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秦峻回到了G市的分公司。
這天剛上班,於新志便敲開他的辦公室,拿着出差申請表讓他簽字。他看了一下申請表,目的地的那一欄上寫的是天津,他的心跳了一下。
“怎麼樣,那邊的設備做得如何?”他一邊簽字,一邊若無其事地問。
於新志搓了搓手,似乎有點棘手的樣子。秦峻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問題嗎?”他問。
“沒….沒有,出了….一點小小的….狀況……”於新志小心翼翼地說。
秦峻盯着他,不說話。
“那個…..我們部門的小杜….”於新志吞吞吐吐地,秦峻驚了一下,臉上卻看不出變化。
“她怎麼啦?” 他突然聽到自己呯呯的心跳聲。
“小杜在供應商工廠那邊受了傷……”於新志擦擦了額頭上汗,老實說,儘管傷得並不嚴重,但他總是脫不開責任的,原本這項工作不該派杜蕊去的。
秦峻把簽好字的文件遞給於新志。
“那你去吧…..她,受傷不嚴重吧?”秦峻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於新志如赦大令地拿過申請表,答道:“不是很嚴重,手臂割傷了。”
天津。
杜蕊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工傷的一天。來天津快一個月了,在供應商工廠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那天中午,快到午休的時候。她正在現場看工人檢測一個重要的部件,把部件裝到生產線上試轉正常以後,她伸手想確定安裝位置的時候,明明已經完全停止下來的生產線突然之間轉了起來,緊跟着她的右手被帶進了轉動着的兩個輥子之間,人也隨之撞到設備上,機器裡面尚未打磨的利邊深深地軋進了上臂,右腿重重地壓在旁邊的工具箱上,而工具箱上正好又放着一把未合閉的電工刀。還好她立即大聲呼救,把設備停了下來。原來是其它車間一羣正準備去午休的工人路過時不知是誰碰了開關。
醫院。
杜蕊正在打點滴,這會兒正苦惱地躺在病牀上,哭笑不得看着身旁的鮮花。
這是小楓的傑作,一聽她受傷的消息便大呼小叫地趕到了醫院,完全沒有當媽媽的樣子。一個小時之後,老方同學似乎也長了通天眼一樣拿着鮮花和水果飄然而至,然後已經做了準媽媽的小楓便擠眉弄眼地離開了現場,舉手跟杜蕊作了一個勝利V型便樂呵呵地離開了。
看來,小楓對撮合二人的事也有着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架勢。而現在,按照醫囑,兩個星期內她都得乖乖地在醫院裡呆着,老方不主動離開,她就是自己能編出一個一百個理由也是無用的,杜蕊無奈地想。
老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一個梨子削了起來。不到一分鐘的光景,便一個梨子削好,削下來的皮還是穩當當地連着的,可見削水果的技術相當不錯,杜蕊睜大眼睛,一副歎爲觀止的樣子。等到老方把削好的梨子遞給她時,她纔回過神來。
笑道:“削成這個樣子快成藝術品,倒是捨不得吃了!”。話雖如此,還是伸出沒受傷的左手來接住,看着那白白嫩嫩的梨子,忍不住咬了一口,天津的梨子還真不錯,水分豐富,味道也十分香甜。
老方看她吃得高興,微微一笑,給她講起以前的故事來,說他從小便有一手削皮的好功夫,可以把鉛筆削得跟從刨筆刀加工出來似的。杜蕊第一次聽說原來還有人練這種功夫,一邊吃着美味的梨子,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她已經在病牀上躺了兩天了,今天早上小楓打電話時纔跟她說的,如今老方來了,跟她說說笑笑,時間比前兩天好過多了,心情也沒有剛受傷時那麼沮喪了。
護士進來量體溫的時候,已近傍晚了,杜蕊這才發現老方已經在自己這裡呆了兩個多小時,於是趕緊讓老方回去。
老方不緊不慢地說:“乾脆我給你帶晚飯來吃吧?你這樣子也不方便!”
杜蕊趕緊搖頭,說已經在醫院訂了餐,到了時間就會準時送來的。老方看她態度堅決,不好再堅持,於是跟她告別,說明天會再來。
杜蕊愣了一下,嚥了咽口水,說:“我這點傷其實是小傷,不礙事兒,過兩天就能出院。你們這些老同學來看看我,我就覺得心足了,不必如此多禮的……”她故意把老同學這三個字說得很清楚,老方並不遲鈍,多少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眼神裡不覺多了幾分失望。
杜蕊裝作沒看見地跟他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