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林小竹轉頭看到袁天野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趕緊斂了笑容,退了幾步垂手立在旁邊。
袁天野看她那個樣子,一陣氣悶,走過去坐到唐寧遠對面的椅子上,掃了唐寧遠一眼,卻沒有說話。
“表兄你回來了?”唐寧遠卻不怕他的黑臉,站起來打了聲招呼,便又坐了下去,招手讓掃雪拿了一副碗筷上來,道:“我來看你,你卻不在。坐着無聊,便叫林小竹做了些菜給我吃。來來,嚐嚐,味道太好了。”
說完也不管袁天野吃不吃,自己夾了一塊拔絲芭蕉,放到嘴裡。
林小竹離開的這幾天,袁天野還真是牽腸掛肚。擔心她的安危,擔心那鍾玉貴或端王世子好死不死地看上她而不是看上週柔。她一回來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看她,想聽她說話,想看她歡笑的樣子,想嚐嚐她做的菜。卻不想這丫頭一回來就跟他生分,鬧彆扭。自己還沒看過的她穿新衣的樣子,卻讓唐寧遠先看去了;自己還沒嚐到的她的新手藝,卻被唐寧遠這傢伙嘗去了。她還對他笑得那麼歡暢,剛纔那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的樣子,是在自己面前時從未有過的。
所以這時候的袁天野,那心裡酸溜溜的不知往哪兒發泄纔好,擡眼看到垂手靜立的林小竹和自顧自吃東西的唐寧遠,氣更不打一處來。拿起筷子便往那盤拔絲芭蕉夾去。
林小竹見他板着臉,知道他還在生氣。見他筷子往那盤拔絲芭蕉夾去,張了一下嘴。卻又立即閉上。她知道他跟唐寧遠相反,最不喜歡甜食。如在以往。她定會出聲提醒他一句,說這盤是甜的。但看他板着的臉。這話到嘴邊便又咽了下去。
那塊拔絲芭蕉一進袁天野的嘴裡,他的臉上便滯了一滯。繼而若無其事地嚼了嚼,嚥了下去。
袁十在一旁看了,連忙端了茶上來。袁天野接過茶,飲了一口。
唐寧遠一看錶兄和林小竹這模樣,便知道他們鬧彆扭了。不知怎麼的,他莫名的感到高興。這時見袁天野賭氣吃了一口拔絲芭蕉,笑呵呵地道:“這是林小竹特意爲我做的,甜的。表兄你不愛吃不必勉強。這一盤。我一個人都還不夠吃呢,更何況還有林小竹。”說完,夾了一塊進嘴裡,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袁天野看了唐寧遠一眼,輕哼一聲,拿起筷子又往那盤拔絲芭蕉裡放,夾了一塊進嘴裡。
他這動作讓唐寧遠驚訝得都忘了咀嚼,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着袁天野,彷彿袁天野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直到袁天野把那塊吃了下去。又夾了一塊放進嘴裡,他才清醒過來,連聲道:“喂喂,表哥。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的嗎?怎麼會兒變了口味?”這話塊未落,看到袁天野又吃了一塊,他不由着急起來。提起筷子便往盤子裡伸,嘴裡還一面道:“你少吃些。留幾塊給我。”
他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袁天野更是下箸如飛。這回唐寧遠也沒空說話了,動手搶了起來,甚至來不及吃下一塊再夾一塊,而是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裡塞,直到嘴巴裝不下了了,看到盤子空了,這才艱難地轉動着嘴,把嘴裡的食物慢慢吃下去。
掃雪站在角落裡,望着跟唐公子一樣,也鼓着腮幫子,艱難地吃着嘴裡的食物的袁天野,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沒想到從來都是風輕雲淡、從容優雅的公子,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而袁十和林小竹,早已把目光投向了門外,身體一個勁兒地亂顫,臉憋得通紅,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唐寧遠好不容易纔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端起茶杯大大地飲了一口茶,這才舒服地呼了一口氣,轉臉瞪着袁天野道:“你今天發的什麼瘋?”
袁天野卻不理他,轉臉對林小竹道:“我要吃魚,你給我做一道魚片來。”又打量了林小竹兩眼,想着她是爲唐寧遠來專門穿的新衣,心裡怎麼都不舒服,又道,“做菜的時候不要穿這樣的衣服,趕緊把它換下來。”
“是。”林小竹應了一聲,便要轉身去做魚。那桌上明明有一道西湖醋魚,然而她可不敢在老虎頭上擄虎鬚,明知袁天野不高興還要去招惹他。他要吃魚,那就吃好了。
她不敢,可這旁邊卻有一個不怕死的人。唐寧遠聽得袁天野的吩咐,出聲喚道:“等等,林小竹。”
林小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唐寧遠。
“來,今兒做的菜大得本公子的歡心,本公子大大的有賞。”唐寧遠將手一揮,“唐威,給林小竹打賞二十兩銀子。”
“謝謝唐公子。”林小竹本以爲最多賞個五兩便已是很了不起了,沒想到竟然會有二十兩銀子的賞錢,不由得喜出望外。趕緊上前施了一禮,接過唐威手裡的賞錢。
她將賞錢揣進懷裡,眼珠一轉,又對袁天野道:“公子,剛纔看您也吃得甚歡,是不是這道菜也挺合您的味口?”
