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相思無用
蘇曦通過對男女的一番剖析,清楚了景寒需要的是什麼,也清楚了她在景寒心目中的位置和她的未來。
景寒有藝術家的劣性,又有商人的惟利是圖,因而決定了他對女人的情誼涌現的快,消失的也快。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沒長性,因某句話不對心思,或某些事情不合他的口味,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會激動起來,耿耿於懷,甚至導致分手。所以在他身邊的女人是不斷更換的,呆長久的很少。
他只好不斷的尋找,他尋找的女人是既要有才氣,又通情達理,溫柔多情,長得又要具有天使般的臉蛋兒,模特般的身材;他希望這樣的女人對他既忠貞又體貼。景寒知道自己有錢,他認爲他可以達到這個目的,而佔全以上項目的女人畢竟太少,可能他接觸的女人還有侷限,如果各方面都優秀的女人,他也會勇敢地衝上去,不會猶豫。這符合他的性格,只是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找到理想的女人,沒有理想的人選。
對待蘇曦,因爲跟那些女人不同,畢竟還有一些感情,雖然他也喜歡蘇曦的純真,喜歡她的理智,喜歡她的頭腦,她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正因爲這樣,他即使是不高興,還能夠容忍她,接納她,往好的方面想她,但是,這一切不足以讓她成爲他的妻子。他有着商人的精明,她不符合他的全部要求,既不年輕,又不漂亮,年輕和漂亮是連在一起的。他不會因爲一兩點可取,就會爲她放棄一切。如果換上別的女人責備他,他早就會一甩衣袖,揚長而去,再也不會搭理她。
其實,過去的他,從來沒有順從過感情的意志,他一直都在充當着理智的俘虜,而蘇曦也是如此。
這麼多年蘇曦一直不給他機會,往往帶着丈夫,焦凱又是他的朋友,他怎麼能有機會呢?他和焦凱又都是特好面子的男人,他們不希望這事影響太大,爲了自尊也會縮小影響。蘇曦是他朋友的妻子,景寒不想冒這個險。
在生意場上他可以不講情面,可以冷酷殘忍,就像殺人犯似的,殺起人時都不眨眼。但做生意是另外一回事,根本是不相及的兩回事,兩者是不能混淆的。他對待蘇曦有時還很溫柔,富有人情味。無論蘇曦怎樣待他,他總是報以理解的一笑。
景寒不想把事情做那麼絕,一點後路都不留,那麼以後見面怎麼辦。他不想趕盡殺絕,退一步,他想給各個方面一點面子,以後再相見時,彼此都不必勉強、尷尬、難堪。
早晨,蘇曦躲在被窩中,一次次地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對自己、景寒及焦凱進行着分析,併發出質問。她在不斷地總結自己的過去。回首往事,她不能不感到自己的失敗。
男女之事,有些人感悟的早,有些人則感悟的晚。蘇曦就是屬於後者,感悟晚的那一種。想到這兒,蘇曦豁然開朗起來。其實,理想與現實永遠有一定的距離,雖然蘇曦一心一意地愛他,憧憬着和他一起生活,甚至想給他生個孩子,看見漂亮的小孩,她就想:我要給景寒生的孩子也一定會這麼漂亮,那麼景寒會多麼高興,多麼幸福。他辦公時,自己則在一邊跟孩子嬉戲、玩耍,陪着景寒工作。當他疲勞的時候,自己送一杯溫茶給他一些慰藉的話,自己將多麼快活!我什麼都可以沒有,只要有他,此生足矣!節假日,他開着車,我和孩子坐在他的旁邊……
這是在蘇曦夢中出現過多次的畫面,對於這個曾幾次出現的夢境,蘇曦也感到納悶,她說不清楚爲什麼總是會做這樣的夢。
現在,她已經徹底地放棄了,她不會再受景寒的誘惑了,她已經有足夠的心態面對現實了,人生就是如此,不能再編織着脫離現實州日夢,它永遠也不可能成爲圓滿的現實。
爲什麼要束縛自己,把自己變得這樣的自卑啊!你就
不會像現在的女人那樣敢愛敢恨,輕輕鬆鬆地表白自己,輕輕鬆鬆地活着,非得套上枷鎖。蘇曦用堅硬的拳頭捶着牀,一直捶到她發現自己已經是在流淚。
她感覺到冰冷的淚順着臉頰往下蠕動。
她抱着雙臂,從未有過的寒冷襲擊了過來,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把頭往裡縮了縮。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彷彿這雨是爲了安慰她的孤單而特地出現的。雨點是那麼小,卻又是這般多,多得使她再度涌出淚水。
如果世界遺棄了她,至少雨不會。
她的喉頭一陣哽咽,溫熱的東西冒了上來,她開始聽見自己的哭聲。
帶着絕望,也帶着感激。
景寒的面孔在房頂上不斷出現,她拼命地哭着,也拼命地要趕走那幻影,但那幻影就是留戀不走……就是不走啊!
