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剛扎入紀羽冰的皮膚裡,他便因爲迅速睜開了雙眸。
而她的手猛然一推,藥劑射入了他的身體內。
“你在做什麼?”他的手反手抓在了她握着針的手。
“痛!”強勁的力道,讓冷思月的手腕浮現出了一圈紅痕。
“告訴我,你剛纔給我打的是什麼?”
“只是神經鬆弛劑,你快放手,針還在你手臂上!”本來刺入不深的針頭,卻在他的用力下,沒入了半截。
他自嘲一笑,卻並沒有鬆手,“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在你面前沒有警覺到這種程度。”如果是他的對手的話,他這樣足夠被殺上千百次了。
他的血,順着針尖不斷地涌出,沿着手臂緩緩地流着,沾溼了她的手。
“快放手,你在流血,知不知道?”她急了。
他反倒是絲毫感覺不到痛似的,那雙眸子只是如鷹一般地盯着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血,讓她的續越來越快。握着針的手迅速鬆開,她傾過身子,用另一隻手拔出了針頭,“因爲我想讓你能夠把我遺忘。”
“遺忘?”藥效在慢慢地發揮作用,渾身痠軟無力,他甚至不能從沙發中站起來。所有的力氣,只能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彷彿這一放手,她便會走出他的世界,“你認爲可能嗎?”
她不語,他定定地凝視着她,“我只是想要你心甘情願地愛我,即使你愛得不如我的深,即使你的開始是無心,即使過程是被迫。”
“你的愛根本讓人喘不過氣來!紀羽冰,我想要的是自由的愛,而不是你這樣強迫的愛,即使再多的愛,也會被磨滅掉的!”
“我愛你,把你留在身邊又有什麼不對?”他死死地用牙齒咬破了脣,只希望自己能夠多清醒一分。
“可是這樣的愛,不是我想要的。”他嘴角邊的血,看得她觸目驚心。
“告訴我,你有沒有心甘情願地愛過我?”只要她的一句話,只要她的一個答案。
“有。”
“即使你有愛我,也要讓我把你遺忘嗎?”
“只是一場很簡單的催眠,你現在慢慢地閉上眼睛,等你再次睜開的時候,我在你的記憶中,就會成爲你擁有過的那些女人中不起眼的一個,你甚至連相貌都會記不得。”也許這樣,兩個人才可以真正地幸福。相愛方式的不同,也許註定了他們無法在一起。
“月,只要你現在放棄催眠,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保證不會怪你,我會依然寵你,愛你。”不敢想象,當他遺忘了愛她時,會是怎樣。嚐到過了愛,那麼便怎麼都放棄不了。
從來不曾向人屈服過的人,此刻卻屈服了。他不要愛她的記憶消失,他不要她離開了,他卻忘記了去把她抓回自己的身邊。
冷思月輕輕地搖了搖頭,紀羽冰的眼一瞬間閃過一層死寂,而後則爆發出了濃烈的恨意,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他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咯咯地響着,嘴脣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血肉模糊。
他在生氣,抑或者該說憤怒。這種情緒是那樣的濃烈,席捲着她所有的感官。猶如被置於冰霜中慢慢地結冰,再被人從高空摔落,狠狠地砸碎。
碎得她全身疼痛。
“冷思月,這個世界上,你不可能會再找到一個比我對你更好,愛你更深的男人了。”他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知道。”心在抽痛着,遠比被他捏着的手腕更痛。他曾說過,最好不要見到他生氣的模樣。她沒有在意過他的這句話,可是現在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後,她卻開始有些後悔,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不!怎麼可能會是錯的呢!她的離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你最好祈禱不要讓我再次地找到你,不要讓我恢復記憶。”他突然笑了起來,“我紀羽冰發誓,終有一日會記起冷思月,然後窮盡碧落,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事!”
