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異寶珊瑚這件事,樸大寶徹底沒有了在財力上與這位南洋來的新朋友一較高下的念頭,轉而要從旁的地方挽回一些面子。
兩人離開這藏寶室,樸大寶思索良久,纔開口道:“南洋之地雖然富足,但繁華之處卻也應該比不上大都吧?王公子遠道而來,我該盡地主之誼款待你,也讓你領教一下這大都無與倫比的繁華享受!”
趙禹聞言後,點頭笑道:“如此就有勞樸公子了。說實話,我昨日纔剛剛抵達大都,還真未來得及體會大都的繁華景緻。”
樸大寶對趙禹的身份再無懷疑,有心要進一步結交這位豪奢得驚人的朋友,便又笑道:“不如王公子就派你的僕從將行李送來我的道場,咱們住得近了,彼此越發投契,一起出門去耍樂也便利些。”
趙禹望着寬敞的園子,卻擺擺手道:“我這人有些上不得檯面的毛病,若是住的地方不合心意,便覺周身都不自在。”
樸大寶聽到這話後,心中略有些不自在,沉聲道:“我這住所在城中雖然算不得頂好,但比起那些客棧酒樓之類,卻好了太多……”
趙禹連忙笑道:“怪我沒有講清楚!我雖然昨天才來到大都,不過這住所卻是一早就安排好了。這也是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若要到哪個地方去,必定要派人先行一步準備好住所之類。搞到現在,天南海北到處都有我家空置下來的宅子,丟棄了可惜,打理起來卻麻煩,也算是個煩惱。”
“喔?不知貴屬安排的宅邸在哪裡?最近我也有換個住所的打算,若是那地域合我心意,倒可以與王公子你做個鄰居。”樸大寶意味莫名笑道,他尚不知趙禹入城時所鬧起的那股騷動,自然不信趙禹屬下倉促間尋到的宅院會比自己用心經營很久的道場還要華貴。大都水深,要想做成什麼事情,遠非單單有錢就可以了。
然而,待趙禹講出了他那所宅邸的位置時,樸大寶的臉色禁不住變了變,禁不住驚呼道:“那是太平的老宅子!這老殺才得罪了我義父之後被抄家,這所在海子畔都算最頂尖的宅子便被官府收走。我想要入手來,卻被搠思監那老混賬頂回來。幾個月前聽說有一位色目豪商走了齊王吉泰的門路買了過去,怎麼又落到了王公子手中?”
趙禹笑道:“我只是吩咐手下人準備住所,具體細節卻沒心思去過問。至於那位齊王,更是見都沒見過。”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我這人最見不得朋友受爲難,樸公子這住所也到了該翻修的時候了。不若你先搬到我府上來,且讓下人先操持這一件事。若那宅子你住得舒服了,待我離開的時候,便送與樸公子吧。”
樸大寶聽到這話,眸中頓時閃爍起精光,臉上更是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喜色,心中只道自己閒坐家中,橫財卻從天而降,當真令人驚喜無比。海子畔是大都城中最繁華的地區,可以說寸土寸金。想要在這裡置業,除了有大把的銀錢,還要有強硬的關係。哪怕這些都齊備了,也還要等一個絕好的機會,纔有可能入手一片產業。
樸大寶背後有樸不花這樣強硬的後臺,只是因爲捨不得拿出那數額龐大的銀錢,也只能在遠離海子地價低了不止一籌的窮漢市定居下來,一直對此深以爲憾。太平那所宅子佔地廣闊,位置絕佳,他覬覦了不是一天,錯過之後,心中也遺憾得很,着實沒想到自己竟還有機會再得到這所宅子,且一個銅板都不用花。
雖然早已經笑逐顏開,樸大寶還是有些矜持道:“怎麼好意思再接受王公子這般貴重的禮物……”
趙禹卻擺擺手無所謂道:“我終究不會定居在大都,早晚有離開的時候。若走了,這宅子閒着也是閒着,還不如送給朋友。如今我在大都只有樸公子一個關係親厚信得過的朋友,不送給你還要送給哪個。況且,日後我或許還有再來大都的機會,到時候少不得要叨擾樸公子一番。”
對於這個善財童子一般的新朋友,樸大寶當真是發自肺腑的感激。他們認識不過區區幾個時辰,樸大寶得到的饋贈卻比他這些年在大都經營的收穫還要多得多!這樣慷慨的人不算真朋友,還有什麼人能算是朋友!
