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我微怔幾秒鐘,隨即冷靜下來。站在門口。堵着門,不讓來人進來。
“不讓我進來?”宋祈恩笑問。
我無視他的話。直接問:“你跟蹤我?”
話音剛落,宋祈恩臉色微變,尷尬的笑了笑,他一隻手提着外賣袋子,另一隻手摸了摸鼻子:“你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們只是偶遇……”
我聳肩冷哼。根本不相信宋祈恩說的鬼話。
“宋總。我去的是小餐館,那種地方你這種身份的人。是不會光顧的,怎麼可能跟我偶遇?”
謊言被我揭穿。宋祈恩臉色更加尷尬。他訕訕的笑笑,不再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他說:“我這次來找你,是真的有事情。進去詳談。”
宋祈恩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無奈,還有些懇求。
我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目光一瞬不瞬,心中思索他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說實話。我並不想跟他有什麼糾葛。可猶豫一下,我最終還是同意讓他進來。
我讓開門口往房間裡走,宋祈恩跟了進來,隨手將門關上。我徑直走到窗口站住,宋祈恩將手中提着的外賣袋子放在桌上。
“你都沒吃東西,先是點東西,然後我在慢慢跟你說。”宋祈恩笑着說。
大概是怕我不動手,他替我將外賣餐盒一個個打開,我掃了一眼,一飯兩菜還有一湯。也不知道宋祈恩是不是調查過我,他買的這兩樣菜和湯,都是我喜歡吃的。
見我還沒動,宋祈恩嬉笑開玩笑說:“易之之,你不會是害怕我在飯菜裡下毒吧?”
我聽他這話,眉頭微皺,忍不住說:“雖然我知道宋總對我恨之入骨,殺之後快,但恐怕現在的你,也不敢明目張膽給我下毒……”
我話還沒說完,宋祈恩就出聲打斷:“對呀,所以你還等什麼,快點過來吃。”
一邊說,他一邊拿起筷子,往我所在的方向走,我還沒反映過來,他已經走到我面前,直接把筷子放在手中。
我本來是抗拒的,可我昨晚就沒怎麼吃東西,又喝了酒,早上和剛纔也沒吃飯,肚子裡餓得咕咕叫。不知道宋祈恩是在哪裡買的飯菜,大廚的手藝真的是不錯,只是敞開方便飯盒,我就能聞到一股股的飯香。
香氣勾着我肚子裡的饞蟲,猶豫片刻,最終我拿着筷子走到桌前,坐下開始吃飯。見我吃飯,宋祈恩高興的不得了,差點就拍手,他站在我剛纔站的位置,自言自語感慨:“這就對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管你做什麼,都的先吃飯,要不然,什麼都做不成。”
我默默吃飯,不搭理宋祈恩。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自己的話說:“你這地方條件真不怎麼樣,要不去住希爾頓吧,我們做‘鄰家’……”
聽宋祈恩這麼說,我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宋總,你是太閒沒事做嘛?還是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我不想跟過去的生活有任何牽連,希望你可以放過我……”
聽到我這話,宋祈恩露出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表情:“你誤會我了。”
我冷哼:“我誤會你?宋總,你之前弄不死我,現在就想從精神上折磨我?”說到這裡,我騰地一下站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趕宋祈恩。
宋祈恩也是着急了,他爲自己辯解:“我這次來找你,真的不是想害你,是想要幫助你。易之之,俗話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想要改正之前的過錯,你爲什麼就不給我一次機會呢!!”
宋祈恩說這話時,最初情緒還算穩定,可說到最後,他自己就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憤憤然的生氣了。我看他漲紅的臉頰,以及委屈的目光,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無話可說,我便坐下繼續吃飯。
見我我沉默不語,宋祈恩就繼續說:“其實我來找你,纏着你,除了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外,也是受人之託……”
我原本是安靜的吃飯,可聽到宋祈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動作稍微停滯了下,放下筷子,側頭看向宋祈恩:“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祈恩原本有些憤怒的表情,此時稍微平復了些,他說:“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是怎麼回事,你只要相信我,對你沒惡意就好……”
他說這話時,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我回應着他目光,不確定是否該相信他的話。沉默幾秒鐘,我想現在自己這個樣子,也沒什麼值得他去算計,姑且就相信他的話吧。
“我相信你。”我淡淡說。
也許是我反映太過平淡,這次輪到宋祈恩不適應了,他眨眨眼看我,不太確定問我:“你就這麼相信我了?”
