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回丞相府的路上,木鳶兒的心頭還是縈繞着在白玉宮南慕宸跟她說過的話,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消化。
高高在上、清冷冷酷的南慕宸固然告訴她,他要跟她成親!
而且,南慕宸還告訴她,聖旨這幾日就會下來,她回丞相府等着跟他成親就是了!
雖然這一段時間以來,南慕宸也多次在她危機的時候出手相助,但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讓木鳶兒下意識的遠離他,她信奉的遵旨向來都是獨來獨往,沒有任何感情糾葛,這樣便不會被牽絆。
最重要的,這樣的她,便沒有了弱點!
可是,現在南慕宸卻告訴她,他要跟她成親,而且還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這件事攪的她心緒煩亂,終於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和平靜。
如意也注意到了木鳶兒心事重重,歪着腦袋觀察了她半天,好幾次都打算找藉口跟她說話,卻最終還是放棄了。
就算木鳶兒對待她如同親姐妹一般,但是木鳶兒身上似乎與生俱來的幽冷讓如意不敢太過於放肆。
就這樣,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丞相府內。
“二小姐,相爺請您到書房去一趟。”木鳶兒纔剛下了轎子,就見一個丫鬟急匆匆過來請她。
她剛回來木江州就讓她到書房,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木鳶兒不敢怠慢,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回,直接來到了木江州的書房。
等木鳶兒坐下之後,早就有丫鬟奉了香茶,然後輕手輕腳走了出來,還關上了書房的門。
木鳶兒坐在書桌旁邊,靜靜等待着木江州開口,可是,自從她走進來之後,木江州便專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東西,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來。
這是很少見的!
“爹爹,你叫鳶兒來有什麼事?”又靜靜等待了片刻,木鳶兒決定主動開口詢問。
木江州這才擡起頭來,卻衝她招了招手,慈祥笑笑說道:“鳶兒,你走近一些。”
木鳶兒依言站起身來,款款走到了書桌跟前,等她看清楚被木江州攤在書桌上的畫卷時,一顆心猛然跳了幾跳,卻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和平靜。
書桌上的畫卷,正是那日她在書房偷偷看過的畫卷!
“鳶兒,那日在書房的人,爹爹知道是你。”木江州眷戀的看着畫卷上的女子,眼神繾綣,語氣卻帶了滿滿的惆悵,“這幅畫,也早就該讓你看看了,畢竟,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木鳶兒心中猛然一動,想到那日她溜進木江州的書房看到這副畫卷的時候,卻正好聽到有腳步聲朝書房的方向傳來。情急之下,她急忙藏身到書房的暗格處,偷偷看去,進來的卻正是木江州!
她原本以爲木江州會在書房呆上很長時間,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木江州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畫卷被人動過,而且很快就走了出來。
剛纔聽木江州一番話她才驀然明白,原來,木江州早就知道她在書房,之所以離開,就是爲了不讓她有被捉到的難堪。
想到這裡,木鳶兒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感覺,雖然之前也對木江州有諸多不滿和懷疑,可是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小心翼翼的維護着她。
木江州卻似乎沒有發現木鳶兒思潮洶涌,只是愛憐的用修長的手指從畫卷女子的臉龐上輕輕拂過,動作輕柔,像是在撫摸女子的面龐一樣,喃喃說道:“你看看,你跟你母親的眼睛長的多像!”
畫卷上女子一雙晶瑩美目,幽冷深邃,卻又像是秋鴻一般,綻放出緩緩笑意,像是百花齊齊綻放一樣,絢爛的奪人眼目。
的確,木鳶兒一雙眼睛跟她長的很像!
木鳶兒不忍打斷木江州,只是直直看着畫卷上飄飄欲仙的女子,卻覺得木鳶兒雖然是這畫上女子的親生女兒,卻只是有一雙眼睛長的想象而已,並沒有繼承下來這女子四分之一的姿色。
這女子才真正稱得上傾國傾城,是絕頂的美人,身爲冷月國第一美人的木蘿兒,根本就不能跟她相提並論!
“鳶兒,這麼多年以來,爹爹一直在逃避往事,一直不願意揭開往日的傷疤。”手指還在女子的臉龐上流連,木江州卻擡起黑眸來看着木鳶兒,眼角浮現起淺淺的皺紋,“爹爹也沒有好好照顧過你,一直覺得十分愧疚。”
木鳶兒還是沒有開口,她知道木江州滿心都是愧疚,只有讓他表達出來,他的心裡纔會好受些。
木江州語氣裡滿是感慨和惆悵,“轉眼間,你都已經這麼大了,要是你孃親看到的話,指不定心裡有多欣慰呢!”