他一臉感動狀拍着趙禹肩膀,鄭重道:“今天認識了王公子,我才曉得什麼樣纔算真朋友!從此往後,咱們就是過命的交情!旁的且不說,單單在這大都城中,若有人敢給王公子你什麼不痛快,我樸大寶拼盡全力,也要取了那人狗命!”
說出這話後,他仍覺意猶未盡,覺得虧欠趙禹,又說道:“從此後,我的東西便是你的。我馬上派人去給義父報信,請他出宮來認下王兄弟你這義子。有了義父這個大後臺,不要說你想在大都做些什麼,便在大元整個天下,都能橫行無忌!”
趙禹卻沒心情認個閹人做乾爹,聞言後只是搖搖頭,正色道:“朋友相交,貴在心知。我與樸公子一見投緣,縱有些許饋贈,也是因爲你這朋友可以交得,卻非有什麼圖謀。能得到樸公公的賞識,我自然高興樂意的很。可是未免旁人說什麼施恩圖報的閒話,這件事咱們往後再說,免得玷污了我與樸公子之間的友誼!”
樸大寶聽到趙禹這話,激盪的心情也漸漸冷卻下來。說實話,他也怕自己若將眼前這金主引見給義父之後,自己會被甩在一旁,因此便點頭道:“王公子說的是,這件事以後再說。反正你還要在大都待上一段時間,早晚我會將你引見給義父他老人家。”
趙禹笑了一笑,不再說什麼,要騙過這樸大寶對他而言不算是什麼難事。此人雖然比揚州那位元總舵主要精明一些,但因爲心中貪慾雜念太多,反倒更容易沉湎在自己所臆想出的幻覺當中。而對於那位權傾朝野的閹宦樸不花,趙禹卻沒有這麼高底氣。他雖然與此人素未謀面,但僅僅從藍教主那裡得到些許消息,已經足以推斷出此人不凡之處。趙禹這一番作派或能瞞得過樸大寶並大多數人,卻還不足以令樸不花信之不疑。因此,若是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與樸不花碰面。
結識了這樣一個豪爽的大金主,樸大寶心情也爽快至極,勾着趙禹肩膀眉開眼笑道:“王公子新來大都,最要緊先領教一下大都的風月景緻,保管你回味無窮,樂不思蜀!”
趙禹瞧瞧天色不過將近正午時分,便說道:“這時節便去青樓,似乎有些早吧。”
樸大寶則一臉自豪道:“那是王公子你在旁處的經驗,在大都卻做不得準。大都風月場繁忙至極,若想玩得盡興,須得午時便動身,若過了這個時間,一些出色的青樓和當紅的姑娘皆被人落了訂,只餘下一些庸脂俗粉,又怎麼能玩得盡興。”
講到這裡,他又補充道:“當然以我的臉面,無論何時都能找到心儀的姑娘。不過,王公子的口味如何我還不清楚,須得給你盡情挑選。所以先一步動身自然是好的,可以省了許多麻煩。”
“客隨主便,我便聽樸公子安排。”
趙禹頓了一頓,又講道:“我雖然有心要結交幾個朋友,可是人心隔着肚皮,如樸公子這種甫一見面便能傾心相交的性情中人少之又少。所以,我的家世來歷,還望樸公子暫且不要宣揚。我也藉此機會觀察一下,哪個纔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樸大寶巴不得整個大都只有自己才曉得趙禹的身家底細,這樣纔好獨享了好處,免得還要給旁人分潤。聽到這話後,自然是大點其頭,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