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銀裝將軍手裡拿着一把寶劍,御馬而來,他身後,足有一萬騎兵,緊跟其後。
冰冷的鎧甲在月光的縈繞之下閃動着凜冽的寒光,盡顯一篇肅殺之氣。
馬蹄呼嘯二來,千萬騎兵迅速將海峽包圍起來,樓逸宸帶過來的人只有兩千多人,蕭璟斕等不過六人,自然有些三拳難敵四手,即便幾人武功都高強,但是那兩千死士卻也並不可小覷,幾人難免有不少傷痕,甚至,若是在這般下去,體力都會不支!
可是如今一萬兵馬一來,那兩千死士明顯趨於弱勢!
這些騎兵訓練有素,箭法高超,騎在馬背上打馬而來,拉弓搭箭,對準那些圍在蕭璟斕等人的死士,唰唰唰的射了過去。
箭雨密集,根本不容躲閃,比起之前這些死士多了幾分不可阻擋的氣勢。
噗噗噗……冷箭貫穿血肉,帶出一片血霧,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之聲,血腥之氣順着海風吹來,比起之前更加的濃郁。
來人來的突然,出手又迅猛,根本不給人留思考的時間,偏偏馬背上的人箭法又高超,竟沒有一支射偏,傷及自己的人!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千多人竟是隻剩下五六百人。
樓逸宸瞬間臉就青了,那五六百人在反抗之時,已經聚集一處,圍在樓逸宸的身邊,滿目驚恐的看着四周突然出現的騎兵。
這些,一看就是正規軍!
是蕭璟斕的人麼?
不可能,他剛從東昱趕回來,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將那兵力都掉了過來?何況,暨墨並無戰事,何以要調兵譴將?
蕭璟斕聽到那聲熟悉的聲音,脣角勾了勾,轉身看去,卻見爲首的將軍脣邊掛着一抹笑意。
銀色的頭盔遮住的大半個臉,不過,迎着月光,還是能看見那人冠玉般的容顏,鳳眸微擰,長眉入鬢,容貌絕美,竟是生的一張雌雄莫辨的臉。
這人正是風夜雪。
這會兒,一個黑色男子拍翻身下馬,徑直來到君鳳宜面前,單膝跪地道:“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
緊跟着黑衣男子的,卻是一個容貌豔麗的男子,那男子的模樣,和葉瑾妍十足十的像,十八歲的少年卻不顯一點單薄,不過那玉瓷般的臉上還是盡顯稚嫩。
然而,他右臉臉頰上有一道半寸來長的傷口,那傷口透着淺白色,小小年紀,竟然透着幾分成熟與蒼涼。
緊跟葉祁身後,下跪道:“微臣救駕來遲,還請皇上降罪!”
這少年將軍正是葉祁的長子,葉瑾晟。
君鳳宜點了點頭,面色並未因爲有援軍的到來而舒緩,他拂了拂手,道:“愛卿請起!”
葉祁和風夜雪一起出現在這裡,想來,北燕的事情解決了。
這會兒,風夜雪夾了夾馬腹,御馬來到蕭璟斕前十幾步,微微傾身看了一眼蕭璟斕,挑眉道:“阿斕,幾個月不見,你怎麼混成這模樣了?若不是本公子及時出現,你豈不是要被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人弄傷弄殘了去?”
說完,不等蕭璟斕回答,他四下看了一眼四周,不見那抹倩影,他扯了扯脣角,道:“看來還是本公子處處想着你,才能從天而降,救你於危難,你就不考慮考慮,收了本公子入房,以彌補本公子這麼多年來獨守空房的相思之苦?”
風夜雪這話一出,蕭璟斕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去,四周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的人,不管是屬下還是長輩,面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君鳳宜和穆挽清更是如此,好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自家女婿能被男人看上,恐怕,蕭璟斕也並非是個好東西!
晏子蘇看了一眼蕭璟斕,嘴角勾了勾,之前沒有王妃,因爲風夜雪那張嘴巴,還有那張臉,京都都傳璟王豢養男寵,阿斕並不在意,因爲那也不過是身外之名,阿斕並不看重。可是,如今有了王妃和小殿下,阿斕又怎麼會任由風夜雪敗壞他的名聲?
