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心很空,很亂,玥兒走了,他和卿瑤要如何自處呢?
“咱們回去吧。”
淚痕早已被風乾,卿瑤拭了一把渾濁不清的臉。心裡重的像壓了千斤般的石頭卻又好像輕的沒有任何重量。玥兒臨終前交待的事兒,她知道皇上不會輕而易舉的答應,就算皇上答應了,老祖宗也許也不會同意。但是這是她唯一能爲玥兒做的了,玥兒不喜歡那個皇宮,她希望留在大草原,她想要自由。
身體僵僵的,她欲離去。卻被容若一把抓住了手臂:“你要幹什麼?”
“去求皇上。”她斬釘截鐵的說。
容若心裡一緊:“他會同意嗎?畢竟玥兒的身份是名正言順的。”而且,除此之外,他心裡更有種不好的預感……
“容若,對不起,對不起……本來應該好好照顧她的,這是我能爲她做的最後一點兒事了,她那麼信任我,讓我去吧……”幾滴淚從她的臉頰滾落,玥兒那純真殷切的眼神不時在她的眼前浮現。
容若干脆伸手將她環在懷裡,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髮,輕和而悲傷……
“你應該救她的……”卿瑤將腦袋深深的埋在他的懷裡,吸取着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久久不願離開:“這樣,會讓我帶着一輩子的負罪和愧疚。”
“她,她希望我們能幸福。”他只淡淡的吐出這麼一句話,兩個女子都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人生沒有後悔藥,留下來的人只能向前看,帶着離開人的期望與祝福好好的活下去。
但願吧,卿瑤閉着眼睛,想着。眼前的男人也是玥兒最最牽掛的所在,她發誓,要用盡全力替玥兒守護着他,絕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第二天一早,整個蒙古營的汗王和士兵都前來替清軍送行。車仗浩浩蕩蕩的排了老長,笙旗迎風飄飄,勁風呼呼。卿瑤愣神的瞧着蒙古汗王們客套的恭敬的說着話,每個人臉上都掛着不同的神色。心好累,這一趟出來,彷彿過了好長的時間,彷彿發生了好多的事兒。相同的人相同的面孔,而唯一不同的則是少了
那個曾經熟悉的人。
“卿瑤姐姐。”敏敏幾步跳到了她的跟前,經過生死之交,敏敏好像對她少了幾分敵意,變得有些不捨起來:“才與你相識你就要走了,你昨夜跳的舞好好看,還有你寫的字,巴布哥哥說了,過段時間要去京中,是不是那個時候,我就又能瞧見你了?”
卿瑤溫和的望着眼前大眼分明閃着靈動的敏敏,昨夜例行的晚宴上,她獻了一曲歌舞給蒙古營的汗王們。更向敏敏誠摯的解釋自己與她的巴布哥哥毫無關係,這丫頭雖然性子豪爽潑辣爲人卻單純善良,聽聞她已有了心上人便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樣。
她拉住敏敏的手,打趣兒道:“隨時歡迎你,順便,也祝你早日成爲汗王夫人。”
敏敏一瞬間羞紅了臉,嗔怪道:“說什麼呢。”說罷,她盯着卿瑤調笑道:“咦,不過,卿瑤姐姐,若是巴布哥哥也討了你來與我做伴,那也是極好的,我雙手贊成。”
聽了這話,她很認真的瞧着敏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敏敏,不知道你們蒙語是怎麼說的,但是有兩句話我想告訴你,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敏敏歪着頭,有些不懂得樣子。
“這種感覺以後你會懂得,不說了,我要上馬車了。敏敏,再會。”
坐上了馬車,有些難捨的與敏敏揮手作別。卻在放下簾子的剎那瞟到了遠處靜立着的一個人,他的目光深深的望向自己這邊,有些不捨有些期盼。是巴布拉特,他負手而立,蒼茫間像一座挺拔的雕像般。他眼光深邃,卻又不發一語。卿瑤覺得,巴布拉特似乎比初見時少了幾分狂妄不羈,多了幾分淡淡的惆悵。
雖然很想與他告個別,可惜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草原之行,終會是她一生難以抹平的記憶。
終究還是還是輕輕的放下了車簾,此時無聲勝有聲,還是讓一切都在無言中吧。巴布拉特這樣出衆的天之驕子對敏敏來說將會是個好男人,好丈夫,她打心裡祝願他們從此能夠幸福。
回去的路走的匆匆忙忙,大家一路無話,不像來的時候那番歡歌笑語。
康熙怕她一個人坐馬車孤單,特意派了端嬪過來陪伴她。
放下包袱,終於,自己又回到了乾清宮西暖閣這裡閨房。這一去去了二個月,卻晃如昨天般。深宮裡一派蕭瑟的模樣,落葉踏在腳下發出撲簌簌的聲響,而乾清宮裡的冬青樹卻綠意盎然。
孝莊她們都已從熱河那邊回來了,京城的事務也被福全處理的井井有條,至少百姓們早已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秩序。兩月不見,福全王爺似乎是清瘦了不少,與卿瑤打了個照面,便進了養心殿。
“皇上。”福全邁步踏進了養心殿,康熙正在批摺子,揮揮手要他坐下。
福全眉頭緊蹙着,有些猶豫,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開口。而康熙卻笑着看他:“二哥,這段時間幸苦你了。”
“不,能爲皇上辦事爲大清辦事是我的福氣和責任。”福全定定的說。
康熙頓了下,放了筆,仔細的看向他,慢慢道:“你派人送來的摺子我看了……”
“皇上,讓明珠大人繼續出任太子太傅恐怕不妥吧,您明知道太子是索大人的外孫,而大阿哥纔是……臣怕。”
康熙凝神細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先回吧,朕還需要好好想想。”他仔細的盯着桌上一大堆索額圖麾下的黨羽彈劾明珠與餘國柱賣官受賄的摺子,頭疼不已。他知道索黨明黨明爭暗鬥已久,牽制行爲乖張野心勃勃的索額圖也許很容易,可是明珠在朝堂向來爲人謙和,樂善好施,忠貞不渝,地位實則不易撼動。
卿瑤見福全走後,進去爲康熙斟茶。不知道爲什麼,康熙現在對她並不似往常那般不避諱,偶爾還讓她瞧瞧摺子出出意見,可她如今卻只能在殿外候着。
“瑤兒,走,咱們瞧老祖宗去。批了幾天的摺子,朕整個腦袋都疼。”
康熙一把拉過她的手,起身說走就走。見他這樣急,卿瑤只好一把抓過他外披的褂子,卻不經意的在案子上一瞟。這一瞟,卻正好瞧到了康熙並未合攏完整的摺子。上面幾行黑色墨跡的楷字,讓她大吃一驚,只見赫然寫着‘明珠’‘受賄’幾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