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他一個解釋!
“不是想要,而是要!”
定定的,凝着沈凝暄晶瑩的雙瞳,獨孤蕭逸動作溫柔的摩挲着她蒼白的容顏,眸色深深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他心中的確有你,而且我相信,等我離開之後……由他來保護你,你纔會是最安全的!”
“由他來保護我,纔是最安全的嗎?”
脣畔的笑,伴着濃濃的苦澀,沈凝暄緊蹙的娥眉,微微舒展開來:“你就不怕,我對他還有情?”
聽沈凝暄之語,獨孤蕭逸眸色微緩榛!
深凝着沈凝暄的眸,微微盪漾出暖意,他薄而性感的脣瓣,揚起的弧度極好:“以前,你是他的皇后,我都不曾怕過,現在你是我的妻,你的心都在我這裡,我何懼之有?”
聞言,沈凝暄虛軟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僵!
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獨孤蕭逸心下驀然便是一軟,動作輕柔的輕撫着她乾裂起皮的脣瓣,他低眉斂目,含笑印上她的脣儀。
眼睫,輕輕顫動。
心,亦跟着悸動着,沈凝暄淡淡莞爾,緩緩閉上雙眼。
許久之後,一吻終落,獨孤蕭逸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在沈凝暄的耳際,再次將她擁入懷中:“我已然答應他,若爲你尋得解藥,歸來之日,便會將龍騎四衛和兵符都交給他,條件就是……他要幫我保護你!”
聽到獨孤蕭逸的話,沈凝暄緊繃的心絃,不禁啪的一聲斷開了。
她一早就知,在天下和她之間,獨孤宸選擇的,會是前者,而獨孤蕭逸……他所選擇的,永遠都只會是她!
手臂上的痛,雖如蝕骨一般,心中的悸動,卻已然深深氾濫。
淡淡的睜開雙眼,她微仰着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儘量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
深凝着此刻緊擁着自己的俊逸男子,她脣角含笑,眸色微微潤澤,凝眉叮囑道:“答應我,別讓我等太久!”
“好!”
淡淡的,只一個字,卻仿若千金一般沉重,獨孤蕭逸胸臆間鬱結一口悶氣,卻始終無法舒解,眉宇緊皺着,擡眸望向桌上的龍鳳喜燭,他刻意想要讓自己的聲音放鬆些許,卻鼻音濃重道:“暄兒,我愛你!”
我愛你……
靜靜的,聆聽着獨孤蕭逸口中說出的這三個字,沈凝暄不禁心頭一顫!
雙眸之中,氤氳頓生,她輕抿脣瓣,極力忍着身上的痛楚,堅強的笑着:“以前,你曾說過,讓我爲了你好好活着,現在這句話,換我說給你,逸……爲了我,好好活着!”
聞言,獨孤蕭逸眸光一閃,卻又在瞬間歸於寂滅,
略一轉頭,看了眼臉色再次變得難看的沈凝暄,他輕笑了笑着輕撫她額前的發,滿是戲謔道:“好暄兒,好好養好身子,等我回來了,給我生個大胖兒子!”
“誰要跟你生兒子?!”
沈凝暄面色微紅,臉上一陣赧然,擡手便捶了下他的胸口,一時得意忘形,她牽動了手臂上的傷,不禁又是一陣哀嚎:“啊……好疼!”
見狀,獨孤蕭逸心下一緊。
見她痛呼過後,脣角卻是微翹的,他俊美的容顏,終是再次揚起一抹溫潤的笑,清越的笑聲,朗朗徜徉。
“你還笑……”
沈凝暄蹙眉,嬌嗔的睇了獨孤蕭逸一眼,卻惹來了他爽朗的笑聲。
一時間,洞房內愁雲散去,笑聲此起彼伏。
正是這笑聲,暫時拂去了沈凝暄心頭的所有陰霾,也讓她身上傷口,可以不再那麼痛……
洞房外,聽着洞房裡的笑聲,邊上的鬼婆和獨孤珍兒,也都相視一笑。
月凌雲緩步而來時,所聞便是一片歡聲笑語。
遠遠的,聽着沈凝暄和獨孤蕭逸的笑聲,他原本緊皺的眉宇,稍稍舒展,俊臉上不禁也浮上一抹淺笑。
他知道,離別在即,沈凝暄和獨孤蕭逸心裡,一定都不會好受。
今日,是他們大婚之日。
是大喜之日!