蕭璟斕見衆人意味深長的盯着自己看,似乎每個人都在猜測他與風夜雪之前的那些不能言語的關係,他整個臉都黑了,若是之前,他定是伸手便將那人拍飛了去,不過現在他真氣耗損了一半,又正直蠱毒發作,雖然這會兒被壓制下去,不見之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意,不過卻還是傷了一些根本。
蕭璟斕臉色浮白,脣邊掛着一絲血線,他盯着風夜雪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咳嗽了兩聲,嗤笑道:“既然如此,等本王回京,第一件事情,便送幾個小倌,讓你收入房中,也免得你日日在本王面前鬧,說本王虧待了你!”
風夜雪癡癡笑了一聲,還來不及回答,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風大公子這個恩,不僅阿斕要報,本妃也要報!”
風夜雪一聽便知道是誰來了,他大喜過望,一拉繮繩,一夾馬腹,轉便要調轉馬頭。
不過,他還沒有轉過身來,卻感覺一陣風迎面吹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聽啪的一聲,額頭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啊……”風夜雪大驚,伸手一摸,手上便是一抹鮮紅,他大怒:“你敢打本公子!”
尹穆清臉色鐵青:“打的就是你,堂堂七尺男兒,竟和我這小女子搶男人,覬覦別人的有婦之夫,你也要問阿斕同意不同意,即便阿斕同意,也要問我這正經王妃同意不同意!不過,看着人模人樣的風大公子,怎麼也像個小媳婦一般,需要男人來愛撫滋潤,莫不是……”
說到這兒,尹穆清故意停頓了半刻,視線從風夜雪的胯下一掃而過,隨即眸中閃過幾分促狹,隨後搖了搖頭,看向蕭璟斕,好心的提醒道:“阿斕給風大公子找人,便不要想着找什麼清清白白的小倌倌了,找幾個生猛威武,經驗豐富的,可要讓風大公子好好享受!”
尹穆清一出現,衆人不由的蹙起了眉頭,實在是因爲她身懷六甲的模樣看着讓人提心吊膽,恨不得她日日躺在牀上安胎的好。
不過,她此番話一出,衆人竟是抽了抽嘴角。
這下風夜雪戲弄蕭璟斕不成,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
所有人的視線都無意識的掃向風夜雪的胯下,帶着幾分探究的意味,怪不得傳言風大公子是個斷袖,卻不想,不僅不行,還是斷袖男人身下受呀!
蕭璟斕見尹穆清挺着肚子走過來,夜風繚亂了她耳邊的碎髮,因爲沒有穿披風,顯得有些單薄,他早就眉頭緊鎖,幾步來到尹穆清的身邊,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倒也不急着批評她,只是面無表情道:“你說的,本王記住了!”
之前那傳來的幾聲響聲,還有每到關鍵時刻,便射出的暗箭,蕭璟斕早就猜到,恐怕是尹穆清躲在附近,果不其然!
風夜雪見某個女人打了他,竟是半分眼神都不給他,轉身便和自己的男人膩歪在一起,他瞬間就不悅了,捂着額頭翻身下馬,嗷嗷直叫。
“阿清妹妹,哥哥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將哥哥的額頭打傷了去,這是什麼道理?”說着,風夜雪更覺委屈,嗚呼哀哉:“之前,你便是用血玉砸了本公子的頭,如今你還用破石頭砸本公子,本公子與你有仇可是?”
尹穆清白了一眼風夜雪,翻了一個白眼,道:“這麼說來,與你有仇的是石頭,於本妃何干?”
“你……”
風夜雪正想反駁,穆挽清卻走了過來,盯着風夜雪上下看了一眼,吃驚道:“你……是夜雪?”
風夜雪轉身一看,上下看了一眼穆挽清,隨即大喜:“姑姑……”
“你當真是夜雪?”穆挽清眼眶募得紅了,捂着自己的脣,不敢相信,分別了二十年,那個小小的一團粉糰子,竟然長得這麼大。
風夜雪也紅了眼眶,也忘了於尹穆清爭什麼口角,喜極而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姑,侄兒就知道您還活着,侄兒終於找到您了!”
穆挽清忙伸手將風夜雪扶起:“好孩子,活着便好,你還活着就好!”