聽到木江州這句話的時候,木鳶兒心裡隱隱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可是卻抓不住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鳶兒,爹爹現在叫你過來,是有正事要找你商量的。”木江州卻忽然轉移了話題,一雙黑眸投到了木鳶兒清冷的小臉上,“皇上今日將爹爹叫到御書房內,直接了當的提出了結親的事。”
什麼?
雖然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但是聽說南君敖也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木鳶兒還是微微有些訝異,難道,在去白玉宮之前,南慕宸已經向南君敖說過這件事了?
“爹爹,那您怎麼說?”將心緒穩定下來,木鳶兒問木江州。
木江州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毫無喜色,“只是,這次向皇上提親的不是一位皇子,四王爺和六王爺同時向皇上提出了求親。聽皇上那意思,也是很頭疼呢,恐怕他也一時不好下決定。”
南慕臨和南慕宸同時向南君敖提出結親的事?
木鳶兒緊緊咬住了脣瓣,沒有開口說話。
“鳶兒,之前皇上都是試探,這次卻像是當真了。”木江州繼續說道:“只是,皇上現在猶豫的,恐怕是同意哪個皇子的求親了。”
稍微猶豫了一下,木鳶兒開口問道:“爹爹,按你的意思,皇上會做出什麼選擇?”
“目前皇宮內,最爲優秀的皇子是六王爺,而且六王爺的母妃劉貴妃也聖眷,在後宮內有不小的權利和地位。但四王爺卻也容貌俊美,而且行事果然,頗有皇上早些年的風範。”木江州緊緊皺起一雙濃眉,“而且,皇上的心意高深莫測,一時間也難以猜測。”
木鳶兒知道木江州說的不假,在皇宮內,太子無心於政事,太子之位遲早是要易主的,這自然要引起各位皇子的虎視眈眈,摩拳擦掌。而皇子們想要登上太子之位,甚至於登上皇上的寶座,就必須拉攏朝中權高位重的大臣。
當今皇上南君敖一定不會聽之任之,肯定會想辦法制衡,讓各方權利都能互相牽制,這樣他才能坐穩皇帝的寶座。
“爹爹,我想,莫將軍府也不會就這麼幹坐着吧?”想到白玉宮內莫玉燕的表現,木鳶兒便將在白玉宮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木江州。
現在朝中大臣最爲強盛的勢力,莫過於丞相府和將軍府,也自然成了想要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的重點拉攏對象。
而莫無勝老奸巨猾,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也會權衡皇子們的實力,等形勢漸漸明朗之後,他再出手助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然後登上皇帝的寶座,莫玉燕自然就成了冷月國的皇后,將軍府自然也就會盛極非常。
木江州負起雙手,滿臉凝重在書房內來回踱着步,對木鳶兒說的深以爲然,“你說的不錯,莫無勝一向野心勃勃,自然不會置身事外。那莫小姐爹爹也見過,倒也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的風範,也不免是皇上考慮未來太子妃的選擇。”
“爹爹,那你怎麼決定的?”木鳶兒自然明白現在的形勢,她只是想知道,在這場權勢角逐中,木江州會做如何選擇。
木江州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投在了書桌畫卷之上的女子身上,惆悵萬分說道:“鳶兒,你孃親一輩子就不幸福,爹爹本來就虧欠你很多,不希望你也不快樂。爹爹剛纔只是將皇帝的意思告訴你,至於你怎麼選擇,爹爹都會支持你的!”
木鳶兒驀然愣住,一股暖流遏制不住涌上了她的全身。
“四王爺和六王爺都足夠優秀,如果你要選擇的話,爹爹自然支持。”木江州慈愛的看着木鳶兒,“不過,如果爹爹的鳶兒不願意進入深宮之中的話,爹爹拼死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木鳶兒張了張嘴,卻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覺得嗓子酸酸的,“爹爹……”
“鳶兒,爹爹失去了你的孃親,但是不願意再失去你,只要你覺得快樂,爹爹會不顧一切支持你的。”木江州的聲音裡有了些哽咽,飛快的扭過頭去,似乎生怕木鳶兒看到他的失態。
“爹爹,你放心吧,女兒絕對會保全丞相府的,絕對不會什麼都置之不顧的。”平靜了片刻之後,木鳶兒終於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不過,在做出選擇之前,女兒自然會有一番考量的。”
她自然知道,木江州是冷月國的臣子,是斷然不能違抗國君命令的,她也絕對不會因爲她的婚事讓木江州和丞相府至於危難之中!
木江州將畫卷遞給她,深深凝望着她說道:“鳶兒,你答應爹爹,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不要讓自己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