他們本就應該開懷大笑!
————作品————
翌日,初晨。
陽光灑落之際,依偎在獨孤蕭逸懷中的沈凝暄,難得睡的安穩。
靜靜的,凝視着她恬靜的睡顏,獨孤蕭逸微眯的雙眸一眨不眨,癡癡入神。
許久,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他微皺眉宇,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臂從沈凝暄頸下抽回,輕垂眸,再次深凝她一眼,他取了外袍起身,輕步行至門前,將房門打開。
門外,秋若雨和龍騎四衛分立兩側,見獨孤蕭逸出來,幾人紛紛恭身行禮。
沉眸看着門外五人,獨孤蕭逸眉心輕皺,壓低了嗓子問道:“可都準備好了?”
聞言,青龍應聲頷首:“主子隨時都可啓程!”
“嗯!”
獨孤蕭逸輕點了點頭,擡眸看向一襲紫衣的秋若雨和麪色始終清冷的朱雀兩人:“本王不在的時候,王妃就交給你們了,記住……她就是本王,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她的周全!”
“是!”
……
秋若雨眸色微沉,與朱雀雙雙頷首。
見兩人點頭,獨孤蕭逸眸色一斂,再次轉身進入屋內。
屋內,紅綃帳內,沈凝暄一襲白色綢衣,悄然大紅之中,顯得格外奪目,尤其她蒼白的臉色,更是讓人心疼不已!
緩緩擡眸,見獨孤蕭逸走近,沈凝暄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來。
伸手,與她十指交握,獨孤蕭逸輕蹲下身,柔情萬千的撫過她的側臉,“怎麼不多睡會兒?”
“因爲我知道你要走了!”
盈盈水眸中,盡是不捨之意,沈凝暄握緊了他的大手,將黛眉倔強抿起。
“乖了!”
傾身輕吻她光裸的額頭,獨孤蕭逸溫柔一笑道:“有龍騎四衛在,我不會有事的,只要拿到解藥,我很快就會回來!”
“嗯!”
輕輕的,虛應一聲,沈凝暄鼻翼輕動,將雙眼閉上:“我好睏,再睡會兒!”
凝着沈凝暄想哭,卻閉目假寐的模樣,獨孤蕭逸心中微微泛起一絲疼意。
原本深邃的某種,瞬間聚起莫名情緒,他唯有用力皺眉,纔可放開與她交握的手,而後毅然起身,快步朝着門口方向走去。
眼睫,輕輕顫動。一滴熱淚,抑制不住的自沈凝暄的眼角滑落。
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目,卻是他轉身沒入門外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氣,想要自己堅強的笑,卻仍不住再一次熱淚盈眶……
————
這一日,一早,獨孤蕭逸在龍騎三衛的保護下,離開了京城。
午後,沈凝暄在齊王府用過午膳後,正半倚在榻上漱口,秋若雨便面色凝重的自門外進來。
見秋若雨面色不豫,沈凝暄黛眉微蹙。
片刻,便見秋若雨低眉稟道:“啓稟王妃,皇上派了梟都統和榮總管來接您入宮!”
沈凝暄正在漱口的動作,微微一頓,卻還是慢悠悠的吐出口中水漬,然後放下茶盞,笑的微微有些冷:“既是皇上的旨意,照辦就是!”
“是!”
秋若雨微微斂眸,輕點了點頭。
不多時,秋若雨稍作收拾,與朱雀和青兒一起扶着沈凝暄自寢室出來。
午後的豔陽,正是炙熱之時。
出了屋子,一眼便睇見院落裡那抹刺目的明黃之色,沈凝暄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今日前來接她入宮的,不只是梟青和榮海兩人,獨孤宸……親自來了!
今日的他,並未身着龍袍,只一襲簡單的明黃色常服,卻也氣宇軒昂,英姿不凡。
遠遠的,看着他從院落中的百花叢中踱步而來,沈凝暄神思微遠。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前世裡。
彼時,她初見他時,他風華絕代的立身百花從中,然……只下一刻,當他擡眸朝她望來,卻是緊皺了眉宇,那清冷倨傲,再不似記憶中的模樣。
心神,驀地一怔!
卻又在霎那之間變得格外清明,沈凝暄苦澀彎脣,在青兒和朱雀的攙扶下,略略福身:“給皇上請安!”
“免禮吧!”
凝着沈凝暄蒼白的臉色,獨孤宸眸色微深了深,俊臉上卻並未露出一絲多餘的情緒:“你中毒時,朕說過的話,都還記得,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朕……只是來接你進宮的!”