穆挽清擦了擦淚,突然意識到什麼,問道:“你……怎麼突然會來這裡?你不是在北燕麼?”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疑惑之事,蕭璟斕也有些詫異,風夜雪如何會及時出現,並且還救了他們。
有一萬精兵在,而且樓逸宸的人死傷無數,剩下的不過一些傷殘,再無還手之地,他們自然不怕有變。
因此,君鳳宜,樓卿如等人早就收起了武器,圍了過來。
風夜雪順着穆挽清的攙扶,站起身來,怔怔的道:“姑姑有所不知,當年先皇下旨貶姑姑爲庶民,姑姑消失之後,我便開始一直尋找姑姑的下落,即便得知姑姑身亡之後,我還是不相信姑姑會死,便一直暗中查當年的事情,直到數月前,發現姑姑的墓中無人之後,更加確定了我的猜測,姑姑當年一定有人暗中幫助,才能瞞過尹府將軍。後來順藤摸瓜,竟然查到,二十年前青嵐叔叔查不到姑姑的下落,竟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那人正是天下第一山莊前任莊主樓逸宸。”
君鳳宜聽此,本就陰沉的臉色又升起幾分憤怒,他上前一步,緊緊的抓着穆挽清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這麼多年沒有她的那些充滿了寂寞與心酸的日夜。
這會兒,只聽風夜雪繼續道:“後來,我的人又查到,樓逸宸一直在尋求駐容養顏之藥,近百年來,江湖上都沒有傳血玉的消息,近兩年卻又有許多勢力在暗中打聽血玉的下落,這不很奇怪麼?而且血玉一直是被墨氏視爲國寶的,卻被人盜走,在江湖上走私買賣,沒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他早就打了血玉的注意,自己沒有那個本事,便藏在暗處,利用別人,等阿斕爲小九月尋得引藥,引發血玉之靈力,便等着坐收漁利!因此,我連忙從北燕趕了過來,聽聞阿斕帶着人去了東昱,自然怕你們落入樓逸宸的圈套,早就回了王府,帶領王騎之人趕了過來,又怕打草驚蛇,便沒有聲張,卻早早的等在暗處。”
風夜雪說完,手指指向樓逸宸,眉頭微擰,隱隱帶着幾分怒意:“這人着實該殺!”
“呵呵……”樓逸宸被兩個黑衣人扶着站起身來,聽完風夜雪的話,他癡癡的笑了起來,帶着幾分決然之色:“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話可說,成王敗寇,可是,你們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我輸,也只是輸在了人心之上罷了!不過,我樓逸宸不甘心!”
他如何甘心?
他看向穆挽清,問道:“小挽兒,我爲你做了這麼多,難道你還感受不到我對你的真心?這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源於我想要與你在一起,想要與你過上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這有什麼錯?我對你萬般好,你卻選擇君鳳宜,本座乃天下第一山莊莊主,還比不過他一個身在異國他鄉有今日沒明日的質子?”
穆挽清身子一抖,這樣的樓逸宸她從未見過,恐懼,自私,陰險……
這哪裡還是以前那個處處爲她着想的師兄?
樓逸宸這般說,穆挽清心頭一揪一揪的痛,還夾着濃濃的愧疚之意,讓她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她,是她對不起所有的人!
尹穆清看過去,視線落在那個花白頭髮,滿臉皺紋,一身狼狽的樓逸宸身上,她心頭一縮,拳頭緊緊的握起,她不禁嗤道:“沒有錯?你身爲人夫,卻拋棄了爲自己生兒育女的妻子,害她慘死,這就是你所說的沒錯?身爲人父,不僅拋棄自己幼子,害他年幼之時便受盡苦楚,不僅如此,還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便是你的沒錯?”
末了,尹穆清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穆挽清,便又嗤道:“你說你愛穆挽清,卻帶着她東躲西藏,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這便又是你的愛?這也就是你能給自己心愛之人帶來的幸福生活?可有半點幸福之說?說起來,你不過就是一個無情無義,不仁不義的小人罷了,你覺得,穆挽清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尹穆清這話一出,樓逸宸面色一白,瞳孔驟然一縮,似乎受了重創一般,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胡說!”