不甘的聲音在慢慢地低落,他的眼眸不甘地合上,伴隨着她的低低言語,一段記憶被修改了。
從此以後,他不記得了她的音容笑貌,她只是他生命中一個不起眼的女人存在。
他的手,即使陷入沉睡中,依然緊緊地扣着她的手腕。
她費力地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望着手腕上的那圈紅痕出了神。
“你走吧。”賀承志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冷思月滿臉的驚訝。
“讓他忘記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所有我纔沒有阻止你。”賀承志淡淡地道。紀愛這個女人愛得太深了,深到這個女人已經成了紀的弱點。愛得太深,如果沒辦法拿回相同的回報,以後只會越來越痛苦。
所以忘記也好,至少紀會變成之前的紀。
儘管那時候的紀不懂愛,亦不會愛。
“月,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有得不到的。”
“月,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了,你會如何?”
“你的自由,就是在我的身邊。”
“不如讓我們來試一下,‘你愛我’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掌控吧。”
“我紀羽冰發誓,終有一日會記起冷思月,然後窮盡碧落,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事!”
……
夢,什麼時候纔會醒來?
直到有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喚着——
“媽咪!”
是誰?是誰在喊她?
“媽咪,起牀了,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一雙的小手,在推拉着她。
對了,是她的寶貝,是她的悅悅在喊她!
緩緩地睜開雙眸,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稚氣可愛的面龐。
簡直像是一個——小天使!
……
“悅悅,作業本都帶了嗎?”一大清早,冷家的公寓中,便是由那雜亂的聲音而開始的。一身熊寶寶的睡衣,女主人滿頭亂髮地從牀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奔到了八歲的女兒跟前。
“帶了。”相比之下,八歲的冷悅然倒是顯得老成穩重。
“課本呢?”
“也帶了。”
“對了,午餐便當……”冷思月抓抓頭皮,“給我五分鐘,我馬上做一個便當。”
“媽咪,五分鐘是不可能做出一個便當的。”冷悅然無奈地看着自個兒的老媽,“況且我的小掛墜裡還有錢,中午我可以自己在學校的小賣部買便當吃。”
“也……也對。”她點點頭,看着女兒脖子上的掛墜,一個小草莓狀的零錢包,用一根做工精巧的鉑金鍊子串着。
從皮夾裡又抽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冷思月塞進了冷悅然的草莓包裡,“這裡的錢,不可以自己亂買零食,只能在危急的時候用或者是買午餐吃。”
“也不可以買巧克力嗎?”孩子終究是孩子,她用着很期待的眼神望着對方,而嘴角,就差沒淌出口水了。
好吧,她投降了。冷思月拍了拍眼前這顆小腦袋瓜子,“只能買一塊。”
“耶!”冷悅然背上書包,興奮得往家門口衝。
“等等!”她叫道,“悅悅,你等等媽咪,媽咪換身衣服,就送你上學。”
“不用了,外婆已經在樓下等我了,她會送我上學的。”
冷思月一陣汗顏,“那路上小心,在學校記得好好學習!”她親吻着女兒的額頭。
“好!媽咪拜拜!記得幫我要模特兒叔叔的簽名海報哦,小浩說他想要呢!”
“就是你那個同桌?”
“對啊!”小腦袋點了一下。
“沒問題!”她笑笑,答應了女兒的要求。望着小小的身影走出家門,冷思月一頭繼續撲到在了牀上。
好睏……好想繼續睡覺!
鈴!
電話鈴聲冷不防地響起,打擾着某人的二度入睡。
冷思月半邊腦袋埋在枕頭裡,伸出一隻手不情願地拿起了話筒:“……喂?”
“女人,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別說你還在睡覺!”
“七點啊……”冷思月迷迷糊糊地說道。
“你也知道是七點,今天要拍晨景,還不馬上過來,所有人都在等你了!”死黨方小美繼續對着話筒咆哮着。
晨景?!
老天!她還真的給忘記了!
冷思月哀嚎一聲,猛然從牀上彈起,“等我十五分鐘,我馬上來!”
現在只有求神拜佛,希望路上不要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