“你若堅強活着,朕便會考慮放開你的手……”
中毒之時,他說過的話,仍舊言猶在耳。
想到他說過的話,沈凝暄澀然斂眸,再次福身一禮:“多謝皇上!”
“你一定要跟朕如此拘禮嗎?”
面對沈凝暄的疏離與淡漠,獨孤宸苦澀一笑,輕輕的,擰了擰眉心,他無奈一嘆,對榮海吩咐道:“伺候齊王妃上車!”
“是!”
榮海聞言,忙垂眸應聲!
眸華擡起,又一次,深深的看了眼沈凝暄,獨孤宸微轉過身,先她一步轉身向外。
今日,本該讓梟青和榮海過來便可。
可是,他卻忍不住。
忍不住要來看她一眼!
哪怕是如此淡淡一眼,他亦覺心中足矣!
看着獨孤宸落寞轉身的背影,沈凝暄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時至今日,虛弱如她,真的無心再與任何人周~旋。
如若,獨孤宸還如以往一般咄咄逼人,她便只得將自己當成一張拉滿的弓,與他周~旋到底。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
獨孤宸的反應,竟然會如此的平和。
平和到,讓她驚愕,讓她訝異!
這,不像他!
但他卻真的這麼做了!
心中百轉千回間,終是化作幽幽一嘆!
沈凝暄覺得,他如此態度,不管是於她,還是於他,都是最好的!
如此,便好!
————
與齊王大婚後的翌日午後,沈凝暄以齊王妃的身份再次被接入皇宮,並未繼續入住長壽宮,而是被獨孤宸安排在了天璽宮與御花園相隔的一處別院當中。
別院中,環境雅緻,適合養傷,怡情。
加之有獨孤珍兒和鬼婆的強強聯手,沈凝暄身上的毒,雖尚未得解,卻也得到了壓制,暫時無礙於性命!
轉眼之間,幾日一晃而過。
這幾日裡,沈凝暄一直在養傷,而獨孤宸除了偶爾會來別院小坐之外,並沒有更近一步的舉動,好像真的信守承諾,打算放手了!
只是,她有所不知的是,在別院之中的獨孤宸是個難得溫潤的好男人,但只要一離開沈凝暄的視線,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格外深沉,俊臉之上不見一絲笑容!
是以,只要一出了別院,但凡在他身邊當差的奴才,便個個都加着小心,生怕不小心觸犯了龍顏,連帶着掉了腦袋!
他如此一日兩日也就罷了,若日子長了,到底還是傳入沈凝暄的耳中……
只是,聽到這些言語,沈凝暄只是不以爲然的輕輕一笑而過。
如今她自身難保,自然也管不了獨孤宸如何。
即便是表面安寧,這要能等到獨孤蕭逸回來,所有的一切,其實對她而言,都不算重要!
轉眼之間,又過了幾日,沈凝暄身上的毒痛,雖偶有發作,卻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讓她揪心的是,獨孤蕭逸自那日離開之後,就像消失了一般,遲遲沒有消息傳回。
如此時間一久,就連素來不想與沈凝暄有所交際的寧妃,偶爾也會到別院裡小坐片刻,希冀着能從沈凝暄這裡,得到關於獨孤蕭逸的些許消息。
自然,她的這些小女兒心思,沈凝暄心中瞭然。
但想到獨孤蕭逸,她心中便不禁涌上一陣蕭索與黯然!
她自然知道,獨孤蕭逸此行,兇險萬分。
但是,她卻也知道,爲了她的性命,他這一趟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上一遭的。
每每,想到這些,她心中便會涌上陣陣酸澀,要多不是滋味,就有多不是滋味。
思緒微轉,擡眸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寧妃。
這寧妃,明明看到她時,滿心滿眼都是敵意,但是這幾日裡,卻總是在她這裡乾坐着。
沈凝暄知道,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刻見寧妃正以手肘支着下頷望着窗外,清麗的小臉上,盡是相思之意,她坐於貴妃榻上,不禁脣角輕抿,淡笑着問道:“寧妃娘娘此刻在想皇上嗎?”
聞言,寧妃心神一怔!
