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蕊不得不承認,小楓不僅僅具有非凡的組織能力,在做媒配對方面的能力也大有發展。在同學聚會當晚,不知小楓和其它幾個同學是如何合計的,反正到最後的情形是,他們連拖帶推把她和老方同學給配在了一起。在回去的時候,大家異口同聲行動一致地把杜蕊推上了老方同學的車裡,而一向以穩重著稱的老方居然是但笑不語,大有配合大家將這場配對秀也進行到底的架勢。
杜蕊想想也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非婚即有,只有她和老方還是形單影隻的孤家寡人,按照中國人的思維,不把兩個人綁在一起那纔是奇怪之事。於是老老實實地坐上了老方的車。
終於在衆人皆大歡喜的目送中離開了飯店。杜蕊轉身給老方道歉。
“不好意思,這幫人亂鬧出來的事兒……”杜蕊有些尷尬地解釋,然後又急急證明:“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相信他們的話!”
老方穩穩地開着車,聲音也是四平八穩的。
“其實他們並沒有亂說什麼。”
杜蕊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話。過了半晌才大致地回味出他的話的意思,臉倒是有些紅了。這個老方,原來並沒有他看起來這麼木訥。
大學四年,和老方的交集並不多,印象中覺得他是個老成穩重的人。再說,當年她和蘇嚴的事,想來親睹耳聞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大概也應該是知道的。
一路無語,老方的一句話讓兩個人奇怪地陷入沉默,各有心事坐在車裡。過一會兒,老方扭開音樂,居然是杜蕊喜歡的“這個殺手不太冷”。
STING用憂鬱的男聲低低地吟唱着。
……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杜蕊閉上眼睛,心裡是忍不住的酸澀。這世界,有緣無份的事何止一二,誰又說得清楚,生離或者死別,到底哪個更痛?
終於到了杜蕊居住的酒店。老方很紳士地給她開了門,杜蕊下了車,向老方伸出了手,落落大方地向他致謝。
老方仍是面色平靜回禮,杜蕊轉身準備走進酒店大廳,他在身後喊住了她:
“杜蕊,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不妨考慮一下我。”
杜蕊一路失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自己終於把這些年的楣運行完了,今年的她也開始走起了桃花運了?
洗漱完畢之後赫然已是半夜了。杜蕊卻無法入睡。這一個晚上真上過得精彩,可她還是覺得疲憊,沒有理由的疲憊。老方的話故然讓她詫異,可心裡仍是波瀾不驚,除了平靜,還有幾分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厭倦。
走到鏡子面前,杜蕊細細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二十七的她仍然面容嬌好,可在神色之間卻有說不出的落寞和憔悴。蘇嚴,蘇嚴,他和於璐如願以償地結婚了,而她算什麼,只不過費盡心思地作了別人的配角,到最後的倉皇而退,除了傷痕累累,也許她在他心中連朵輕輕飄過的雲彩都不如。眼睛突然酸了起來,一種熱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劃落。
“鈴……….”手機聲突然響起,把杜蕊嚇了一跳。
“喂……”杜蕊屏着氣說了一聲。
那邊沉默了半邊,過了半晌,纔有一個低低的男聲:
“我是秦峻,睡了嗎?”
“沒……睡…..”,淚腺好象突然被刺激了般,一發不可收拾地流了下來,好象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個電話,一直在等待這個溫柔得如夜般寧靜的聲音的解救。
秦峻似乎感到了她的聲音的異樣。“你沒什麼事吧?”他有些試探地問。
“我挺好的。”杜蕊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敢多說一個字。他不知道嗎,他不應該這樣關心她,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裡。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別讓我擔心,好嗎?杜蕊”,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在寂靜中又特別清晰特別溫柔。
杜蕊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地壓抑着自己的眼淚。外面的夜黑黑的,看不到一顆星星。自己的心裡也是黑黑的,卻不敢希翼他是一顆可以給自己帶來光亮的星星。原來自己如此膽怯,怕自己賭不起,愛不起,輸不起,還不起……
“我——很好,你不用管我,秦……總”杜蕊很艱難地吐着字。
空氣裡很靜很靜,兩個人的呼吸聲幾乎清晰可聞。
“別這樣稱叫我,行嗎?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以總經理的身份接近你的!”他的聲音有點無奈,“你知道嗎?杜蕊,一直以來,你拒絕的其實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是的,如果你是想讓我抓狂的話,那麼我跟你說,你做到了!秦峻在心裡說。
“我…我怕什麼…我怕什麼……”杜蕊喃喃地重複他的話,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不象你,秦峻,你什麼都有,而我,而我……”她泣不成聲,電流聲裡傳來她壓抑着的哭音,象劍一樣刺痛了秦峻的心。
而我除了一顆破碎的心,什麼都沒有了,杜蕊在心裡說,然後掛斷了電話。
秦峻拿着電話立在窗邊,她就這樣掛了他的電話,而他卻沒有任何怨氣,心裡好象突然明白了什麼,原來她對他並不是毫無感覺的啊。這個念頭象閃電一般照亮了他的心。
但她怎可以如此?把他的心攪亂了,然後卻拼命地要和他劃清界線,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般。這應該是她的強項,秦嚴如此,他也沒能逃過,點燃一支菸,他苦笑。杜蕊,杜蕊,重複地念着這個名字,手指輕輕劃過曾經被她吻過的脣,似乎餘香猶存,心,也慢慢地變得溫柔了起來。
杜蕊,如果你願意,我什麼都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