樓逸宸搖着頭,很是激動,極力爲自己辯解:“臭丫頭,你胡說,只要君鳳宜死了,只要我得到駐顏之法,得到血玉,便帶着小挽兒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漸漸的,她就會忘記所有,眼裡,心裡只會是我,那個時候,她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她去做,這難道不夠麼?”
穆挽清微微搖頭,眼眶微紅,上前拉了尹穆清的手,對她搖了搖頭,制止了她還想說的話,這纔對樓逸宸顫聲道:“師兄,你錯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不會再受你擺佈了,青嵐若是死了,我會隨他而去,你終究是不會得到我。你說你有真心,在我看來,都是狼子野心罷了。你所說的真心是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而爲之,人不該這麼自私的,你不能,我也不能,命中有時且珍惜,命中無時不強求。你從一開始,便錯了,你已經有了織夢姐姐,有了自己的親骨肉,你身爲人夫,身爲人父,應該珍惜自己的家人,不該這麼沒有擔當,我行我素,拋棄他們,而要想着與我在一起。師兄,你難道不知我所想?至始至終,我都是拿你當做親哥哥對待的,即便你身份貴重,那也只是哥哥,所以,即便不是青嵐,也會是他人,左右不會是你。師兄,如今,你就不後悔麼?”
樓逸宸今生最在乎的,便是與自己朝夕相處,一起長大的師妹,算起來,他已經年過半百,但是,幾乎每一天都有她。
她已經成爲他的習慣,是他生命之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即便她不愛,他又怎麼離得開她?
好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如今聽到她的這一席話,樓逸宸只覺得晴天霹靂。
若是連所愛之人都不支持他,他還有什麼盼頭?
“後悔?我確實後悔!”若不是身邊的人扶着,樓逸宸差點攤在地上,他微微擡眸,看向天邊那一輪明亮的圓月,思緒遠飄去,喃喃道:“我後悔仍有北燕皇接你回去,更後悔聽了族人之言,娶了織夢,與你越行越遠……”
穆挽清搖了搖頭,不贊同道:“不,你應該後悔做了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若是你能認清楚你我的心,我們便不會走到今日,甚至兵戎相見。若是你不做這些,你還會是我的師兄,是我至親至愛的家人,我的孩子們會叫你一聲師伯,即便不是夫妻,我們還是能像在景陽山那樣……那樣不好麼?爲什麼要弄成這個樣子?”
說着,穆挽清的眸光越發清明瞭許多,似乎理順了所有,心思也就越通透。
樓逸宸腦中如遭雷擊,變得異常空白。
即便不是夫妻,也會是家人,這樣不好麼?
好麼?
自然是好的。
他想要的,便是有她便好,看着她歡樂嬉笑就好,陪在她身邊就好,至於是哪種身份,其實他都沒有想過,只要陪在她身邊,以哪種身份都是不重要的,情與欲自然也是不重要的。
若是他注重情慾,這麼多年,便不會留着她清白的身子,早就要了她了!
可是,似乎,他從一開始就走進了不歸之路,斷送了所有。
猩紅的眼睛在這一刻變得空洞起來,樓逸宸推開手邊的人,想要上去問問,若是現在他悔了,還能回頭麼?她還能像以往那樣,含着笑意,喚他一聲師兄麼?
可是,看到周圍的人,或鄙夷,或憤怒,或憎恨的目光看向他,樓逸宸剛剛燃起的那一抹喜悅便又盡數泯滅,腳一軟,便癱在地上。
定是不能再回頭的。
他頹然的閉上眼睛,異常平靜的道:“有你這句話,我今生也無憾了!要殺要剮,你們隨便吧!”
樓逸宸算起來是罪孽深重的,蕭璟斕定然不會放過,害了他的孩兒,豈有不誅殺的道理?
他擡了擡手,吩咐道:“收押,明日午時,於鬧市梟首示衆!”
“是!”風夜雪領命,命人將樓逸宸這些賊子帶了下去。
殺頭,是對他的仁慈!
穆挽清聽到蕭璟斕的這個處置,眸光閃了閃,一行淚水落了下去,別過視線,不敢再看。
君鳳宜知道穆挽清的不忍,伸手將她攬入在懷,安撫道:“好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會好起來的!”