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別人給林小竹賞錢,唐寧遠還要賞,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十兩,明明就是故意要跟自己作對。袁天野對唐寧遠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當衆阻止這打賞,又覺剛纔吃下去的東西甜膩膩地堵在胸口,正拿着茶水猛灌。待得聽到林小竹這句話,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難道,唐寧遠剛纔打賞那二十兩銀子不算,自己還得再打賞二十兩?
要說不合味口嘛,偏自己剛纔還搶得挺歡。既搶得歡,那便是極喜歡那道菜了。人家唐寧遠因爲喜歡這道菜,都打賞了二十兩,自己不賞或是少賞了,面子何在?
沒奈何,他只得道:“袁十,給林小竹打賞二十兩銀子。”
“多謝公子厚賞。”林小竹接了錢,笑彎了眼睛。四十兩銀子啊,一會兒就進了腰包。今早閒聊的時候,她也打聽了,像老王那樣的技術人員,專門伺候公子飲食的廚子,一個月的月錢是半錢銀子,也就是一年六兩銀子。而她這一道菜,就得了四十兩賞銀,夠老王在廚房裡忙活六、七年的了。
還是人家唐公子好啊,出手這叫一個大方。不像袁天野那鐵公雞,她順利完成了一個那麼大的任務回來,他也沒說賞些銀子。這二十兩,還是藉機擠兌來了。唐寧遠一走,還不知他如何心疼後悔呢。
“對了,公子。我今早聽府裡的人說,下人們每個月是有月例錢的,對吧?不知小竹的月例錢是多少錢一個月?”林小竹覺得趁着唐寧遠在這裡,把這個問題提出來是最恰 當不過的。
“照老王的例錢,五錢銀子。”袁天野只要一看到林小竹拿到錢後那喜滋滋的樣子,便覺得格外刺眼。這丫頭,就這麼想要贖身,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自己?
“才五錢啊?這樣吧,林小竹,我給你一個月一兩銀子的例錢,你到我府上來做廚子,怎麼樣?”唐寧遠今天尤其不怕死,專門挑戰袁天野的極限。
林小竹看了袁天野一眼,見他兩眼緊緊地盯着自己,卻沒有出聲阻止,想了一想,便點頭道:“只要我們公子允許,奴婢便去伺候唐公子。”
照她的想法,如果袁天野不同意,一定是第一時間便拒絕。以前,他不也是這麼做的嗎?可現在,他卻一聲不吭,看來因爲她的不知好歹,他真的生氣、不願意再留她了。這樣也好,她還正爲既不觸怒於他,又不讓他陷的更深而傷腦筋呢。這回跟了唐寧遠去,也算是去得其所。唐寧遠不是壞人,出手又大方,沒準他家裡的守備也沒那麼森嚴,可以隨意出入。跟着他出去,可以賺到贖身錢的概率要比跟着袁天野大得多。
袁天野沒有作聲,便是想聽聽林小竹的話。這樣的要求,以前唐寧遠又不是沒提過,她可是毫不猶豫就拒絕唐寧遠的。冷不丁卻聽到這樣的回答,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看着林小竹,喝道:“你想都別想。”
林小竹扁扁嘴,垂下眼斂,頓了頓道:“那奴婢去做魚。”正要轉身,卻聽得袁天野將手裡的筷子一扔,道:“不用做,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林小竹挑挑眉,迴轉身來站在那裡,雖然垂着頭,眼睛卻眨巴眨巴地盯着地面,想着趁唐寧遠在這裡,怎麼的再刺激一下袁天野,好獲得自由出入的機會。
唐寧遠卻像是沒看見袁天野的黑臉似的,兀自嚐了幾口西湖醋魚,大讚了幾聲,又嚐了嚐那道五香芭蕉花,奇道:“林小竹,這道菜我從未吃過,是什麼做的?酥香脆滑,還帶着一種甜香,倒跟那芭蕉的味道有一點點類似。”
“這道菜,是五香芭蕉花,用芭蕉的花做成的。”林小竹道,腦子裡漸漸地想出了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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