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就待在了蔣氏這邊。木槿安排了屋子給於陽住,正好是跟妞兒一屋,不等於陽開口,一個二等丫頭在那裡抱着臂膀陰陽怪氣地道:“木槿,這回你要把我換到哪裡?”
木槿笑着對她道:“陽妮子是新來的,你這麼猴急的做什麼?”
那個丫頭沒好氣地道:“我不急誰將我放在心上?姐姐到是張了一張巧嘴,成天裡把我們哄得高興了,身子一轉什麼都不記得了。”
妞兒笑着道:“紫絹,你住我這好了。”她說着複雜地瞧了於陽一眼,這邊便動手收拾着自己的東西。
紫絹假意推脫着:“我可不是要搶你的屋子。”
“我知道,我最是怕冷,早就不想住這。”妞兒笑着解釋着。
紫絹心裡暗地叫好。這排屋子在東邊,夏天有陰涼,冬日雖然冷,卻會起火炕,根本就冷不着哪裡。她忙應下:“你這麼說就好了,我最怕熱,這兩日天熱得我都睡不着。這下總算可以好好的睡了。”
這邊能兒就把於陽的東西送了過來。她又遞了兩個小包袱給於陽:“這是姨奶奶給姐姐的,這是清蓮姐姐給的。”說着又摸出一樣東西塞給了於陽,“素紈讓我把這個給姐姐,說是以前若是哪些地方做的不好。還請姐姐不要往心裡去。”
於陽沒有接,她怎麼還能接皮姨娘的東西,都是她毀了自己的希望,她明明知道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從英國公府出去,爲何還要在蔣氏面前把自己是屬羊的,是六月初三生的事實說出來。
絕對不是爲了那個還在襁褓的小世子好,那又是什麼原因,把自己推出去有什麼好?自己在皮姨娘的計劃中又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這個世上,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你面對危險,而是當你被人一點點地推到了陰暗中,你卻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於陽愣愣地站在那,能兒輕輕地嘆了口氣,她還想同於陽說話呢,可是瞧着於陽的樣子根本就聽不進去,她只得作罷。
有丫頭把紫絹的鋪蓋等大件先送了過來,紫絹見於陽根本就沒有佔位置,心裡不禁一陣得意,自己動手先搶了位置,一面收拾一面道:“這兩個櫃子給我,我看你也沒什麼東西,這一個箱子留給你放東西應該夠了,這兩個就留給我。還有,我不喜歡睡在邊上,你睡外面。”
她一個人在哪裡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於陽卻沒有聽進去一樣。她在回想從自己第一天到皮姨娘跟前伺候的情形,打算從那裡面回憶對自己有幫助的細節。
皮姨娘跟尹大娘的關係很好,對旁人冷着一張臉的尹大娘爲什麼對皮姨娘單單那麼的親善。這是一個問題;皮姨娘跟巴家……
等等!於陽突然想明白了一個東西,那就是尹大娘,還有巴家,這兩件都有一個共同的背景,那就是,尹大娘的丈夫尹忠是老英國公的護衛,而巴家,巴四嬸的丈夫也是英國公的護衛。
對了!於陽又想到,皮姨娘的臥室掛過一幅戎裝圖。
這樣的話,護衛跟皮姨娘有什麼聯繫?
很快,於陽放棄了這個想法,她就是知道皮姨娘這些事情又能怎麼樣,蔣氏是不會放她出去的。從英國公府出去,這纔是她最迫切的希望。
“我跟你說話呢,你說好不好?”紫絹推了推於陽。
於陽恍過神,隨意地點着頭:“好,好。”
紫絹一聽於陽說話,立即興奮起來,她沒想到於陽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她又翻了於陽的首飾盒,挑了一個墜子。又送到於陽的面前:“這個給我可好?”
於陽這才注意到,紫絹是把自己的首飾拿走了。那個墜子是個銀絲珍珠耳墜子,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這並不是她的東西,再一看那個包袱,好像是方纔能兒說的,那是皮姨娘給自己的,她擺擺手:“你拿去吧!”她並不想再要皮姨娘的東西,就曉得,皮姨娘沒什麼好事情。
正在收拾着,木樨帶着人拿了好些料子進來:“這是給老爺做鞋用的,你瞧着哪個好,我這就開了箱子找出來。”
紫絹也是蔣氏身邊針線丫頭,她聽說於陽被調到蔣氏身邊是因爲張瑛說她的鞋做的好,她到是想看看這個於陽到底哪裡好了。見木樨拿了料子讓她挑,她也走到了邊上,看着於陽怎麼挑。
於陽隨意挑了幾樣,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的鞋子是哪裡做的好了,單單看木樨送過來的這些料子就不曉得有多好,怎麼會不如她做的麼?