剪水秋眸,波光流轉,她轉睛看向沈凝暄,不禁有些哀怨的輕輕一嘆:“皇上心裡想着的,根本另有其人,本宮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聽她此言,沈凝暄微微一哂:“娘娘此刻,相思綽綽,既不是在想着皇上,那你此刻所想之人,便是該死之人!”聞言,寧妃嘴角抽了抽,她想要笑,最終嘴角卻不受剋制的往下垂落:“齊王妃捨得讓一個甘心爲你付出一切的人死麼?”
沒想到,寧妃居然會開口便說出了實話,沈凝暄卻莞爾一笑,只笑不答!
沈凝暄笑着的模樣,比花都要美。
但是看在寧妃眼裡,卻覺得格外的刺眼。
眸華擡起,自窗口向外,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脣角雖輕勾了勾,其中卻蘊着無盡的苦澀:“齊王妃……本宮與你說句實在話,本宮雖不喜歡你,但是卻不得不承認,我嫉妒你,而且嫉妒的要死!”
獨孤蕭逸,那個如風一般的男子,她嚮往多多少年,可是他卻有他自己的嚮往!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她入宮之前,鼓起勇氣與他表白時,他那意味良深的一笑。
那個時候,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那裡早以被別人佔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寧妃娘娘……”聽出寧妃話裡的苦澀,沈凝暄亦同樣在回想着獨孤蕭逸的好,生命中,那個男人的存在,就像是她陰霾人生中的一抹豔陽,想到他周身所散發的暖意,想到他現在的艱難處境,她輕輕凝眉:“是我連累了他。”
“當然是你連累了他!”
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酸楚壓下,寧妃垂眸含笑,凝神看着眼前如花一般嬌美,卻又眼神泛起水意的沈凝暄,她緊皺眉頭,語重心長道:“但是他喜歡被你連累,旁人又有什麼辦法?”
聞她所言,沈凝暄心神微怔!
就在她怔愣之中,寧妃卻忽然自座位上起身,神情激動的在沈凝暄身前站定,扶着她雙手,顫聲說道:“他爲了你,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了……本宮不管你到底是誰,你都要記得,今生今世,無論他能不能回來,你都絕不能負他!”
因寧妃的忽然觸碰,沈凝暄手臂,不禁傳來一針錐心的痛!
低眉看着寧妃不滿陰鬱的俏臉,她擰了擰眉,試探着開口問道:“你爲何會覺得,他會不回來?”
“因爲皇上和太后……”
紅脣微張,寧妃剛要說些什麼,卻不期自殿門處傳來獨孤宸略顯低沉與不滿的聲音:“寧妃,你難道不知,齊王妃的手臂不能亂碰嗎?”
聞聲,寧妃心頭一顫!
低眉見自己一時情急,竟緊握着沈凝暄的雙臂,她臉色一變,連忙站起身來。
寧妃的話,雖只說了一半,沈凝暄卻可很輕易的猜到另外一半,將寧妃驚變的臉色看在眼裡,她微擡眸,看向正站在殿門處,冷冷凝視着寧妃的獨孤宸,隨即眉形一彎,淡淡問道:“皇上說笑了,臣妾又不是紙做的,哪裡脆弱到不能讓人碰的地步了?”
“你不是紙人,紙人怎會中毒?”獨孤宸皺了皺眉,雙手揹負身後,擡步向裡走來。
“臣妾先行告退了!”
似是做了錯了事情一般,寧妃不等獨孤宸上前,便先行福身告退。
看着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寧妃,沈凝暄眸光微微一斂,擡眸看向獨孤宸:“眼下這個時辰,皇上怎麼過來了?”
擡頭看了沈凝暄一眼,獨孤宸十分隨意的坐在方纔寧妃所坐之處,淡淡說道:“朕今日閒來無事,便想着過來同你對弈一局!”
“這樣啊!不過可惜了……”
沈凝暄輕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門外:“大長公主前兩日差匠人與臣妾做了一輛推椅,臣妾看外面天氣不錯,便想着要到御花園去走走!”
聞言,獨孤宸眸色微深,擡眸瞥了她一眼,又道:“今日外面有風,你出去作甚?”
“齊太后手裡的聖丹雖然能解我身上的毒,不過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身上的五種毒,若能儘早解去大半,豈不是更好?”微微勾起脣角,沈凝暄眸色晦暗道:“皇上不想讓他見我,他卻不想將他手上的解藥交給皇上,若我不去見他一面,他怎麼捨得動身去吳國?!”
聞言,獨孤宸面色微冷:“你想去見他?”
沈凝暄淺笑,輕道:“我,欠他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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