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三人笑過之後,全都走出房間,好讓劉禪起來穿好衣物。劉禪自己穿戴整齊之後,才走出去向三人行禮致謝。
三人上下打量劉禪一番,劉禪個子不算高,人也有些瘦,眼睛卻挺大的,雖然顯得還是有些疲累的模樣,但是精神卻不錯,還透着一股激靈的勁頭。看來經過張方平和華佗的聯手治療後,病情恢復得不錯。
身爲主人的韓龍,這才問起劉禪的身世。
劉禪猜測,自己失蹤的消息現在恐怕還沒有傳播出去,所以這些人也就無從得知,肯定是諸葛亮將消息嚴密封鎖了起來。不過這倒也好,他也因此可以在這裡多玩上幾天的,等到玩膩了再回去也不遲。
劉禪就胡亂編排一個理由,說他是隨家族的大人一起從北方遷徙過來的,途經江陵城之時被人綁架,多虧韓龍的解救才能夠活下來。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到哪裡去了。
其實當時天下大亂,南方的一些地區還比較安穩,所以有許多北方的家族都相繼舉族南遷,如張昭張紘兄弟,甚至如許靖一度亡命海外。所以華佗三人聽到劉禪這樣說,也沒有大驚小怪。
但是韓龍爲人謹慎而細心,還是留了個心眼。因爲他看到劉禪說話這般有條不紊,跟親人離散了也似乎並不着急害怕,如果不是教養非凡,那就是在說謊。
這時候,韓龍腦海裡想起一個人來,就問劉禪道:“公子是否姓曹?”
北方曹氏自敗於赤壁之戰以來,一直都牢牢佔據着襄陽地區,三方一直在荊揚地區不斷鏖戰,使得原本繁華的荊州變得蕭條許多,荊州人民爲此對曹魏是痛恨之極。所以劉禪即使真的是姓曹,他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立刻否定說:“我不姓曹,其實我乃是姓楊,名篁,字漢聲。”
韓龍哦了一聲,臉上神色不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劉禪,說道:“我韓龍一直仰慕曹公之雄才偉略,很早以前就想要北上去拜訪他,可惜一直不能成行。聽說曹公有個小公子曹衝曹倉舒,年紀雖然只有五六歲,智慧卻已經與成人無異。”
劉禪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韓龍將他當作曹衝了呀。但是他知道,現在的曹衝應該已經夭折好些年了,年紀也應該較之自己大一些,哪裡來的只有五六歲?不過,三國時代信息閉塞,韓龍應該是不知道曹衝的實際年齡,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可是韓龍要北上拜訪曹操?劉禪想起來一件事來:軻比能在萬軍之中被刺客割頭而去!那個刺客的名字就叫做“韓龍”!難道這個韓龍就是那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刺客?
劉禪回想起韓龍跟佐佐木小次郎打鬥的場景。他的武藝雖然不如趙子龍,但是絕對是不同凡響的。只是劉禪怎麼也想不到,韓龍一個堂堂地方豪族,居然會跑到北方去當刺客。
這樣勇烈的義士就在自己身邊,劉禪當然不能讓他北上去投靠曹操,隨即就對他有了籠絡之心,笑道:“曹倉舒的大名小子也有耳聞。不過他已經去世多年了,並非我這般小小年紀,先生恐怕是誤會了。”
韓龍聞言微微一笑,承認自己猜錯了。而張方平在一旁,見劉禪應答這般從容有度,就又打探其劉禪的家世來。事實上,劉禪的父親劉備一直宣稱自己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可是其實家裡到他這輩,已經破落得只能以賣草鞋爲生。不過好歹他還糊里糊塗的跟着盧植讀過幾年書,算作半個讀書人了。
劉禪就說道:“我父親說,我家祖上倒是頗有地位,不過如今已經敗落。父親他只是一個窮書生,怕辱沒了祖宗的名聲,所以一直不跟小子提祖輩的事蹟。”
華佗行醫天下見聞極廣,說道:“要說現在最有影響力的楊氏,那也只有累世三公的楊彪楊文先公了。不過他似乎因爲獲罪,被曹操軟禁在許都……”
“啊!”張方平忽然驚道:“小公子,你不會是楊公的家人,然後被人從許都給解救出來吧?”
劉禪苦笑起來。這個張方平的想象力未免過於豐富了吧?不過,由於他父親劉備是涿郡人,就說道:“張先生,楊彪公是赫赫有名的弘農楊氏。我家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涿郡楊氏而已。”
三人聽到劉禪連家底都說出來了,也就不好再追問,畢竟當時的人是不會隨便冒認祖宗的。
這時候,韓龍見到吃飯的時候已到,這兩天張方平和他都在爲劉禪的事情奔波勞累,飯也沒有吃好,就請三人一起去吃飯。
劉禪也不推辭,昏睡了那麼久才醒來,早就已經飢腸轆轆,只是剛纔見到華佗和韓龍實在太過興奮,以至於忘記了飢餓而已。如今韓龍這麼一提起,劉禪腹中的飢餓感變得更加強烈了。
讓劉禪想不到的是,這韓龍的家裡未免太大,四人一直走了一刻鐘之後,纔來到吃飯的地方。
一路上到處都是圍牆和建築,還有不少類似塔樓的東西,上面全都有人在把守着。裡面的道路也頗爲寬廣,完全讓可以讓兩輛馬車並排通過,路邊很多土地都被開墾起來種植蔬菜水果!
