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野的臉色一滯,瞪着林小竹道:“你能不能別這麼財迷?”
“您要是不把身價錢開那麼高,我會適當收斂一點的。”林小竹兩眼一彎,笑眯眯地道。
“休想!”袁天野臉色臭臭地“譁”地一聲打開扇子,使勁地扇風,“五千兩銀子,一文也不能少。”想起這丫頭千方百計要從自己身邊離開,去過那自由自在的日子,他便心裡鬱悶得很。
聽得這兩句話,林小竹對眼前這人的身份就更爲篤定了。她往袁天野身邊挪了幾下,湊到袁天野面前,睜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袁天野,嘴裡道:“您這臉是抹了什麼東西還是戴了面具?竟然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呢。公子,您給我也變個樣子好不好?”
那俏生生的臉龐驟然在眼前放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專注地望着自己,少女身上那特有的馨香直往鼻子裡鑽,尤其是那紅豔豔的嘴脣,像是一枚誘人的櫻桃,讓人抑制不住想要湊上去咬上一口。
聽得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看到袁天野小麥色的臉上浮起的紅暈,還有那緊緊盯着自己嘴脣的充滿的眼睛,林小竹猛地一驚,趕緊坐直身體,往後挪了幾步,然後神色略帶慌張地道:“我……我下車去看看。”
說完,跟受驚的兔子一般連蹦帶跳地下了車。
直到看到蔭蔭蒼蒼的樹林,以及站在樹蔭下面面容陌生的三個人,兩匹馬兒拉着兩輛普通的綠色小油車。安詳在地那裡喝水,林小竹那“砰砰”直跳的心這才平靜下來。她撫了撫胸口。暗自警醒。
袁天野對她的心思,自那次試探以來她便隱隱猜到。今天願意作爲袁天野的廚子跟着他來京城。原因之一是她沒得選擇,這件事袁天野拿定了主意,即便她不願意也沒用;原因之二是她覺得跟着袁天野,總比被派到那些狼窩虎穴要來得安全。生命安全最重要,其他的東西再另說。至於兩人的情感,她感覺只要自己不動心,問題就不大。袁天野是那種很驕傲的人,在沒有俘獲芳心的情況下,他應該不會對自己用強。更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逼自己就範。只要自己把握好那個度,一個勁兒地裝懵懂,然後想辦法賺錢。只要賺夠了贖身的錢,立馬就遠走高飛,想來問題不會很大。
不過,今天的事情卻給她敲了一個警鐘——袁天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本就對她有點心思,再機緣巧合之下氣血一上涌,沒準就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看來她以後。一定一定要注意對他保持距離,千萬不要做出什麼曖昧的動作,以免引起他的誤會。這一點,一定要小心。
“好了。可以上路了。”隔了一會兒,車裡傳來了袁天野的聲音。聽聲音,倒是很平靜。
“是。公子。”那三人中兩個是車伕,趕緊上了車。各就各位;剩下的一個身材跟袁十十分相像,只面容不同。穿着一身細布長衫。打扮如小廝模樣。他看了林小竹一眼,笑了一下,轉身上了後面那一輛車。
林小竹躊躇了一下,還是上了袁天野這一輛車。
如果她去了後面那輛車,這樣做意味就太明顯了。明擺着告訴袁天野她對剛纔的曖昧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跟他在一起就不自在。這樣做,不是在暗示他,她對他有感覺嗎?還是做一個傻大姐好了。
見她大大方方地上了車,袁天野一挑眉,極爲意外。發生剛纔那樣的事,要是換個另的女孩兒,一定會羞得躲到後面那輛車去吧?偏這林小竹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若無其事地再跟他同乘一輛車。他都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了。
林小竹上了車,車輛便慢慢駛動起來,緊接着越來越快。林小竹掀起車簾,看着外面的風景,轉過頭好奇地問:“公子,咱們這要去哪裡?”半點扭捏的態度都沒有,彷彿剛纔什麼也沒發生。
“京城。”袁天野道,心裡異常鬱悶。
他雖然從小沒教養在父母身邊,卻也是一直生活在上流社會。那些偶爾調戲婢女的紈絝行徑,他也不是沒有見過。被調戲的婢女無不都是吟羞帶怯,宜怒宜嗔的;公子們則都喜怒自如,絲毫不在意。可今天,自己跟林小竹卻換了一個個兒;自己倒是渾身的不意在,她卻仿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叫什麼事啊!
“京城?”林小竹兩眼一亮,繼而可憐巴巴地看着袁天野,“公子,如果做好了份內的事,我能不能上街去走走看看?”
