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暖色的燈光。照在許哲的臉上,讓他的面容籠罩上一層光亮,他五官線條本來就很柔和。此時看上去,更多了幾分‘聖潔’。莫名。會讓人聯想起歐洲古典油畫中的貴族。
或許是工作日的關係,咖啡廳裡的人並不多。
我點了一杯美式黑咖啡。沒加奶精和糖,攪動兩下。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許哲見狀,眉頭微皺,輕聲說:“這個點,你大概還沒吃午飯。空腹喝咖啡很傷胃,更何況是黑咖啡……”
聲音中透着一如既往的關心。沒等我反應,他就擅自做主將奶精和糖加到我杯子裡。
“女孩子還是比較適合卡布奇諾這種花哨的咖啡。”許哲一邊說,一邊用勺子替我攪拌咖啡:“像是這種黑咖啡。真的不適合你。”
我冷眼看着許哲的一舉一動,不挑破他的虛僞。
“嚐嚐看。如果還是覺得哭,再加點糖。”許哲將勺子放下,打了個手響,叫過侍者:“來一份芙紐多。” Wωω☢ Tтkan☢ ¢Ο
很快,侍者就將甜點送過來,擺在桌子中間,許哲伸手,將碟子稍稍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吃吧,咱們邊吃邊說。”
我沒動,仍舊很是冷漠的看着許哲,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
忽然,他噗嗤一聲笑了,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嚐了一口說:“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認爲你是在吃醋……”
“我吃醋?以什麼身份?!”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許哲的話:“而且,你覺得你配我吃醋麼?”
我的話讓許哲沉默不語,良久,他才攤攤手說:“很抱歉,我對你隱瞞了這件事……”
我和許哲坐在咖啡廳最裡面的角落,很安靜的地方,不擔心有人會打擾,也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許哲的話只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往下說。實際上,他能這麼坦率的承認,沒有任何的狡辯,讓我很驚訝。
思索片刻,我便明白,他之所以坦誠,大概是畫展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會參加,與其那個時候彼此見面尷尬,不如現在找個時機,跟我挑明一切。
我開始懷疑,今天的‘偶遇’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精心安排的……
許哲停頓下來,就是在等我開口,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也選擇了沉默。
“我跟白飛飛是在法國認識的,當時……”
我不開口,許哲只好自己打破沉默,自言自語說。我記得他說過,在我們分手之後,他因爲傷心過度,特意跑到外國去療傷。
有人說,想要忘掉一個人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始另外一場戀愛,尋找新的情人。顯然,許哲很好的貫徹了這句話。
本以爲他會同我一樣撕心裂肺,不會再愛,事實上,他很輕鬆的又重新墜入愛河。在這個世界上,男人和女人真的是不一樣。
許哲和白飛飛的故事很老套,半年前白飛飛去法國旅行,碰到了許哲,當時許哲是在拍攝照片。
我見過許哲工作時候的專注度,的確很是迷人。兩個人認識不過一個多月,就開始出雙入對,等半年後許哲回到南城,白飛飛就已女友的身份登門拜訪過許家。
許哲並未介紹白飛飛的家世,想來應該是相當不錯。我閉上眼睛回憶,她那身連衣裙雖然看上去很是樸素,並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米蘭時裝週的最新款,能如此緊跟時尚的潮流,若非出身豪門,大概就是跟我一樣的身份。
若是跟我一樣的身份,向來看中出身的許哲媽媽,又怎麼可能讓白飛飛進門。
短短几個月,感情一向內斂的許哲,如此迅速的跟一個陌生女人墜入愛河,要是說他毫無企圖,真的是癡人說夢。
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讓我對許哲有了全新的認識,我一直以爲他很高傲,強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跟世俗低頭。
可惜,我想錯了,在這個世界上,人只要有欲|望,就會屈服。
“恭喜你!”
聽完許哲的故事,我淺笑說。其實我心中很好奇,一直以文人、藝術家身份示人的許哲,爲什麼要去攀附權貴?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許哲同樣淺笑的開口:“人總要在不同領域打拼,才知道自己作什麼最在行。之前我想要開畫展,我開了,也還算成功,所以,我就想我是不是可以做個成功的商人?”