穆挽清推開君鳳宜,擡眸看了一眼尹穆清和樓卿如,呢喃道:“阿清,卿如……”
樓卿如看了一眼尹穆清,隨後上前一步,握着穆挽清伸來的手:“母親。”
尹穆清眸光微閃,擡眸看了一眼蕭璟斕,蕭璟斕點了點頭,道:“去吧!”
尹穆清這纔像是受了鼓舞的小孩一般,帶着幾分靦腆,走了過去,伸手放在穆挽清的手上,小聲喊了一句:“娘!”
雖然聲音小,穆挽清還是聽到了,她頓時哽咽的說不出來話,將兩姐弟的手窩在一起,不住的點頭。
隨後,她突然看見站在後面,面上帶着幾分失落的君天睿,朝他露出一抹笑意,伸手道:“小阿睿,母親這邊來。”
雖然以前君鳳宜說過今生只會有她一人,但是時隔多年,情與愛,早就被磨盡,如今能與他在一起,已經是上天對他們的仁慈,她已經倍感珍惜,哪裡還會像小姑娘一般,因爲他曾今要過其他女人而矯情難以釋懷?
而且,不管阿睿的母親生母如何,這個孩子都是青嵐的骨肉,她又豈會不愛不疼?
君天睿心頭一顫,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他久久邁不出去那一步,若是之前不知道他母親另有其人,他可能還會過去,可是如今明明知道她不是自己母親,君天睿即便不願意將自己排斥在他們一家人之外,卻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他終究只是一個外人,在父皇眼裡,是一個卑賤之女所出。
君天睿侷促的看了一眼君鳳宜,秉着呼吸,似乎想聽君鳳宜怎麼說。
卻見君鳳宜臉色一沉,道:“怎麼母親的話也不聽?”
君天睿一害怕,三下五去二的快速走到君鳳宜和穆挽清身邊,擡手行禮道:“父皇!”
然後看向穆挽清,那句母親卻怎麼也沒有喊出口。
穆挽清笑了笑,伸手將君天睿拉了過來,看着三個孩子,心頭軟的一塌糊塗,笑道:“還是阿睿長的好,都隨了爹爹,你們的爹爹顏色好,模樣俊。”
末了,又怕兩個大的吃醋,忙補充道:“不過,阿清和卿如也生的美,隨我。”
君鳳宜看着自己的愛人和女兒,自然心頭也是柔軟一片,聽穆挽清這麼說,他滿是寵溺的道:“你這是在誇孩兒們,還是在誇自個兒?”
聽此,衆人不由的笑了起來。
穆挽清也白了一眼君鳳宜,嗔道:“沒臉沒皮!”
君鳳宜摸了摸鼻頭,有些尷尬,這孩子們面前呢,怎麼也不知道給他一個面子?
君天睿見此,不由的放開了心,面上生起幾分紅暈,眉眼升起幾分笑意:“母親!”
穆挽清應了一聲:“好孩子!真好!”
一家人再無芥蒂,心情自然愉悅起來!
隨即,穆挽清看向蕭璟斕,拉着尹穆清的手,將女兒的手親自交給蕭璟斕,緩緩道:“阿斕,你小的時候,我見過你,沒想到你竟娶了我的女兒。你是個好孩子,我今日便將女兒交給你,你要一輩子待她好,不可負她,知道嗎?”
折騰了一夜,蕭璟斕怕尹穆清的身子受不住,見穆挽清將她交給自己,他忙接了過來,聽穆挽清這麼說,他異常堅定道:“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今生只會有阿清一個女人,永不相離!”
尹穆清心頭一顫,雖然他經常說這些話,可是不得不說,當這麼多人的面,她感動的同時,還是有些害羞。
伸出拳頭捶了一下某人的胸口,嗔道:“這麼多人看着呢,不知羞!”
“那好,我們這就回去,只說與你與一人聽便是!”說完,蕭璟斕身子一低,便將女人攔腰抱起,轉身便走。
大家都是過來人,哪裡不知道這二人去哪裡了?嘴角微扯,都不言而喻。
這麼好的氣氛,自然所有的人都有所感觸,晏子蘇伸手拉了一下廖仙兒,問道:“可還記得成婚當日,我對你說了什麼話?”