我看他這樣,輕笑一聲,冷冰冰說:“宋總,你不是不是有點太難伺候了?不相信你不對,相信你也不對……”
“得得得,你別往下說了,你這個嘴巴還真是……”宋祈恩沒好氣的打斷我的話。
我懶得在跟他鬥嘴,又吃了兩口菜,便開始收拾餐盒。宋祈恩看見餐盒裡還剩了很多東西,他皺了皺眉:“你吃的還真少。”
我假裝沒聽見宋祈恩的話,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宋祈恩見我不搭理他,他便換了個話題。
“去我奶奶家。”我淡淡說。
“你弟弟是不是就在她家?你去看你弟弟?”宋祈恩又問。
我猶豫下,點點頭,這種事情即便我不跟他說,他也能查出來,與其被他查出來後弄什麼幺蛾子,倒不如老實承認。
“我想給你一起去……”宋祈恩開口,難得用了懇求的語氣。
我被他的話弄的一愣,想了想,覺得自己就算阻止,他也會跟着去,便聳聳肩說:“腿長在宋總你身上,我想阻止,估計也阻止不了。”
宋祈恩原本以爲我會拒絕,都做好繼續求我的準備,沒想到我這樣說,大喜過望,嘿嘿的笑個不停。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來接你。”宋祈恩笑着說,像是怕我說反駁的話,他說完這話,便起身告辭。
我沒打算跟宋祈恩一起去奶奶家,因此,第二天起來,退房,準備打車去高鐵車站,可剛走出賓館大廳,就看見宋祈恩那輛拉風的保時捷停在門口。
我出來時,他正好也下車,看見我,他笑嘻嘻的說:“易之之,咱們兩個這樣算不算是心有靈犀,我剛到,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就出來了。”
看宋祈恩興致勃勃的樣子,我忍不住給他潑冷水:“宋總,你想多了,我是計劃打車去高鐵站,所以纔下來的。”
宋祈恩聽我這樣說,立馬做出吃癟的樣子,但很快他就又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毫不在意說:“無所謂了,反正咱們是遇到了,快上車吧……”
宋祈恩並沒過來給我開車門,而是自顧自的鑽進車子,我搖搖頭,猶豫下最終還是坐上了車。從南城到我奶奶家市區的路倒還好走,但進了鄉里,路就不太好走,很是顛簸。
保時捷這種跑車,平時在海城裝逼拉風還行,真讓它走這種土坑路,並不比麪包車來的舒坦,一路上,宋祈恩都是罵罵咧咧。
好不容易到我奶奶家村子時,保時捷已是滿身的泥濘。我還沒下車,村子裡在外面閒坐的人就圍了上來,等我下車,一個個更是七嘴八舌。
我小時候在這裡住過一年多,長大後回來過兩三次,因此這裡的人對我都還有點印象,見是我,立刻議論開,特別是當宋祈恩從車上下來,這些人就猜測,我是不是要結婚了,帶男朋友回來給我奶奶看。
“你們看這小夥子開的車,他一定很有錢,這丫頭嫁了個好人家,將來易老太太也能跟着享福了……”
我在村中心站了一會兒,不想讓別人像是打量等待出售貨物一樣打量自己,就決定先去看我奶奶。
宋祈恩比我有心,來之前買了不少東西,他拎着那些東西跟在我身後。興許是從小都沒吃過什麼苦,一路顛簸,加上村路不好走,他嘴裡還在絮絮叨叨。
我聽得煩躁,可又不好說什麼,就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易之之,你在外面賺了錢,幹嘛不給你奶奶接到城裡養老院去?”走的實在是太累,宋祈恩停下腳步,忍不住問。
其實,這些年,我給我奶奶寄過一些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讓她衣食無憂的,不過,這些錢都被我幾個叔叔分了。
奶奶今年90歲高齡,除了我爸不在身邊,有三個兒子守在身邊,這三個兒子並不是奶奶的親生的,但也同意輪着給她送飯。在農村,所謂的盡孝道,不過也就是有口飯吃。
因此,當我那幾個叔叔都蓋了漂亮的新房子後,我奶奶仍舊住在老房子裡,我無法想象,這麼多年,她一個人在老房子是怎麼生活的。
等我推開門走進老房子,看見坐在天井裡的易小杰時,我忍不住苦笑,判了這麼多年,奶奶終於盼到有個人跟她做伴,等來的卻是傻孫子。
記得以前奶奶身子好的時候,總是念叨易小杰不來看她,現在他來了,還不如不來。
站在被周圍樓房圍繞的老房子裡,我忍不住感嘆,心裡想命運真是個操aa蛋的玩意,從來不會遂人願。
宋祈恩走進天井,他所有的目光都被易小杰吸引去,他看着易小杰呆滯的目光,咧着的大嘴,像是受了莫大的觸動,忽然跟我說:“易之之,對不起……”
他說這話時,我正準備往奶奶的臥室進,聽他這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看着他:“宋總,我好像跟你說過,你的道歉,對於現在易小杰,沒有絲毫意義,所以,收起你氾濫的善心吧!”
說完,我轉身繼續往房間裡走。
“易之之,你懲罰我吧,我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宋祈恩跟在我身後喊。
我再次停下腳步,這一次,我沒回頭,只是說話的聲音更加冰冷:“宋總,所有的仇恨加起來,我想殺了,你願意接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