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借黎雨閣傳喚被她派出去的五十個羅剎門弟子。五十個羅剎門弟子幾乎是同時受到天青的傳喚,正在以最快速度趕向揚道山。天青他們已經到了揚道山旁的揚道城裡,揚道城裡幾乎沒有人,只是偶有幾隻家禽蹦出來嚇壞了葉故衣等人。
天青早在揚道城外就感覺到了,這城裡已經沒有一個生人了,有的只是那些因着沒人照顧最後死去的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小孩。天青他們隨意推開一間客棧走進去,想歇歇腳,一推開門就看見一個小孩依着門靠着死去,面色蠟黃骨瘦如柴。
葉故衣忍不住捂住嘴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天青本是紅妝,女子生而有母性,是最見不得這種光景的。雖是在進客棧前通過五感天青就知道了依着門有具屍體,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看到後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小孩約摸才五六歲,嘴巴微張,臉上皮子扯到一起,似乎在最後還在呼喚那入了修魔道最後被離臧吞噬了生命的父母。
“爲什麼!”葉故衣終是忍受不了,一拳打在滿布灰塵的桌子上,桌子應聲而斷,灰塵嗆得天青幾人人不住的咳嗽,旁邊的樓道上一具老人的身體骨碌碌落下來,似乎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對魚銀來說,他是蛟族,和人族不是一個種族,他是向來不是很在意人類的生命的,但自從他追叔叔出密海之淵,這路上看到的種種都讓他心寒。人類,真是太可怕,他難以理解那些瘋狂的行爲。現在他又看到這樣的畫面,心中感慨。他記得之前剛追叔叔到揚道城時這城裡還人流如梭,雖說每個人身上都有着詭異的氣氛,就像天青告訴他的那樣全都入了修魔道。但那時至少還是有活人了。
可如今竟是連只蒼蠅都不常見了。
他有些害怕,他是否是該將天青擄走,帶她到密海之淵躲起來。他記得海妖城現在是被玉神罩着的,也就是說那裡是絕對安全的。他想要動,腳卻如同被釘在了原地,看着天青那般堅定的表情他真的做不到,將天青擄走什麼的。
“故衣。冷靜點。艾家人都是出自羅剎門,有不少有十分優秀特殊技能的人,我們必須小心行事,不能弄出一絲動靜,若不然被發現了我們只能全軍覆沒。”天青抓住葉故衣的手,心臟還在“咚咚”直跳。
他們現在在進行一場超大的賭博,對他們相當不利的賭博。她是怕死的,所以她會拼盡全力不死。
“對不起。”葉故衣耷拉着腦袋,轉頭看着那小孩,掙開天青的手,眼淚無聲的落下來,砸在地上激起灰塵。
“沒事。我理解你。”天青從背後抱住葉故衣,心裡十分堵得慌,“因爲我們都一樣啊。”
葉故衣擡起袖子摸摸眼淚咬牙切齒的說,“我一定會替他們報仇。”
“我相信你。”天青緊了緊抱在葉故衣腰上的手。
艾家長老們一個個雖是嘴裡唸叨着“我神多麼偉大”但一個個卻都縮在一個房間裡瑟瑟發抖。揚道山上已經沒有活人了,除了他們和那個發了瘋的東方幺兒。因此這麼多天來他們連吃喝都要自己負責,日子過得特別苦悶,臉上明顯的營養不良,卻還像是吃了迷神藥一樣整天神神叨叨的。
“你們有沒有覺得剛剛有什麼經過了窗外。”艾家一個外門長老瑟縮着身子躲在牆角處看着幾位內門長老說。
最後的還活着的九位內門長老面上不悅,狠瞪那個外門長老。二長老的鬍子有些詼諧,竟是梳成兩綹紮起來,他氣憤的一拍桌子兩綹鬍子就一顫,衝着那個外門長老甩出一個瓶子,二長老的聲音裡滿是怒氣,“胡說什麼?喝下去。”
這個開口說話的外門長老顫抖的拿起這瓶子,喝下里面的魔氣之水。他是怕的,入了修魔道就註定要被送給離臧吞噬,但是他又想,若是完全入了修魔道就封了五感,再也無傷痛一說,有的只是憤怒。到頭來說不定入了修魔道比現在這樣成日提心吊膽想着自己會不會死來的好得多。
只是他沒想到一點,那便是並不是喝下魔氣之水就立馬能完全如修魔道的,於是當大長老癲狂的笑着將他拖去議事大廳時他只能抽搐着雙手雙腳想象着自己是如何經受了痛苦死亡。
再被離臧吞噬時他想起來了,他的能力便是超強的感知力,所以按此推算他當時感知到的是有人入了揚道城,而不是經過了他們窗前,在生命的最後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知道是天青一夥人來了。但是他不想說,呵呵,既然他死了,他也不要那些害他死得如此悽慘的艾家內門長老們好過。
天青他們突覺身後寒氣襲來,像是有什麼人唸叨了他們,那感覺讓他們很不好。
天青正打算收拾一下房間晚上好睡覺,夏亞、天塵、離竹他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也上前幫忙。魚銀本是隔着窗木看街道,一回頭便看見天青他們在收拾房間嚇了一跳,立馬上前掐住幾人手腕,“不能收拾。不要留下我們來過的痕跡。若不然有人發現了我們的氣息來調差我們就躲不了了。”
幾人皆是不好意思的不再收拾。天青感慨,不愧是蛇大人,想來是在野外生存得出的經驗,他們較之太嫩了。
“扣十分。”魚銀面無表情的看着天塵淡淡的來了句。
天塵張張嘴,最後捏緊了拳頭,神經完全繃緊,看來他的岳父大人對他的審覈還沒有過,那他要好好表現一下才行。
聽了魚銀的話,天青做飯時也小心了許多,手託着鍋做飯,反正她不怕火,另外還讓葉故衣做了個陣法不讓炊煙飛出去,爲了很好的掩飾蹤跡她也是蠻拼的。魚銀充滿笑意的看着天青,心道,不愧是他的孩子這就成長了。
要是天青知道魚銀心中所想,定會滿頭大汗,她還是不太習慣這麼俊美的看着和她同年的少年打從心裡將她當孩子。
幾人皆是虛浮坐在空中吃飯,就連之前進着客棧留在地上灰塵上的腳印也已經被消除了。那斷掉的桌子上蒙上了一層灰,本是很新的斷口處變得老舊,看起來和周圍的環境毫無違和感。天青不知道夏亞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很大程度上安心了許多。
就在吃着飯時,天青感受到大批人馬前來,那股魔氣隔了老遠便能讓她渾身打顫。離竹也感受到了,手中筷子一頓,看着天青。
兩人相視,點點頭。
“故衣,佈陣法,我們躲起來。有大批神門信徒來了。不知道這整個大陸還有幾波神門信徒沒到達揚道山,在這之前我們都要一直隱藏起來,與此同時悄悄地在揚道山周圍佈下絕殺大陣。不,我們把絕殺大陣的範圍再擴大一些,直接將揚道城和揚道山一起圈進去。”天青略微思考後說。
葉故衣在聽到天青叫她佈陣的同時手中金紅色符文就開始翻飛。幾百個神門信徒衝進來,四處打量着,天青他們看着鬆了一口氣,好在有蛇大人提醒,不然他們現在就已經暴露了蹤跡。
浮在揚道城上方看着密密麻麻人頭攢動的揚道城,離竹警覺,天青決定讓離臧盡情吞噬神門信徒生命的判斷太對了。那一雙雙佈滿紅黑符絲的眼睛在黑夜中發着光,幽森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