兮兮的衝我笑。
“阿姨,爲什麼你不救我?”小男孩開口問,仰起頭,一臉委屈的看着我。
他的臉是那麼的天真,眼神是那麼的無辜。我被他看得手足無措,他什麼都沒做錯,就因爲大人之間的爭鬥,死掉了。
我的手死死抓住衣服,他往前走幾步,走到我面前,仍舊奶聲奶氣的問:“阿姨,你爲什麼不救我?!”
“不要怪我。我沒辦法的,我……”我說不下去,眼淚奪眶而出,瞬間,小男孩變了模樣,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球。
他往我身上蹭,我嚇得啊一聲大叫,整個人猛地就從牀上坐了起來。房間裡一片漆黑,窗外華燈初上。
我坐在牀上,伸手用力擦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下,忘掉今天發生的一切。然而我知道,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忘掉白飛飛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那一幕。
黑暗中,我安靜的坐在牀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將我拉回到現實,電話是許哲打過來的,我沒接,直接將電話掛了。
許哲倒是很契而不捨,他又打了幾遍後,發過來一條消息:之之,其實,我可以跟白常浩他們說,飛飛是跟你聊天過後,才精神恍惚的,然後下樓梯時,纔會踩空,摔下去,你猜,他們會不會找你償命?
許哲的短信讓我憤怒不已,我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手抖的更加厲害。因爲極度的憤怒,我連呼吸似乎都變得不在順暢。
我伸手想要將電話回撥過去,可還沒等我按到撥號鍵,許哲的另一條短信又發了進來:之之,不管那個孩子是不是野種,對白常浩他們來說,那都是他的外孫子,他還指望好好培養這個孩子,將來好繼承家業呢。
這一次,我沒將短信看完,便直接將電話回撥過去,我極力控制情緒,在心中告誡自己,爲了這樣一個人渣生氣不值得。
可當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我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我將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惡毒語言都說了一遍。
如果可以,我真的恨不得拿刀衝到許哲面前,跟他來個同歸於盡。
直到我發泄完,許哲才淡淡開口說:“之之,看你的反應,是對我送你的禮物很滿意嘍?!”
“你簡直不是人,怎麼能下得去手。”情緒宣泄過後,我人也冷靜下來,我幾乎是將嘴脣咬出血了,才說出這句話。
聽到我的質問,許哲只是悠悠的長嘆一聲說:“我的確不是人,在我決定回海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人。之之,我還是那句話,離開越城,否則,天知道你們的結局會這麼樣!”
“你做這種事情,不怕張艾倫找你算賬!”
我相信,張艾倫知道白飛飛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因此,當他知道孩子是被許哲弄死的,就算不會來找他拼命,說不定也會接着宋祈恩的手除掉許哲。
“你真傻!”許哲淡淡說:“你覺得我會沒有佈置好一切就動手?告訴你也沒什麼,我早就找好替罪羊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替罪羊是不是越城時,他就電話掛了,聽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我情緒再一次崩潰。
直接將手機扔出去,蜷縮着身子痛哭不已。
忽然,我身子被人抱住,越城輕柔安撫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別哭,一切都過去了,飛飛的手術很成功,她沒事,就是孩子沒保住。”
說話間,越城捧起我的頭,看着我哭腫的眼睛輕輕的替我擦去淚水。
“都過去了,這只是個意外。”
越城一邊說,一邊俯身在我額頭上親吻了下,我呆呆的聽着他說話,下一秒直接伸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腰。
“越城,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