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建章前殿。
臉色依舊蒼白的南君敖端坐在高高的龍座上,身後站着一個伶俐的宮女輕輕替他捶打着後背。
朝中的幾位重臣,包括木江州等都站在殿兩列,垂頭低眸,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建章前殿的氣氛異常凝重。
“國師,你,咳咳……你說天有異像,說給朕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君敖的身體明顯還沒有恢復,剛張口說話,就拼命的咳嗽起來,咳的臉頰上染上了兩片病態的紅暈。
站在南君敖面前的,是一位身穿褐色道袍,頭戴羽冠、仙風道骨的道士,見南君敖詢問,他輕輕搖了搖頭,滿臉都是擔憂,“皇上,臣夜觀天象,發現在天微星左側的天機星有異,而七殺星的光芒竟然要蓋過天微星,一切都顯示,朝中將會有異動,還請皇上千萬小心!”
天微星代表的是帝王之星,也就是南君敖自己,而天機星和七殺星都代表朝中臣子,臣子的光芒掩蓋了帝王的光芒,那勢必會發生謀動叛變。
南君敖的臉色極爲陰沉,沉聲問道:“國師,朕還是不太明白,請再說的詳細一些,或者說,國師可以給朕一些指示。”
南君敖雖然聰明尊貴,但是對國師卻十分依賴,常常會藉助國師來觀察天相,從而預示未來,左右未來。
如今國師告訴他,星相異常,朝中的臣子會有異動,南君敖怎麼會不緊張?
“皇上,這一切都是天機,臣只能告訴皇上,根據臣的觀察,朝中的異動已經初現端倪,想必皇上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就不用臣多說了。再者說,天機不可泄露,若是臣說的多了,不但臣會遭遇不測,就連皇上和冷月國也會受到牽連的,還請皇上見諒。”國師躬了躬身子,語氣柔和,態度卻十分堅決。
南君敖咀嚼着國師話裡的意思,喃喃自語,“已經初現端倪?難道,朕錯了?還是……”
就在南君敖沉思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無比的聲音,這聲音讓南君敖皺了皺濃黑的眉毛,不耐煩的對殿前的侍衛吩咐,“你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皇上。”侍衛不敢有絲毫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朝殿外走去。
片刻之後,那侍衛很快回到了前殿,恭敬行禮之後稟告道:“回皇上的話,剛纔奴才已經問過了,說是永安殿走水,現在皇宮中的侍衛們正在滅火呢!”
“什麼!”南君敖猛的站起身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濃黑眉毛依舊緊緊皺在一起,沉思了片刻之後,又緩緩坐回龍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龍椅的扶手,像是在下什麼決定。
就在南君敖沉思的時候,國師走上前一步,語氣凝重,“皇上,這永安殿本來意指國泰安康,國運昌盛,如今它周圍的宮殿都完好如初,卻偏偏只有它走了水,想必這是老天給的指示。”
南君敖猛然擡頭,深不見底的黑眸綻放出寒光來,直直刺向國師,半晌之後才點點頭說道:“國師,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朕會早下決斷,斷然不會心慈手軟,讓亂臣賊子壞了國家大事!”
“皇上英明!”木江州等幾個重臣都齊齊跪倒。
“衆位愛卿平身吧,今日叫你們過來,是因爲莫將軍的事。”南君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站起身來,又轉頭吩咐站在他身後的太監,“來呀,傳莫將軍和羅公公進來,朕今日要親自審訊!”
那小太監答應一聲,急匆匆朝後殿跑去。
距離南君敖上次被下毒已經有幾天的時間,現在南君敖要親自審訊莫無勝和羅公公,並且把幾位重臣都召到建章前殿,其用意不言而喻。就在那太監去傳喚莫無勝和羅公公的時候,幾位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複雜。
南君敖身邊的貼身太監居然在南君敖的酒裡下了毒,這還不算,並且把冷月國的大將軍也給牽扯到其中,這已經在暗地裡引起了轟動。
沒過多長時間,一身囚衣的莫無勝和羅公公都被押了進來,看到端坐在龍椅上的南君敖,莫無勝率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老淚橫流,“皇上,老臣服侍皇上這麼多年,一直駐守邊關,對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怎麼會去毒害皇上?皇上,老臣冤枉啊,還請皇上明鑑,千萬不要聽信了這個宦官閹臣的話!”