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對着雨聲進出自己原始的喊叫和哭泣。
漸漸地蘇曦停止了哭泣,感情上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
她知道人不能只想自己,還得替別人想,爲他人活着;還需要自律,那是一種品質,是比責任更高級的東西。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這個癡心的醜小鴨,永遠也不能變成美麗的白天鵝,她認命了。時間長了就會沖淡一切,驗證一切,忘記一切。好在蘇曦從來沒有對景寒示過“愛”,這樣也就不涉及到自尊和麪子問題,這一刻,蘇曦的理智頻頻地向她進攻,她也知道未來的幾天,她應該儘量躲避他,避開與他見面的機會,不讓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行蹤和消息。她要早出晚歸,她要獨自的生活。
回去吧!離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別再見到他,這樣的結果是最合理的,也是最好的。他們之間只能發展到這一步,她原本也沒有奢望得到什麼,這樣他們就避免了相互傷害和相互犧牲,到今天還彼此懷念,他們擁有多麼豐富的精神財富。這麼多年,蘇曦用心良苦地僞裝着自己,把分手的責任都推在焦凱的身上,就是不想傷害焦凱,好在焦凱不知道這一切。雖然蘇曦痛苦掙扎了好久,最終也沒能走近景寒,但那是一種至愛,一個女人真正在心裡愛上一個男人才能有的一種感覺。讓這段情,這段思念、悲傷和難過全都化作火焰,讓它們燃得更長久、更明亮,在孤獨的時候陪伴着她……
蘇曦的理智已經擊敗了感情,佔了上風。理智抑制了衝動。
蘇曦兩天都沒有消息,景寒憋了一肚子怒氣,第三天終於按捺不住地大肆發火。
“景總!”敲了一下辦公室那道微欠一條縫的門,秘書小劉和平時一樣地走進辦公室,“景總,有位姓黃的先生想跟您繼續洽談昨天的生意。”
“不見!我今天誰也不見!”景寒對下屬發着火,“叫他走!”
