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藏鱗南府

這一夜,聽得了晉威的故事,質子心緒難平,挑燈寫成了一首古箏曲譜。回到寢屋之時,天色微微發亮,他躺到榻上,依偎着妻子,心上仍在撫琴。慾望、孤獨、仇恨、陰謀、帝王將相、隱士、劍客……統統揉搓進曲中,腦海裡浮現出席地而坐、抱劍聽曲的知己,待得曲終,故事落下帷幕,晉威緩緩仰起臉,看着自己,默然一笑,兩行鮮紅的淚水流淌而出,英俊的面容霎時恐怖起來,整個人也漂浮而起,抽劍刺向自己,如討債厲鬼一般……夢醒了,臉龐被妻子柔暖的手輕撫着,心似乎也被撫摸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子修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投入妻子懷中,像個襁褓中的嬰兒那般,全身心地投入母親的暖懷。

晨起,宋達燚照例要先烹茶,茶是汪將軍昨日才送來的,人家說了,軍中紀律嚴明,不可能有奢靡之風,所以此茶品相一般,滋味聊勝於無。做得了茶,達燚把純白的茶盞送至脣邊,輕啜一口,果然皺了皺眉,搖頭苦笑。自從來到拂曉坊,他慢慢學會了笑對諸事,內心平和了許多。怪異狡猾的老頭們有自己的樂趣愛好,故而只是對他戒備着,卻也不會找他麻煩。至於汪將軍——他想了想,又品了口茶——人如此茶,無論如何,總能令他苦中作樂,安心地避開俗世眼光,做個知足的怪人。

“孩子,開門。”一聽就是三個怪老頭裡最狡猾、年輕的那位。宋達燚放下茶盞,開了門,與齊湖對視片刻,再別開眼,梗着脖子等其開口。“我現在得去趟藏鱗南府,見一見南丘馭,昨夜他託夢給我,邀我今日務必前去一敘。”達燚壓了壓鼻翼的瘢痕,心想這藉口可真夠扯的,進而幽幽回覆道,“可以,但我得時刻陪同,聽說他老人家病勢沉重,見了我會怎麼樣可是不可預期的,若有罪過,一併由您承擔。”齊湖轉回頭,利落地離開,左臂向上舉起,在空中揮了揮,算是做了迴應。

來拂曉坊之前,以及之後,宋達燚還是做了功課的,所以,他了解每一個怪老頭身背後的一些故事,而齊湖的故事裡有一位棠延知名的富商——住在此輝浚縣藏鱗南府的南丘馭。“麻煩。”此二字從脣齒間滑出,齊湖的確麻煩,那位據說已病入膏肓的南丘馭,生意與勢力遍佈棠延天下,又跟皇都內赫赫有名的襄王沾親帶故,也是極不好惹的。時間緊迫,不容多想,他迅速行動,跟汪將軍通了氣,得到了一支精銳小隊,一同跟着齊湖向南府而去。

晨光尚未褪去,玄普與甘蒙駕馬歸來。將軍夫人終究是走了,年紀輕輕,撇下丈夫與兩歲多的兒子獨自上路,何等不甘,何等淒涼,一時之間令聽到此等消息的質子夫婦緊握着彼此之手,說不出話來。“本想留在將軍府幫忙,然而錢將軍說不必,恰好勤王帶人趕過去了,奴婢和甘蒙也就回來了。”質子點了點頭,請二人先回屋休息,然後又抱了抱妻子,安撫了幾句,隨即去了書房,獨自靜一靜心。桃花龍鱗又隱隱作痛,他下意識地按了按,痛感倒也沒有加劇,他知道是晉威送的靈珠起了功效,以後有它相伴守護,料想龍鱗之痛不會將自己輕易擊倒的。

不多時,質子提劍來至院落當中,若有所思,於滿園秋色中舞劍。劍客們不約而同地走出來觀看,歡白也靈活地開了門,走出屋來瞧一瞧主人練劍。便在此時,質子輕巧地躍起,迅捷如箭,整身沒入一棵古樹樹冠。衆人神情專注,盯住樹冠間時隱時現的人影,卻也看不清質子出劍的招法路數了。

