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南慕宸才終於懶懶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卻並沒有直接回答木鳶兒的話,只是輕輕拍了拍手掌。
很快,就有一個身子妙曼的侍女端着一個鎏金托盤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在木鳶兒面前站定,將托盤高高舉到頭頂。
“托盤裡的暖玉,是送給二小姐的禮物。”見木鳶兒疑惑的看向自己,南慕宸微微轉動着手中的玉杯,似乎在跟木鳶兒解釋,卻又顯得漫不經心。
托盤中,是一塊溫潤瑩潔羊脂白的暖玉鐲,渾身呈纏枝蓮狀,卻偏偏在中間有一抹清澈如湖水一般的湖藍,在燈光下散發着晶瑩絢爛的光芒,彷彿湖水在盪漾一般,讓人挪不開雙目。
就算見多識廣的木鳶兒,也知道這塊暖玉難得一見,而且價值連城。
但是,現在南慕宸居然說要將這塊暖玉送給自己?
有一剎那的錯愕,木鳶兒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直直看着南慕宸,“六王爺,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我想問問爲什麼要將這暖玉給我?”
雖然南慕宸出手幾次相助,可是木鳶兒與生俱來的警惕心,並不能讓她解除對南慕宸的戒備。
“那麼說,二小姐不肯接受本王的禮物?”說這句話的時候,南慕宸終於直起了身子,黑如琉璃似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露出危險的光芒,剛纔身上的慵懶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清冷和威嚴,彷彿一觸即發。
剛纔還悠悠奏着的奏樂聲,在這一時間也戛然而止,幾個吹奏樂器的侍女也惶恐的收回樂器,驚慌的彼此看了一眼,飛快的垂下了頭。
整個雅間內的氣氛,瞬間就冷寂了下來。
眼波淡淡流轉,木鳶兒清冷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畏懼,緩緩走近一步,拖動的裙襬在地毯上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六王爺,不是不肯接受,只是不知道六王爺讓下屬將我引到這畫舫上,又突兀送了暖玉,到底是什麼用意……”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人影一晃,她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接着手腕上感覺一緊,有什麼東西已經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低頭看時,卻是剛纔放在托盤中的暖玉鐲。
再擡頭的時候,南慕宸已經又懶懶倚在了暖榻上,神情淡然,黑眸似笑非笑,卻彷彿根本沒有離開過暖榻上一樣。
“六王爺什麼時候學會送禮物還要強制了?”幽冷的美目中閃過一絲惱怒,本來就清冷的聲音更是帶了冰冷和慍怒,木鳶兒伸手就打算將手腕上的玉鐲摘下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那玉鐲就彷彿是量身定做的一樣,牢牢粘在她的手腕上,怎麼都摘不下來。
“那纏枝玉鐲既然已經戴在你的手腕上,就斷然不會再取下來了,要是二小姐將這玉鐲給弄壞了,後果本王就不用說了吧?”危險的眯起雙眼,南慕宸的聲音染上了冷淡。
他的意思十分明顯,這玉鐲是斷然不能摘下來了!
打算將玉鐲捋下來的手猛然頓住,木鳶兒將小臉一板,沒有絲毫感情,“六王爺,你這送人禮物的辦法,未免有些太過於勉強了吧?”
“本王做事一向這樣,從來不用討別人喜歡,自然也就不用問二小姐喜歡不喜歡。”招手示意旁邊的侍女將托盤中的酒端了過來,南慕宸黑如琉璃的眼眸又朝木鳶兒的方向瞥來,“二小姐還一直站着,是不是打算陪本王喝一杯?”
言談間,他並沒有將木鳶兒的慍怒放在眼裡。
心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念頭,木鳶兒深深看着對面的南慕宸,卻還是不能猜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只得冷聲說道:“多謝六王爺的禮物了,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六王爺你喝酒了,告辭!”
說完之後,也不等南慕宸說話,木鳶兒扭頭就朝雅間外走去。
南慕宸也沒有出聲阻攔,只是微微眯起雙眼看着她窈窕的背景漸漸消失在門口,嘴角浮現出一絲沉思。
雅間內的幾個侍女相互看了看,猶豫了一番,終於又吹奏起手中的樂器,婉轉動聽的音樂瀰漫到整個畫舫。
一身黑色衣服,身材頎長的南風無聲無息走了出來,他正是剛纔搶走如意身上小玩意兒的黑色身影,靜靜站立在南慕宸旁邊,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你是要問,本王爲什麼將那暖玉鐲送給她嗎?”微微抿了一口酒,南慕宸修長的手指合着節拍輕輕拍打着暖榻邊緣,淡淡看穿了南風的心思。
南風立刻惶恐垂下頭,聲音帶了幾分顫抖和不解,“主子,屬下妄自揣測您的意思,罪該萬死!可是,那玉鐲是貴妃娘娘要送給……屬下不知道主子爲什麼忽然將那玉鐲送給二小姐……”
他清楚的記得,劉貴妃將這玉鐲送給南慕宸的時候,是讓南慕宸送給未來的恪親王妃的。可是,現在南慕宸居然將這玉鐲送給了木鳶兒,難道南慕宸……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麼。”南慕宸淡淡打斷了南風的話,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按照時間推算,她服下寒骨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若是不佩戴上這塊暖玉,想必應該發作了。現在還不到時間,不能讓她感覺到異樣!”