“不行。”袁天野斷然拒絕。
“公子……”雖然剛纔告誡過自己,但事關贖身大事,林小竹必須爭取這一項福利。不由得在聲音裡帶了許些哀求撒嬌的意味。
袁天野卻轉過臉去,硬起心腸道:“我有空,會帶你出去玩玩的。”
跟你在一起有什麼意思啊?林小竹腹誹。
不過,袁天野的情況特殊,不讓自己亂走,也是極有道理的。忍一忍吧。但願他這權奪得順利,能夠很快讓自己自由。這麼安慰着自己,林小竹又問了一些京城的情況,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車輛經過了一個驛站,終於在一座城門前停了下來。
“檢查檢查,把路引都拿出來。”外面傳來一陣吆喝。
袁天野坐在裡面端然不動,外面早有後面那輛車的人下來打點了。
“那個,是袁十。”袁天野指着外面那面容陌生的小廝道。
“猜到了,但不敢確認。”林小竹點點頭。每次袁天野出山,袁十都跟在他身邊。袁天野既然能改變容貌,袁十自然也能。
“啊,袁神醫,是您啊?您這又是遊歷出診去了?”車簾被人掀了起來,看到袁天野,衝着他點頭哈腰地笑道。這人三、四十歲年紀,穿着一身半舊的役卒衣服,胸前還依稀能看到一個“城”字。
“二子,你孃的病沒有再犯吧?”袁天野點點頭。
“沒犯沒犯。有您袁神醫出手,那是藥到病除啊!今年春夏兩季都沒有犯病。”那二子往林小竹臉上一轉,笑道,“袁神醫收了個婢女?”
“正是。”袁天野轉頭道,“小竹,還不趕緊給袁二爺請安?”
“請袁二爺安。”林小竹詫異於這役卒跟袁天野一個姓的同時,心裡暗暗記下了這個城門口的規矩。看來這古代雖然沒有身份證,但戶籍卻查得挺嚴。進出城都必須要路引。以後萬一有什麼事要跑路,這城門就是一個關卡啊。
見袁天野規矩依得十足,給了自己十二分的尊重,那名役卒眼睛都笑眯了,對袁天野道:“如此就不耽擱袁神醫了,哪時有空到家裡喝上兩杯。”說完,將車簾一放,對那邊大聲叫道:“袁神醫車兩駕,主僕五人,放行。”
馬車又“駕駕”地動了起來。
依着在山莊學過的大戶人家的規矩,主人在一旁坐着,下人是要正經危坐,時時注意主人的需求,不能四處東張西望的。但林小竹仗着袁天野縱容她,假裝忘了這規矩,不斷地掀起窗簾朝外面好奇地張望。
未雨綢繆,她現在想把出城的路記一記。沒準哪時就用得着呢?
馬車在街道上行駛了差不多兩盞茶功夫,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巷子中間停了下來。
袁天野下了車,道:“下來吧,前面巷子比較窄,馬車駛不進去,得走着進去。”
林小竹跳下車,看着袁天野朝那狹窄的巷子口走去,腦袋有些當機。袁天野擁有山莊,養活那麼多人,再看他以前通身的氣派和吃穿的講究,絕不會是一個沒有錢的主兒。剛纔那役卒不是還叫他“神醫”嗎?照理說,就算沒有豪宅惡僕,也不至於住在一個連馬車也進不去的宅子裡吧?
不過,詫異歸詫異,林小竹還是很歡喜的跟在了袁天野身後。她不願意在豪門大戶裡做事。小戶人家,人口少,關係簡單,生活也愜意。不必像大宅門那樣勾心鬥角。那樣的生活,累的慌。
然而事情再一次朝讓她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穿過窄窄的巷子,走了一柱香時間,前面忽然豁然開朗,一座雖不大門牆上卻雕飾得極爲精美的宅子出現在她眼前。
好嘛,這整一個倒三角形地勢嘛。那窄窄的巷子,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只要派一個人守在那牆頭,誰出誰進一目瞭然。
林小竹頓時打消了趁袁天野不在家溜出去賣菜譜的念頭,剛纔那一點歡喜也沒了。衝着袁天野的後背,使勁地瞪了一眼。
“公子,您回來了?”宅子被袁十一敲開,裡面便有人迎了出來。一個微胖的老頭,半眯着眼睛,滿臉的笑容。
“公子,您回來了?”如黃鶯一般的聲音將這句話歡快地重複了一遍,一個姿容俏麗,相貌尤在吳彩雲之上的十七、八歲、穿綾着緞的姑娘滿面笑容地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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