劉秘書詫異地看着發火的景寒,覺得他這幾天好像特別易怒,動不動就生氣發火,動不動就大聲咆哮。
劉秘書屏住呼吸悄聲地退去。他偷偷地想: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惹得景總怒氣沖天,這麼多年無論是什麼大事,無論是碰上多麼難纏的人,碰過多麼硬的對手,他都不動氣或很少動氣。他實在想不到誰會有那種本領,能使這座火山爆發。
“如果猜得不錯,肯定與那個叫‘蘇曦’的女人有關。跟了景總這麼多年,爲一個女人這麼做,還真是少見,頭一回看見老闆這麼在乎一個女人,留意一個女人。”
劉秘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整理着資料。他想:“今天還是小心一點兒,老闆心情不好。”
捋了捋頭髮,景寒疲憊地向後一仰。這一個星期以來,他馬不停蹄地接待來訪的客戶,從早上開始,一直忙到晚上,每天幾乎做着相同的工作,他一心只想着訂單,讓公司和客戶雙方都感到滿意。他是敬業的,事業要
麼不做,做了就要做好,屬下都說他是事業狂。
其實當老闆也是挺不容易的,要是累點還沒什麼,還得需要考慮其它事情,哪塊兒照顧不到都不行,還得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經營這麼大一份產業,夠他操心的。責任感和義務感壓得他不能輕輕鬆鬆地生活,因而不可避免的有時也發火。但是像這次這麼大的發火,對景寒來說還是不多見。
蘇曦已經來了一個多星期了。景寒說找她吃飯,不知道她躲到哪裡去了,每天往賓館打電話,她的房間電話就是沒人接,也不知她這些天都忙些什麼。
這個蘇曦搞得自己心煩意亂的。
景寒大腦中曾閃現:“蘇曦是不是和我生氣了?要不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不給我打電話?那天,我對她說讓她定個時間,我們在一塊吃點飯。她好像心不在焉,哼哈應付,可能是因爲上次她求我的那件事,我沒給辦吧?女人都小心眼兒,也怪我,這一陣忙得稀裡糊塗競給忘了。今天,我一定得找到蘇曦,跟她好好解釋解釋,不行就道個歉。不管怎麼說,蘇曦對自己還是真心實意,尤其是經常通電話的那一段,更是自己一生都不會忘記的。”
景寒一遍遍撥打蘇曦住的房間電話,始終沒有人接。景寒只好放棄了。
蘇曦今天感覺不對勁兒,右眼皮跳個不停,後來左眼皮也無端地亂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禍”,她弄不清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免內心忐忑不安。一想到自己爲景寒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就覺得委屈,就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這不,自己爲了景寒又哭得天昏地暗。今天算徹底發泄了。想忘記一個人也這麼難,她是在自欺欺人呢!她不想讓自己再痛苦下去。
哭累了,倦了,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了。醒過來的時候,一縷陽光從窗簾縫處透了進來。這光線正好刺痛了她的眼睛。恍然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皺着眉坐起來,這時電話不合時宜地接二連三響了起來。
她想只能是景寒,不可能是別人,她現在不想接他的電話,就讓電話響去吧!
蘇曦懶洋洋地伏在桌子上,思索着,飢餓的感覺毫不客氣地催促她了。
傍晚,蘇曦吃過飯,回到房間,她來到衛生間,把水放好。
她要好好洗一個澡,換一套乾淨衣服。
水還沒有放滿,她就聽見電話鈴震天響着,她關上衛生間的門,就奔進了屋裡。拿起話筒,不是景寒,而是單位催她回去,讓她最好明天動身。
蘇曦放下電話後,又走進浴室,熱水浴不僅能消除疲勞,還能安定神經。她希望好好地洗一個澡,從昨夜到今天,她的心太亂了。
她決定先給景寒打個電話。無論如何,我們曾是好朋友,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臨走之前,怎麼也應該見他一面,要給景寒一個好印像。如果他在家,我就過去。只是不知道這麼長時間,他變了沒有,還是那麼風度翩翩嗎?
她想去見景寒,興奮的情緒,忽然向她襲來。
看見自己,景寒將是個什麼形像?是什麼表情?是驚訝,高興?還是不屑一顧?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十分感人的場景:在那寬大房間中,景寒正在聽音樂,或者正在看書,也可能正在接電話。
看見自己進來,他從容地站了起來,並以優雅的姿態,伸出手把蘇曦讓到沙發上……
蘇曦羞澀地,聲音變得很小:“我愛你,這麼多年,我一直愛你。”然後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人類不能沒有幻想,幻想是人類的興奮劑,幻想永遠是美麗的,幻想永遠激勵着人們幹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想到這裡,蘇曦不由得笑出了聲。她覺得這實在太古老,簡直就像在演話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