“主子考慮的周到,屬下愚鈍,屬下該死!”猛然垂下頭,南風的態度異常謙卑,“主子,剛纔屬下故意拿走如意姑娘身上東西,將二小姐引來的時候,也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四王爺暗中安排的那撥人驚動了!”
“你做的好。”南慕宸又緩緩閉上了雙眼,點了點頭,“四哥蠢蠢欲動,又心機頗深,做事必須得佔據主動。好了,你跟着吧,有什麼發現隨時回來報告!”
說完之後,南慕宸又變成了剛纔那副慵懶至極的模樣。
南風恭恭敬敬行了禮,輕手輕腳從雅間中走了出來,走到船頭時,犀利的眼光鷹一般掠過四周,接着足尖一點,像一隻鷹一樣從船頭掠起!
卻說木鳶兒從畫舫下來之後,四下尋找了半天,卻怎麼都找不到等在岸上的如意的身影!
“難道,剛纔六王爺是調虎離山?”知道如意決然不會亂跑,木鳶兒心思急轉,立刻就將如意失蹤跟南慕宸故意引她到畫舫上聯繫到了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頭上扎着沖天辨的小孩子走到她的跟前,笑嘻嘻對她說道:“姐姐,這裡有一封信是給你的,那位哥哥告訴我,只要將這封信交給你,你就會給我十兩銀子!”
小孩子髒兮兮的小手中,緊緊捏着一封信,另外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朝如意伸來。
“姐姐多給你十兩,你再告訴姐姐,那位哥哥長什麼樣子,去什麼地方了好不好?”迅速衡量了一番,木鳶兒知道這封信肯定跟如意有關,心中當下一鬆,毫不猶豫掏出了二十兩銀子放在了小孩子手中。
那小孩子似乎吃了一驚,迅速將銀子放進懷裡,生怕木鳶兒反悔一樣,又急急忙忙將手中的信塞給她,努力回憶說道:“那位哥哥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長的很高,但是蒙着臉,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
這小孩子努力回想了半天,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卻緊緊捂住懷裡的銀子,生怕木鳶兒再反悔。
“好了,姐姐知道了,你走吧!”知道對方是早就有預謀的,從這個小孩子口中再也問不出什麼來,木鳶兒直起身子,打開了手中的信封!
信裡寫的異常簡單,就是約木鳶兒到城南宏旺酒樓走一趟,裡面還有一雙如意的耳環,想必是生怕木鳶兒不相信如意現在在他的手裡!
看了這封信之後,木鳶兒徹底放下心來,既然對方約她過去,那如意的性命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思索了一番之後,木鳶兒沒有再做絲毫停留,深深吸了一口氣,拔腳朝城南的宏旺酒樓而去。
因爲擔心如意的安危,木鳶兒在路上不敢有絲毫耽擱,馬不停蹄來到了宏旺酒樓。
“您是二小姐吧?”木鳶兒剛走到門口,立刻就有一個伶俐的小廝模樣的人走到她的面前,滿臉都是諂笑,“小的按照吩咐,在這裡等着您,您隨我來!”
這小廝神態雖然恭敬,卻絲毫沒有徵求木鳶兒意見的意思,諂笑着說了一句之後,竟然自顧自朝二樓走去。
迅速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卻見這宏旺酒樓裝修的奢華大氣,出入的客人都衣着光鮮,出手大方,一看全是非官即貴。木鳶兒知道,一旦是這種人出入,這地方就不會太過於危險。
可是,對方到底要幹什麼?
對方將木鳶兒引到這個地方來,甚至還專門安排人在門口等着她,倒不像那種鬼鬼祟祟的人,倒讓木鳶兒一時竟然摸不着對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心中念頭轉的飛快,木鳶兒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留,緊緊跟在那小廝的身後上了二樓。
“二小姐,您且在這雅間等候片刻,稍後就會有人過來伺候的。”那小廝將木鳶兒引到了最靠裡的一個雅間內,恭恭敬敬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彎腰退了出去,順便還將雅間的房門輕輕關上了。
有一刻時間,木鳶兒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以爲對方劫持瞭如意,必定就會有所索求,她只有明白對方的意圖,才能將如意給救出來!
可是,聽小廝的意思,除了來伺候她的人,對方根本就沒有出現的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