歡白緩緩走去古樹邊上,低吼一聲,擡起一隻粗壯而鋒利的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樹幹,古樹雖然不出所料地紋絲未動,但樹上的劍客卻似感知到了什麼,浮氣一起,如鳥兒一般衝上樹頂,繼續與鋒逝劍切磋較勁。歡白晃了晃似虎的頭顱,走至甘蒙身邊,身子向其親暱地蹭了蹭,甘蒙會意,伸出手來撫摸着虎頭之上那團火紅而堅硬的肉球。成崊十分不滿地撇了撇嘴,抱怨道,“真是沒品,見人就撒嬌。”也就不出所料地被晉威瞪了一眼,隨即習慣性地拍了拍嘴脣,閉口不言了。

舞劍良久,質子手上之劍依然快極如電,絲毫不緩,人如同包裹於一團森白雪亮的劍光裡,十分神奇。此時,晉威眼光一凜,捕捉到甘蒙手上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小石子,本想立即去奪,卻見玄普朝他微微搖頭,一愣神之際,小石子“嗖”地飛出,朝古樹之頂那一團劍光襲去,成崊大喝一聲,正欲出手,又是被玄普拉住衣襟,同時聽到一聲“無礙。”就這麼,石子不出所料地抵達,只是輕輕地在劍光上一擦,就被震爲粉碎。衆人釋然,露出笑容。

質子之劍一天天進步,與無比清傲玄妙的鋒逝默契漸足,雖抵達心意相通尚需時日,然而希望已現,總是值得期待的好事。午後,成崊悄然來至甘蒙寢屋,單刀直入道,“無論如何,你這樣試探公子之劍,就是對公子不敬,對惜泓居不敬,懂嗎?!”甘蒙並沒有放下手上的藥學之書,翻動書頁,淡淡地回覆道,“懂了。”成崊心火“騰”地躥起,厲聲喝道,“你也配怠慢我!”少年之劍猛地出鞘,狠狠刺向甘蒙之臉,甘蒙輕巧地躲開,不惱不還手,只是沉聲道,“我讓你是個孩子——”一句髒話從成崊口中噴出,利劍也再度襲來,甘蒙微微蹙眉,猶豫着要不要替荀公子管教一下,晉威與玄普趕了過來,平息了事端,晉威帶走了成崊,玄普則留下來安撫甘蒙。

現在,一間華麗而靜謐的寢屋裡,怪老頭仍在同一位被病痛折磨得臉色慘白、脊背佝僂的老者聊天。在生意場上縱橫了數十載的南丘馭捂着胸口,話說得艱難、緩慢,卻也字句清晰。宋達燚反覆按摩着鼻樑上的瘢痕,在思考如何給皇帝寫信,既能說清楚此事,又能少寫幾個字。不過,總之,到目前爲止都是在敘舊,回憶少時友情,齊湖之父是有名的商人,兩家是世交,自小南家大哥就十分疼愛齊家小弟。後來,齊家沒落了,齊湖從軍,一直追隨着臻王,再後來,臻王功敗垂成,命喪皇都,齊湖受了牽連,倒是沒有掉腦袋,而是連同其他五位將軍一同去了拂曉坊,從此沒了自由……達燚暗想,這些陳年舊賬都不必寫入信中,惹皇帝心煩。

“如今無常的足音已越發清晰,我倒也不怕什麼,只是想在走之前見見吉輔。”南吉輔是南丘馭在此世上唯一的兒子,也就是醫聖宇文宏燾唯一的愛徒南能。“他如今追隨醫聖四處遊歷,南家的生意也緊握在手,我自然不必擔心他的前程。只是,因其生母一事,他心上總是橫着一把鋒利的恨劍,對我、對南家恨之入骨,臨走之前,我想把此惡業化解開。”齊湖聽到此處,先是點頭,後又搖頭。

撫摸鼻樑的手指停了下來。宋達燚覺得,這裡倒是可以記一記。“您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此惡業化解不開了,這一點您也是清楚的。”兩人對看無言,僵持了片刻,南丘馭像是太累了,閉上眼睛,喃喃道,“那湖弟你幫我記着幾句話,待我去了,他總是要回來的,幫我告訴他——他母親是個心機頗深的歌女,我着了道,種下了惡業,他若糾結於此恨,全衝我來,別把藏鱗南府給毀了便好。始終是這裡成就了他,使他得意,可呼風喚雨,所以別把事情做絕了,反倒讓自己也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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