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看到這裡,心知滅絕師太是要追究紀曉芙之事。他雖然頗同情紀曉芙,卻不好插手別人門派之事,嘆一口氣後對小姑娘楊不悔招手道:“小妹妹,你過來,我跟你講些有趣的事情。”
楊不悔轉頭望望母親,見她點頭,纔有些不情願的走向趙禹。
峨嵋派衆人進房去,胡青牛夫婦則走出來。王難姑徑直走到趙禹面前,便大禮拜下去,羞慚道:“我小覷了少俠,你卻以德報怨助我們夫婦克退強敵,真是慚愧。”
趙禹連忙閃身避開,說道:“胡夫人不必如此。”
胡青牛則有些激動的拉住趙禹,興奮道:“趙兄弟小小年紀武功便如此了得,可見我們明教大興是天命所歸!”
張無忌走過來,神色複雜,鼓足了勇氣才說道:“那天的事我們都看見,是那毒手無鹽歹毒不好,她進去後一定會在師父面前對紀姑姑百般詆譭!你本領這麼高,爲什麼不跟進去爲紀姑姑辯白?”
趙禹看一眼這不通人情的小子,不答他話。而楊不悔聽到別人要對母親不好,便拉着趙禹的衣襟央他去幫幫母親。趙禹雖然不懼怕峨嵋派,卻實在沒理由插手別人門派之事,只得說道:“那就聽一聽,若丁敏君實在過分,我再開口。”
口上這般說,卻只是哄哄小姑娘。有眼前楊不悔這樣一個大證物,滅絕師太要追究紀曉芙的不是,哪還用丁敏君煽風點火。自己一個外人,又能做什麼?
張無忌聽到趙禹鬆口,壯起膽子拉他悄悄繞到茅屋後面窗子下,屏息偷聽。
屋中寂靜良久,好一會兒後,滅絕師太纔開口說話,而後幾人便說起來。
別人隱私之事,趙禹終究不感興趣,甩開張無忌的手走去一旁。隨着屋中幾人音量漸高,他也模模糊糊聽到一些詞語,待聽到甚麼“魔教大魔頭”,便突然上了心,氣聚雙耳,用心聽去。
正聽着,滅絕師太突然拉着紀曉芙出了茅屋,翩然奔向遠處。趙禹正思索紀曉芙所說的光明左使楊逍,未及追上,又看見滅絕師太站在遠方高處怒視自己,顯然提防自己插手此事。
遠遠地見滅絕師太與紀曉芙耳語一番,而紀曉芙卻跪下去連番搖頭。滅絕師太突然揚起手掌,似要擊落。趙禹大驚之下,連忙高呼道:“師太三思!”
說着,他便縱身向那處衝去。待要逼近,滅絕師太隔空一掌劈來,怒喝道:“小魔君,你要管我峨嵋之事?難道你真以爲我殺不得你!”
趙禹飄然後翻,落地後說道:“師太要教訓弟子,晚輩哪裡敢多言。只是紀女俠罪不至死,師太這手段未免狠辣了一些。”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道:“她失身魔教妖人,已是罪該萬死!你若不退開,我連你一併殺死!”
紀曉芙突然撲倒痛哭道:“師父,弟子真是罪該萬死!只是捨不得我那可憐的女兒往後再無依靠,求您饒過弟子一命……”
滅絕師太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不過很快便又被堅定的殺意淹沒。
趙禹見她這般心狠,自忖若要用強未必救得下紀曉芙,便疾退回谷中,朗聲道:“師太是出家人,難道就無半點憐憫之心?好罷,你既然這樣狠心,我便連谷中你的另外兩個徒兒一併殺了!”
“你威脅我!”滅絕師太臉色鐵青,她在江湖上地位尊崇,何曾被這樣對待過。她眼皮一翻,冷聲道:“你殺吧,她們技不如人,該當送命。我要殺人,誰人能攔?以後我自然會殺成百上千的魔教妖人給她們報仇!”
丁敏君見師父要殺紀曉芙,眼中原本還有隱藏極深的喜色,待聽到趙禹和師父的對話,頓時魂飛天外。
趙禹也不廢話,抽出劍來直接挑起丁敏君的下巴,說道:“丁女俠,你時間不多了。有什麼話要對你師父講,現在便講吧。”
丁敏君額頭上冷汗涔涔直冒,原本還想硬氣幾句,感覺趙禹劍鋒一沉,咽喉處便覺疼痛。她連忙悲呼道:“師父,弟子不想死……”
滅絕師太看到趙禹劍鋒已經劃破丁敏君的脖子,又聽到弟子悲慼的呼聲,牙關幾乎咬碎。
紀曉芙見師父舉起的手掌遲遲落不下,她雙手陡然疊加起來拍上自己丹田要害,而後身軀一顫便軟軟躺在地上,口角里沁出血水,泣聲道:“弟子……弟子辜負了師父、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我的、我的孩兒,求師父……”
這一掌拍散了她的丹田氣脈,從此以後便成了一個廢人!