劉禪猜想,韓龍的家至少是個佔地十頃的莊園(一公頃爲15畝)!要是弄到21世紀的話,單單地皮恐怕價值就不菲了。他的前世楊漢聲就聽說東漢、兩晉豪強的莊園是如何豪闊,裡面的經濟足以自給自足數千人之需,一直以爲那是扯淡,但是如今一見似乎並不虛假。
劉禪暗感豪強實力之強,其勢力恐怕都足以對抗地方上的官府了,怪不得曹操要在北方大肆打壓豪強勢力呢!
韓龍今天準備的食物極爲豐富,擺滿整整每張桌案,還準備了佳釀。三個大人一邊喝酒一邊談笑,劉禪自從上次喝過張飛的酒被嗆得不行之後,雖然是心有餘悸,但是這次嘗過一口之後,感覺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他就一邊吃飯,一邊跟三人喝酒聊天起來。
一番交談之後,華佗三人發現,劉禪的年紀雖然尚幼,但是凡事都頗有自己的主見,逐漸對他重視起來,席間也並不冷落了他,四人真是談笑懨懨。
等到吃喝得都差不多了,見到衆人這樣開心,劉禪知道是時候採取行動了。他就賣乖地對華佗說道:“小子一直仰慕先生大名,如今流落在外,望先生可憐,收小子於門下。”
華佗、張方平和韓龍三人同時停下杯盞,神色都顯得有些怪異。先前張方平曾對韓龍感嘆,岐黃之術歷來不爲官家都重視,處境極爲尷尬。他們如今知道,劉禪家裡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家裡是不可能讓他學醫的。就以爲,劉禪是因爲一時無依無靠,纔想到跟華佗學醫。
華佗就想要推辭,他已經有兩個門徒,實在是無力再多收徒弟。張方平也跟着勸劉禪,他年紀這般小,是不可能跟着華佗到處行醫的。何況韓龍是個熱心的俠士,一定會幫他到家人。韓龍也在一旁點頭,看來他也不支持劉禪學醫。
劉禪知道三人誤會了他的意思。其實,連華佗這樣的醫學大家都這樣自鄙,那麼外人怎麼看你還會看重他們呢?劉禪執拗地道:“華先生不可妄自菲薄。天下以人爲本,醫師能夠療人疾患,即是療天下!”
劉禪此言,頓時讓三個大人都有些變色,相顧駭然。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人,能夠說出如此俾倪天下的豪語,較之多數大人都強多了,將來必定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
但是,華佗還是認爲不能讓劉禪因此譭棄了前途,就說道:“小公子的大志,老夫知道了,但是小公子不可固步自封,老夫是不敢收下你的。以老夫看來,公子將來當如孫伯符、曹孟德公一般去建功立業纔是。”
劉禪心裡一直都挺佩服曹操的才幹,但是自他成爲劉備的兒子後,也許是被荊州一衆官員那套漢室正統的理念影響到,心態卻已經發生變化。劉禪立刻站起來說道:“孫伯符素有大志,可惜有勇無謀,死於刺客之手;曹氏名爲漢相,實爲漢賊。竊國之賊,有何驕人之處?身爲大丈夫當征服天下,而非竊據天下!若爲賊,漢聲頗不齒!”(偷偷改自銀英的萊因哈特語。)
三人聞言不禁譁然,全都不由自主跟着劉禪站起來,同時向劉禪深深施了一禮。華佗嚴肅地說道:“公子絕非凡人。可是老夫是絕不敢收你的。”
劉禪扭頭看向張方平和韓龍,兩人也是一臉肅然。他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都有忠君愛國的思想。有才能的人最偉大的理想,往往都是能夠如同張良一般去輔佐明君,成就帝師偉業,而不是自己去創立霸業。所以這個時代雖然戰亂頻仍,但是還不至於倫理道德喪亂。而征服天下這樣的事情,他們絕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劉禪剛纔那番話已經將三人都給嚇到了。
事已至此,已經是沒有迴環的餘地,劉禪不禁後悔剛纔把話說得太大。但是既然無法以實際的師徒名分將華佗束縛住,劉禪只得又想出一個主意,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子也不強求先生。但是請先生收我做個記名的弟子也是好的。”
華佗微微一笑看向張方平。見張方平點頭,華佗這才說道:“那好吧。恐怕是老夫要高攀小公子了。”
劉禪連稱不敢,然後也讓一旁的張方平也收他作記名弟子。張方平的師兄是“醫聖”張仲景,無論放到任何時代都是國寶級人物啊!只要跟張方平拉上關係,將來也好方便拉攏張仲景啊!
接下來就只剩下韓龍這個地方豪強了。劉禪自己還沒有開口,韓龍就向他保證道:“楊公子你在我韓家住多久都行,而且日後如有需要,韓龍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備身邊有趙雲、關羽和張飛三大猛將,劉禪本來就沒有向韓龍拜師之意。如今聽韓龍這樣說,劉禪大喜道:“那韓先生可是不要再北上去見曹公了哦……”
韓龍笑道:“那是當然了!”
由於大家實在是太高興,韓龍又吩咐僕人再整杯盞,四人再度談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