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猜凱爾貝洛斯故意落在這裡,想讓沒見過世面的北境鄉巴佬震撼一下——他做到了。安南確實短暫沉浸在那座瑰麗奇幻的地上神國。和王都相比,欣欣向榮的星月灣就像是一座小漁村。
但安南堅信王都擁有現在,星月灣擁有未來。
進入王都後,城牆上刀鑿斧刻的痕跡與缺損,街道坑坑窪窪的碎石路,兩旁房屋的老舊佐證了安南的想法……或者說,王都的城牆與街道、建築充斥歲月的痕跡。
聖盃騎士梅爾在進城時就被城衛軍認出,“大人!”軍官看見聖盃騎士就像星月灣衛兵看見安南。
“告訴花園,北境之王安南·裡維斯前來做客。”
“好的大人!”
城衛官騎馬匆匆趕往內城,安南有些奇怪地問:“王都的北境之王法魯·巴羅斯說鼠人被擋在城外,爲什麼這裡沒有戰亂的痕跡?”
這是那位大王子在神聖殿堂議會說的,但安南沒有透露自己也是神聖殿堂議員。
“因爲王都很大。”
梅爾說王都的範圍比擬一個郡。鼠人只是接近邊境,而不是想象的兵臨城下。
往來的擁擠人羣說明王城依舊繁榮,人們未受戰亂的影響——要不是從傳送門看見南境的鼠潮漫山遍野安南就相信了。
沒過多久,馬蹄聲從街道深處響起,城衛官帶着一支迎賓騎士和一輛馬車來到城門前。
迎賓騎士們下馬撫胸,聖盃騎士猶如看着自己的孩子般和他們說:“北境之王就交給你們了。”
“您不和我一起嗎?”安南驚訝地說。
梅爾在騎士們的羨慕裡伸出手按在安南的腦袋上,施以賜福,流溢的金色光輝在安南身上沒去,他說道:“黃金靈魂會讓任何人也無法傷害你。我還有些事要做。但神術只能擋住肉體、靈魂、心靈上的攻擊,而言語上的攻擊……”
“我知道怎麼做。如果有人打我的左臉,就把右臉伸過去讓他打!”
“年輕的王,你不必如此。”
“很有必要。”安南認真地說。
誰知道王都什麼情況,那座宮殿花園裡的是人類還是鼠人……所以自己不要得罪任何人,最好和鼠人勾結上——當災難來臨時,安南來得及高喊“我是自己鼠!”
梅爾開始懷疑將這位優秀的王帶來王都是不是對的。
安南又看向凱爾貝洛斯。“我也有事要做,伱不是拿着我的卷軸嗎?不想待就走。”傳奇法師不耐地說。
怎麼傳奇施法者的脾氣都這麼差?沒關係,保持友善,從凱爾貝洛斯開始。
“您住在哪?我好去拜訪您。”
“你……”凱爾貝洛斯化作初見時的扭曲陰影,消融在陽光下。
傳奇法師跑了,安南看向聖盃騎士。
“你可以去湖島上見我。”梅爾和藹地說道。
“凱爾貝洛斯呢?”
“小蝙蝠是巴巴託德大公的契約法師,你去大公莊園能見到他。”
“小蝙蝠?”
“因爲他還小的時候就喜歡披着斗篷,從後面看就像是一隻小蝙蝠。”聖盃騎士莞爾道。
和梅爾先生告別,安南坐上使者馬車,沿着繁華的街道前往他的住處。
迎賓騎士們的態度有些微妙。行進途中他們保持着安靜,將安南視作客人,但隱隱帶着排斥。
外城爲平民的居所,高地腳下的內城纔是貴族富人們住的地方。再經過一道城牆,迎賓騎士護送馬車來到北城區的一處僻靜之地,一些年邁的女僕正在花園裡修剪灌木和草叢。
騎士隊長說這裡曾是賽爾斯公主的府邸……
“你們讓我和公主住在一起?”安南懷疑王室目的不純。
“這是大臣的主意,而且賽爾斯殿下離開王都快二十年了,”騎士隊長在猶豫……王權把北境之王安排在女人住的地方顯然想要羞辱他,而聖盃騎士的引見意味着北境之王算是半個自己人……
“我沒問題。”
安南打消騎士隊長的難題,主動邁下馬車。
這裡的僕人都上了歲數,一名老女僕將安南領至三樓的臥室:“這是殿下以前的房間,被褥都是嶄新的。”
露臺朝着環山宮殿花園,王都的法師塔從窗戶外就能看見。
安南滿意這個臨時的住處。在花園裡逛了一圈來到街道上。精緻,奢華的建築連星月灣也要自嘆不出,職業者的數量比外城少了許多,取代的是頻繁的巡邏士兵。
讓安南驚訝的是他居然看見了蘇珊紡紗機——還是右下角印有正品標識,來自星月灣的紡紗機。
它被擺在衣服店的正中,店員剛擦拭完紡紗機,然後跪在機器前禱告。安南忍不住問他在做什麼,
店員回答據說紡紗機總是莫名壞掉,後來紡紗工們發現按時清理、安撫之後,紡紗機就沒再那麼容易壞,生產的棉紗也更好,就流傳了下來。
安南涌出某種情緒,又按捺了下去。
算了,這是魔法世界。
一堆土、一灘水,一團火、一道風都能成爲元素生命,一架紡紗機爲什麼不能成爲紡紗人或者棉元素?
安南繼續閒逛,在有些飢餓時隨便邁進了一間餐廳。坐在佈置典雅的大廳窗邊,安南要了份羊羔湯和白麪包,望着街道上的人來人往想到。
瑞坎爾王國還沒糜爛,作爲一座人口數百萬的王都,她依然具有生機和繁華。
所以安南更加沒法理解,王都怎麼會連鼠人打到了三郡之外的極北郡都沒有反應?要不是鼠人自作聰明想用法魯·巴羅斯把自己釣上來,讓自己得以宣告,王都已經變成鼠人的巢都了。
所以鼠人究竟在密謀什麼?
現在的王都就像是個大號微風城。他一年前在微風城尋找鼠人的蛛絲馬跡,一年後在王都尋找鼠人的蛛絲馬跡。而且不約而同,兩地的清道夫都沒派上多大用場。
等餐的安南忍不住咕噥:“消滅不記其數的鼠人,破獲鼠人的陰謀,這個百夫長應該由我來當。”
“百夫長沒那麼容易當哦。”
一道身影坐在了安南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