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訓斥了徐詳,但是劉禪對楊儀的抱怨,還是開始重視起來。他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江陵城的官員和成都方面的官員,看來是越來越隔閡了。
也許自己做得有些躁進。
這事情還真的不太好辦,看來需要給張裔和楊儀他們清清火氣。
於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時分,劉禪處理完畢早上的事物之後,派人邀請了張裔和楊儀二人一同用膳。
劉禪一向比較少特別設宴邀請朝中大臣,也算是給足了這二人的面子,有些讓二人受寵若驚。因爲根據他們所知,劉禪的日程裡面顯然沒有這個安排,否則他們早就提前被通知了。
兩人進入劉禪居住的“皇宮”後,雖然見到了劉禪本人,但是卻和驚訝地發現,劉禪除了宴請他們二人之外,居然只是帶了諸葛喬一個人而已。
劉禪見到這二人的到來,也並不客氣,只是讓他們各自在下首入座,然後真的就開始吃飯喝酒,沒有說什麼旁的事情。主人這樣看起來似乎一派輕鬆的樣子,但是張裔和楊儀二人則是有壓力的。天朝從來都是一個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社會,你上級表現得越輕鬆,越可能讓人覺得有事情要發生;若是表現得嚴肅,有時候反倒覺得你只是在故意裝逼,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所以,張裔和楊儀二人反倒是吃得不太安心。
等到撤去酒宴之後,劉禪這纔開始跟二人說起此次宴請二人的目的,乃是想要聽聽二人對於此次質詢會議的真實看法。
張裔是有些猶豫了,心裡真拿不住劉禪心裡的真實想法。但是楊儀倒是有些豁出去的氣勢,頗有些生氣地,真的就敢把自己寫給丞相諸葛亮的信內的大部分內容給搬出來。
楊儀說的可真狠,讓劉禪的面子都有些掛不住,就是張裔也被楊儀的氣勢都嚇得發白,不住地偷偷伸手拉了楊儀的衣袖好幾次。
楊儀可真的是豁出去了,根本布老虎張裔的提點。他本來就是個牛人,嘴上的功夫那也是夠強勁,滔滔不絕說的諸葛喬那樣的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黑了臉。
劉禪心裡不得不感嘆,爲什麼楊儀在歷史上會跟魏延那樣愛擺架子的人勢如水火了。
劉禪終於聽完了楊儀的一番“義正詞嚴”,心裡同時想着,這個楊儀倒也算是個實誠的人,倒是心裡想什麼就敢說什麼。以至於,他的心裡差點忍不住就想要問問楊儀,他是否有意願出任從李嚴那裡分出來的檢察院的院長一職?
但是劉禪終究沒有問出來,因爲以楊儀如今在總理蜀漢全軍後勤事務的位置上面的權力而言,確實要打得多,即使給予平職調動的待遇,他也不一定願意接受。何況,檢察院的剝離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運作,而且還是個很容易得罪人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喜歡的職務。
於是,劉禪敲着手指頭,沉思了一會兒。楊儀看到劉禪的臉色,反思了一下自己剛纔的言行,覺得自己剛纔確實是太沖了點,臉色頓時也是變得有些煞白。他扭頭一看身邊的張裔,他正用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楊儀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軀,似乎正在等待着劉禪即將爆發的怒火。
不想,劉禪忽然對楊儀說道:“楊大人說的這些東西,我知道了。看來,在對待從成都方面過來的官員的事情上面,我是有些操之過急。楊大人,你也不要惱火,就把這次的事情看成是人生之中的一次難得的歷練吧。同時,你也需要知道,參加這次質詢的人,本身並不是對你們有什麼惡意,大家都只是出於一片公心而已。要是他們真的有什麼壞心的話,也就不可能當着你的面跟你那樣較勁了。”
楊儀很驚訝地看着劉禪,這個皇帝陛下居然沒有暴怒?這是什麼情況?
劉禪見楊儀不做聲,輕咳一聲又點了一下楊儀。
楊儀連忙說道:“臣下明白,請陛下放寬心,臣下剛纔實在是情緒太過激動,請陛下恕罪。”
劉禪微微一笑,說道:“楊大人,正如你剛纔的情緒一樣,我聽到你如此激烈的抨擊,在開始的時候必然也是會生氣。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必須要站在你的立場上面考慮事情,這樣心態也就平和了一點。當然,我並不一定會認同你的關於‘官長’、‘維持官威’的那一套。”
楊儀低下頭,說道:“是,臣下明白了,回去之後會再想想的。”
劉禪點頭說道:“雖然你算是我蜀漢最爲事務繁忙的官員之一,但是你可以多在江陵城甚至於可以到江東去多呆今天,看看這裡的情況跟成都方面有什麼不一樣,相信將來對你會有所幫助。”
楊儀有些猶豫地說道:“但是本職事務怎麼辦?”
劉禪微微笑道:“楊大人難道沒有足夠信任和能力的助手嗎?有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是用他們的時候了;沒有的話,是否應該開始注意培養了呢?一個人的精力和智力總是有限的。這也就是我爲什麼總是要組織相關官員,對某項重要的事務進行集體協商。雖然達成結果的速度沒有我自己一個人做出來的快,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夠明白,各方在這件事情上面的利益取向,以及各方退讓利益的底線。”
楊儀是個聰明人,知道劉禪繞了半天,結果還是在爲他所召開的質詢會議解釋啊,但是確實也是有道理的。大家一下子把話說開,也就減少大家各自暗地裡給對方下絆子使刀子的可能性,算是減少了一些摩擦。這倒是損了面子,贏得了裡子的做法……
楊儀心裡頗爲矛盾,畢竟改變觀念那可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只好表態道:“陛下還是在說質詢會議的事情,臣下一定會繼續考察,到時候再來向陛下報告吧。”
劉禪點頭微笑,楊儀已經表態到這樣的地步,自己也就不再強求,他是聰明人,只是不會看人臉色行事而已。
劉禪轉而對張裔說道:“張大人,我知道你的心裡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身爲丞相府長史,身爲丞相的副手,本身需要承受的各種責任和壓力,本來就比別人要多得多。相信你此次來到江陵城,也看到這裡的情況跟成都變得很大不同。但是丞相身爲我大漢最高長官,他是有義務去消除掉這種不同性,至少要做到能夠讓兩地之間這種不同性得到互相的認同,否則將來官府內部是要出現分裂的。所以,你這個副手有責任讓丞相意識到這點纔對。”
張裔連忙拱手說道:“陛下放心,臣下明白。”
劉禪見他說得誠懇,便說道:“剛纔提醒楊大人拿點,丞相府也需要多加考慮,記得多給丞相府儲備一些人才。人才纔是我們大漢,也是我們官府最爲重要的地方,不要等到人不夠用了,才匆匆忙忙來找,否則大漢設立那麼多的學院,花費了那麼多經費是做什麼用的呢?”
張裔不敢在這件事情上面亂說,畢竟諸葛亮在這件事情上面還沒有任何動作。他是個比較圓滑的人,說道:“臣下回去之後,立刻將陛下的話轉告丞相。”
劉禪這才送走了張裔和楊儀。張裔兩天之後就匆匆回了成都,楊儀則是在江陵城停留了半個月之後,搭乘船隻順流而下進入江東,一個月之後纔回成都,然後進入漢中繼續主持本職工作。這段時間的遊歷,確實讓楊儀開了眼界,發現江東民間現在所散發出來的活力,絕對不是益州所能夠比擬的。
在楊儀遊歷的時候,諸葛亮親自出益州來到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