木樨瞧着於陽挑的那幾樣料子,心裡暗暗地詫異,那個織錦緞要做鞋子?做鞋面子還差不多,可是……木樨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說不定人家就是有什麼講究。
而紫絹卻在旁邊樂壞了。織錦緞子做鞋,只怕才送上去,就要被老爺罵回來了。
“就要這幾塊麼?我這就開箱子找了送過來。”木樨看着於陽不再挑料子了,這才問道。
於陽搖搖頭:“這幾塊就可以了。”雖然是木樨送過來的布頭,可每一塊都很大。做一雙鞋面子就已經夠了。
木樨還是開了口:“這幾塊是不行的,老爺一日要換好幾雙鞋,你要多做些。”她對於陽繼續解釋道,“老爺最費的就是鞋,有時能換好幾雙。我實話同你說,你雖然到了太太跟前,卻不用跟我們一樣做事情,只管做老爺的鞋,怕是沒有什麼歇息的時候。還有……”木樨笑了笑,“這話,雖然說出來不好,卻也是實話。你是六月初三生的,還是要看護小世子的,只是……現在還有老爺的事情,等過了這個夏日,你就搬到後面,到小世子身邊。”
於陽點了點頭,都是事情,接了就是了。
“對了。雖然夏天的衣裳你在皮姨娘那邊也領了,只是太太這跟別處不一樣,太太讓我拿兩塊料子給你做衣裳,你看你喜歡什麼樣的?”
於陽道:“隨便就好。棉布的最好。”
木樨笑着點了點頭,又同於陽說了幾句無關要緊的話這才離去。
看着木樨出了門。紫絹忍不住對於陽道:“太太叫你選,你就選,要棉布的做什麼?老爺才從湖南帶了一種料子回來,太太賞了木樨木槿一人一塊,我可喜歡那個了,你若是不想,就給我,何必……”
於陽打斷了她的話,歉意地道:“我並不知道這個,若是以後還有機會我替姐姐留着就是了。”
紫絹撇了嘴:“以後,還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對了。這是鞋樣子,你快選了,讓我也看看你是怎麼做的?”她拉着於陽的雙手瞧了瞧,“我就不曉得了,你這手也沒什麼特別的,老爺爲何單單說你做的鞋好呢?”
於陽笑了笑:“姐姐可有英國公穿舊了的鞋?”
紫絹一時還沒想起於陽說的英國公就是指張瑛,她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要那做什麼?”
“比大小。”
紫絹還以爲於陽要做什麼,卻沒想到只是要比大小,她不由道:“你不是爲老爺做過鞋麼?”
“是清蓮姐姐剪好的樣子,我只要上線便好。”那時候她接到位張瑛做鞋的活計時,清蓮便把大小弄好,她只管上鞋底,納針線便好。
紫絹有些不信於陽的話,可是依舊找來張瑛的舊鞋讓於陽比樣子。紫絹站在一邊看着於陽的動作,跟她們平日裡做鞋沒什麼兩樣,她看了一會兒不耐煩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妞兒摸了進來,她輕聲道:“真好,沒想到我們到一處了。紫絹雖然愛佔小便宜,人卻不壞,她跟木槿不對盤,你不用擔心的。”她停頓了下,握住於陽的手,“我曉得你在想什麼,可現在就這樣了,陽妮子,咱們只能待在這,這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我曉得,我……”於陽想了想,還是放棄談這個話題,順着這個話題談下去的話,她多半會不舒服,“你怎麼來了,就不怕別人知道……”
妞兒笑着搖搖頭,舉起手裡的東西:“我是來問你怎麼做鞋的。我妞兒就是個巴結老爺太太的人,單單隻給太太做鞋還不夠。還要暗地裡給老爺做鞋,討老爺的歡心。”
妞兒說這番話的口氣很怪,於陽卻知道她是故意的,這是說給旁人聽的,她笑了笑,沒當一回事。
卻是沒想到,妞兒這話裡還有真的意思。妞兒問道:“老爺說你做的鞋好,你到底是怎麼做的?跟我說說?”妞兒解釋着,“這裡的人都曉得老爺做鞋是最挑的,既然老爺都說你做的鞋穿的舒服,我若是照着你這樣,給太太也做雙,太太肯定滿意。”
於陽拿過方纔紫絹爲自己找來張瑛的舊鞋對妞兒道:“這舊鞋並不是爲了比量英國公腳的大小,而是這個……”她示意妞兒去看鞋底,又讓她摸了鞋子裡面,“他……跟英國公一樣都是從伍的人,所以,這裡……”
妞兒是聰明人,於陽這麼說哪裡不明白,她立馬點點頭,可是這個地方早該有人注意,令張瑛滿意的怕不止這一個地方。
“我的鞋底做的比這要厚實。”於陽再次道。當時她爲桑壽做鞋比平常的都要厚,因爲他練武很是費鞋,想必是因爲這個讓張瑛覺得舒服,另外一點,雖然不重要,但是好像也值得一說,“你先前也該看到,英國公選了皮姨娘送的鞋吧!你覺得皮姨娘送的鞋,有什麼不一樣?”
不一樣?妞兒想了想:“是……是不是……鞋面子……”如果要她非要說出一個不一樣來,那只有鞋面子,那鞋子的鞋面子很樸素,就是黑色的棉布,疑惑的妞兒看着於陽,見對方含笑點頭,知道自己說中了,“可是……”
“可是,爲什麼英國公要選那雙?因爲,皮姨娘以前是伺候太夫人的,清蓮姐姐每回送來的鞋面子都是不用綾羅綢緞,只用純色的棉布。”
原來是這樣,難怪大家送的東西總是被退回來,卻是這樣,妞兒不禁佩服的點點頭。她瞧了於陽一眼,說實話,她心裡有些嫉妒於陽,爲什麼她能想到這些,而她卻注意不到?爲什麼她表現的那麼不在乎還能做到二等丫頭,而自己努力了那麼久也纔有這麼一點的成績?妞兒真的很嫉妒於陽。
“你們快來看!沈至緒的女人來見太太了,好像是提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