“沾滿銅臭味的藝術家……”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嗤笑說。
“不可以麼?”許哲看着我,反問:“現在,有幾個是真心搞藝術呢?大概很少了吧,而且,我想……”
他說着話,將手伸向我這邊,我快速將手拿開,警惕的看着他。
“許哲,如果你想做個成功的商人,這個時候你就應該陪在白飛飛身邊,或者去她家拜訪一下,這樣纔對你的前程有所幫助。絕不應該跟我在一起,這樣會讓人懷疑你對她不忠……”
我眉頭微蹙,語氣裡不自覺加了些嘲諷。我知道,以許哲的性格,他不會聽憑人家擺佈,更不會因爲某些利益上的事情,丟到自己的身份。
本以爲許哲會暴跳如雷,至少會生氣。可他卻只是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語氣相當淡漠的說:“我是應該學着該怎麼討她父母歡心,如果有一天,我能得到白家的全部,也許,我就有了跟越城抗衡的本錢,到時候你會乖乖回到我身邊對麼?”
“你覺得呢?!”
我勉強壓住怒火,但還是變了臉色,手緊緊握着咖啡杯,那感覺就像是要將杯子捏碎一樣。
許哲無視我的憤怒,繼續說:“我不介意你跟越城上過牀,事實上……”他停頓下來,看了我一眼,忽然冷笑連連:“實際上,我覺得我對你有了性依賴,我跟白飛飛上|牀的時候,滿腦袋都是你,不光是她……”
大概是察覺到我臉色真的很難看,許哲適時的止住了話,他無奈的衝我苦笑,像是自言自語說:“之之,我離不開你,心離不開,身體更離不開!”
“許哲,你身邊已經有了女朋友,還說這樣的話,不覺得自己很齷齪麼?”我無法繼續保持鎮定,握着咖啡杯子的手都顫抖起來,我不敢相信,之前我一直以爲很單純乾淨的男人,內心是如此黑暗。
“我覺得自己很坦誠。我不愛白飛飛,跟她在一起,只是因爲她是白家的女兒……”許哲有些惡劣的笑起來,表面去不動聲色,繼續自我調侃:“我想,就算白家的女兒是頭豬,我也會跟她在一起……”
“你真噁心!”我迫不及待打斷他的話。
許哲聽了我的話,不置可否的笑笑,攤攤手,特無辜的說:“我噁心?越城也不會比我好多少,他和他老婆還不是各玩各的,據說他老婆找的小情人,跟小杰的年齡差不多,還是在校的學生……”
“許哲,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一面,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也許你說的沒錯,越城也是個齷齪小人,但是……”
我目光緊盯着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低着頭,讓許哲看不到我此刻的表情,緊握着咖啡杯的手,鬆了鬆,端起咖啡杯。
“別人吃屎,你也跟着吃,還能吃的如此津津有味,也算是讓我開眼界了,拜託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我猛地將咖啡杯揚起,一杯咖啡全部潑在許哲的臉上。
“你該慶幸,咖啡已經涼透了,否則你會破相,說不定就會被白家小姐一腳踹開!”
我放下空了的咖啡杯,抓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下沾了咖啡的手。許哲一臉錯愕的看着我,大概他沒料到我會如此瘋狂。
我趁許哲還沒反應過來,快速逃離咖啡廳,我推門離開時,許哲已經追過來,幸好張亮將他攔住。
我拼命的往前跑,剛剛那一幕實在是太過刺激,我想如果要我重來一次,我根本沒有勇氣再去潑他。
跑到一個十字路口,我才停下腳步,站在路邊,雙手掐腰的大口喘氣。我猜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否則不會引來那麼多路人側目。
整理下因爲奔跑凌亂的頭髮,行人指示燈恰好在這個時候變綠。
我正準備過馬路,就看見離我稍遠一點的位置,停着一輛車在等紅燈。那輛車看上去很眼熟,像是前幾天楊艾文送給越城的那輛,我並不想多事,可腳步去不有自主的向着車的方向走去。
我在心裡盤算,要不要跟越城打個招呼,然而,還沒等我走到車旁,綠燈就亮了,車子啓動,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我目光追隨着車子,看不到坐在駕駛位置的越城,卻能看到副駕駛位置上坐着個女人,長髮披肩,正側頭興奮的跟越城說着什麼。
我愣在原地,之前在越城家看到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忽然有種心痛的感覺,我從來都知道,越城不是我一個人的,也總是以爲,我不介意自己的跟別人分享他,因爲我不會爲他動情。
可現實,似乎並不是我自己想的那樣……
我站在原地發呆,張亮從遠處追來:“易姐,許哲那混蛋我已經幫你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