趙禹見紀曉芙這般決然的自殘,收起劍來,冷聲道:“師太果然不負滅絕的名頭,當真斷絕了人的七情六慾。紀女俠已承受了該受的懲罰,縱還有錯處,性命也要交給生養她的父母!你還不肯罷休?”
滅絕師太表情冷硬無比,她不看匍匐在腳邊的紀曉芙,只說到:“從此後,你與峨嵋再無瓜葛!若再被我遇見,必手刃你這自甘墮落的魔教妖婦!”
紀曉芙聽滅絕師太講得這樣絕情,心情悲憷難當,只痛哭道:“多、多謝……”頭顱一沉,昏死過去。
“孃親,你怎麼了?”楊不悔哭喊着要衝過去,卻被張無忌給死死抱住。
“我們走!”滅絕師太袍袖一揮,也不回谷,就在山坡上遠遠掠去。
丁敏君保得性命,哪還敢停留,招呼了想要去看看紀曉芙的貝錦儀,兩人快步衝出谷去。
見滅絕師太遠離,趙禹才鬆一口氣。他從楊青荻那裡得知無堅不摧的倚天劍便在峨嵋派,若滅絕師太以此來殺自己,當真不好招架。
來不及再後怕,他連忙喊道:“胡先生,快來救一救紀女俠!”
這一天麻煩事接踵而至,原本要離開的打算也不可行。
紀曉芙受傷極重,那一掌不止震垮了丹田氣脈,接連幾條經脈都嚴重受創。胡青牛使盡渾身解數,金針渡穴,好一番手腳才堪堪保住她的性命。他與妻子和好如初,倒也不再避諱原本不醫外人的誓言。尤其聽到紀曉芙竟是明教光明左使楊逍的紅顏知己,也算不得外人。
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紀曉芙才悠悠醒來,見到守候在身邊的趙禹等人,便強撐着身子連連道謝。
過了半個月,紀曉芙漸漸好轉,只是身子還很虛弱。
若非趙禹到來,蝴蝶谷中人幾乎都要遭受殺身之禍,怎還會有在此久留的打算。當紀曉芙勉強能夠行動的時候,衆人便準備離開。
胡青牛夫婦商議之後,準備前往潁州。一來那裡聚集了許多明教高手,二來胡青牛也想爲教中大業出一份力。
至於張無忌,趙禹原本打算將其打發回武當,同時他也想去問一問偌大一個武當派爲何容不下一個小丫頭。只是張無忌念着自己寒毒難治,時日無多,不想回武當惹得太師父傷心,堅決表示不回去。
胡青牛與張無忌相處兩年多,彼此都有些感情。而趙禹又記着眼下只有張無忌才曉得屠龍刀的下落,他雖然謹記楊青荻的警告對屠龍刀沒有企圖,卻也不想讓張無忌獨自流落江湖引起廝殺爭奪,便打算將他一路帶去潁州。
紀曉芙母女則有些難辦,她們眼下沒有自保之力,獨自上路太危險。
商議到最後,衆人索性一併去潁州再做打算。
準備了兩架馬車,胡青牛夫婦一輛,趙禹則駕駛另一輛。趁着天氣正好,衆人離開蝴蝶谷上路。
鳳陽赤地千里,饑饉成災,流寇肆虐。他們這一行上路,便成了流寇眼中的肥羊,每每一天要遇上三四撥劫匪。趙禹再無婦人之仁,先出手驚嚇一番,若還不肯退便要殺人。
短短三天時間,喪命在趙禹手中的劫匪已有一二十人!張無忌見他出手殺人臉色絲毫不變,心腸之冷硬令人髮指,終於忍不住,有些憤怒的說道:“他們都是一羣可憐人,你好言相勸他們自然會退走,爲什麼一定要殺人!”
趙禹也不氣惱,只說到:“是啊,天下人都像你張大公子這樣明白事理。他們已經餓的老眼昏花,搶不到吃食也要送命。你這樣善心,不如洗得白白淨淨,自己跳進他們鍋竈裡,好歹算是一口活命吃食。”
“哪有那麼多……”張無忌本想說哪有那麼多敢吃人的人,卻又想起趙禹講的那個吃了自己胳膊的人,打個寒顫,不再說話。
正行着,前方道路上突然出現一個橫在路面的人。趙禹徑直駕車行過,張無忌卻又在車上大喊道:“那人動了,他還沒有死!”
說着,他竟拉住趙禹手裡的繮繩,不讓馬車再前行,然後躍下馬車便要去救人。
趙禹正待要呵斥他,突然聽到喧譁叫喊聲,地上那原本行將斷氣之人也突然詐屍般翻起身,一把擒下張無忌。
“識相的,留下財貨吃食!我們只求財,不傷性命!”道路兩側涌出十幾名衣衫襤褸的大漢,將前後道路賭個嚴嚴實實。
趙禹正待要躍起,卻看見那叫喊之人的相貌,突然笑了起來。
那一馬當先叫喊的大漢身形魁梧,相貌古拙,頂着一頭漆黑雜亂的短髮茬,正是已經生出頭髮的和尚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