“皇上,您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卻在您的酒裡下毒,奴才罪該萬死!”相比莫無勝的動容,羅公公卻顯得極爲平靜,只是安安靜靜跪倒在地上,並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
莫無勝和羅公公被押上來之後,幾位重臣都沒有說話,只是冷眼旁觀,在沒有揣摩清楚南君敖用意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發表自己意見的。
冰冷的目光從莫無勝和羅公公身上掃過,南君敖不怒反笑,語氣卻冰冷徹骨,雖然是夏日,卻讓人感覺到了無盡的寒意,“好哇,你們一個是朕身邊的貼身奴才,一個是朕倚重的將軍,卻牽連到了毒害朕這件事之中,還真是讓朕開了眼界。羅公公,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朕自持對你不錯,你爲什麼要加害朕?”
莫無勝剛纔痛哭流涕,目的就是爲了讓南君敖看在他是三朝老臣的份兒上網開一面,現在卻見南君敖第一個詢問的是羅公公,他心中不滿,卻不敢多說什麼,只好恨恨跪在羅公公一旁。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奴才不該聽信了莫將軍的讒言,愛財心切,一時鬼迷了心竅,居然要毒死皇上!”羅公公沒命的朝南君敖磕頭,額頭上不多時便鮮血橫流,情況極爲可怖。
一旁的莫無勝氣的吹鬍子瞪眼,惱恨道:“該死的奴才,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要毒害皇上,卻偏偏要栽贓在本將軍身上,若是讓本將軍查出來,小心你的皮!”
莫無勝這一番話本不應該當着南君敖的面說,但是他着實惱恨羅公公,也是氣到了極點,竟然忘記了南君敖還在面前,一張嘴就說出了這番話,說完之後才意識到了不妥。
可是,南君敖的臉色已經猛然陰沉了下來,不冷不熱笑道:“大將軍好威風、好厲害,這還是當着朕的面,就敢如此囂張跋扈,若是揹着朕,這還了得嗎?”
莫無勝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臉色猛然一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神色惶恐,“皇上,臣被此賊中傷,心中憤懣難以自抑,這才失了分寸,還望皇上見諒,不要跟臣一般見識。”
“哼!”南君敖冷冷掃了他一眼,又扭頭看向羅公公,冷聲問道:“羅公公,你剛纔口口聲聲說是莫將軍指使你給朕下的毒,又說他給了你好處,你可有什麼證據?若是誣陷本朝重臣,你可知道罪責?”
莫無勝也對羅公公怒目而視,他倒要看看,羅公公能拿出什麼證據來,證明他賄賂過他。
誰知,羅公公不慌不忙從貼身的裡衣裡拿出一張憑據來,恭恭敬敬高舉過頭頂,“皇上,將軍說若是奴才肯聽他的話,他便會將京都此宅贈給奴才,而且還會讓奴才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奴才該死,竟然鬼迷心竅信了將軍的話,這才……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站在南君敖身邊的小太監趕緊接過羅公公手中的憑據,又呈給了南君敖,南君敖冷着臉接過小太監遞給自己的憑據,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臉色頓時變的陰沉難看到了極點。
“皇上,您千萬不要相信這個閹臣的話,臣怎麼可能……”南君敖的臉色讓莫無勝神色慌張,他自問沒有做過賄賂羅公公的事,所以立刻替自己辯解。
他的話還沒說完,南君敖已經把手中的憑據扔到了他的面前,冷聲說道:“哼,你倒是看看,這是誰的筆跡!”
看南君敖臉色不對,莫無勝飛快撿起地上的憑據,只匆匆掃了一眼,臉色就變的面色血色,這憑據上面的字跡,確實是他自己的!
“皇上,皇上,這絕對是羅公公在誣陷微臣,微臣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請皇上明察啊皇上……”莫無勝本來以爲羅公公只是誣陷自己,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拿出證據來,而且這憑據上的字還是他自己的筆跡。
這種情況讓莫無勝百口莫辯,只能拼命求南君敖再調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誣陷?白紙黑字,分明就是你的筆跡,你竟然還敢跟朕說是誣陷你?”南君敖冷笑,笑容殘酷,“怎麼,朕沒有按照你的意思更換太子,你就巴不得朕早日歸天了?”
南君敖本來就生性多疑,現在看到羅公公遞給他的憑據,他對莫無勝指使羅公公下毒這件事,心中已經有幾分相信了。
更何況,前一段時間莫無勝提出要更換太子,立南慕臨爲太子,現在又被羅公公指認說他指使羅公公在他的酒裡下毒,南君敖心中已經開始相信羅公公說的是真話。
莫無勝豈能不明白南君敖現在所想,他剛要再爲自己辯解,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高呼聲,“皇上,臣請求面見皇上……”
南君敖和幾位重臣在建章前殿議事,居然敢有人在外面喧譁,南君敖臉色一變,其他幾位重臣也面面相覷,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