廖仙兒眨了眨眼睛,不解:“什麼話!”
“今日我娶你爲妻,今生將唯此一人,白頭偕老,恩愛不離。”
廖仙兒呆呆的看着晏子蘇,深情款款,晏子蘇看到小姑娘面色瑩潤的嬌嫩模樣,嬌豔欲滴的紅脣帶着幾分誘人的光澤,好像要邀他品嚐一般,他正想低頭去嘗試一番,卻不想女子突然驚道:“大神醫,你的毒……怎麼好了?”
晏子蘇嘴角一抽,額上滑下幾滴冷汗,還來不及解釋,廖仙兒一腳踹了上來:“敢騙本姑娘,不想活了麼?”
說完,輕哼一聲,轉身便跑開了去!
晏子蘇眉心一跳,只覺得這姑娘有些不懂風情,卻害怕她生氣,忙追了上去。
這一追,大神醫出馬,廖仙兒哪裡還有氣?大神醫子蘇公子自然很快抱得美人歸。
樓卿如見到廖仙兒那模樣,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久不見,她……可會想他?
風夜雪雖然被尹穆清打,但是卻沒有掛彩,只是打中了頭盔而已。
他見樓卿如看着廖仙兒跑遠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突然笑了一下,伸手在樓卿如面前一晃,嬉笑道:“卿如表弟這麼看着廖姑娘,只怕某些人會吃醋吧!”
樓卿如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風夜雪,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眸中帶着幾分嫌棄,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了。
吃醋?晏子蘇豈是那樣小氣的人?
不過,風夜雪竟然在後面大叫:“本公子來的途中見一個小美人被一羣人欺負,那小姑娘哭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人,本公子一見傾心,便來了個英雄救美,將那小姑娘帶上,聽說那小姑娘是要去尋師傅,嘖嘖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的,多可憐!本公子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主,看得我心肝疼,所以,見到小美人的師傅,本公子要……”
樓卿如腳步一頓,豁然轉身,眸光一凜,便問道:“你要如何?”
聲音帶着幾分警告和冷厲,風夜雪倒是不怕,摸了摸鼻子,道:“自然是提親,讓小美人的師傅做主,讓她嫁於我做妻子!”
樓卿如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擰眉問道:“她在哪裡?”
風夜雪呵呵笑了一聲:“表弟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你就是她的師傅,急着爲表哥做主,娶了那小美人!”
樓卿如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爲什麼在聽到她不遠萬里來尋他,路上受盡苦楚之時,他竟這般心疼?爲何聽到風夜雪要娶她之時,是這般憤怒?
不過,這些問題他都不需要急着解答,他只知道,小葵是他的,別人不該覬覦!
樓卿如正色道:“她模樣不怎麼樣,怕是配不上表哥!”
風夜雪猜了無數種答案,想着樓卿如該如何回答,如何拒絕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表弟竟然會說這話,風夜雪哈哈笑了一聲,無所謂的道:“表弟此言差矣,若是要找一個容貌能與表哥媲美的,怕是表哥要一輩子打光棍了,所以,醜一點,倒也無礙,表哥不嫌棄!”
樓卿如不以爲意,雲淡風輕道:“風大公子名聲太響,又是個……配不上小葵,以後莫要打她的主意,她人呢?”
樓卿如欲言又止,風夜雪哪裡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瞬間就暴怒了:“你你你……你們兩姐弟,沒一個好東西!”
他四周看了一眼,只覺得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怕是他的名聲都要丟到整個王騎之中了,擡了擡手,道:“將她帶上來!”
說完,看了一眼樓卿如,癟了癟嘴,再不管他們的閒事,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風夜雪吩咐完,不一會兒,人羣之中便有一個小將帶着一個穿着鎧甲的小身影走了出來。
樓卿如還來不及看清那個人兒是瘦了還是胖了,那人遠遠的便跑了過來,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抱着他的腰身,將小腦袋在他懷裡蹭。
既委屈又埋怨的喊着:“師傅,師傅,師傅……”
本來小姑娘柔軟的身子抱着他,樓卿如僵硬了一下,不過還未來不及推開小姑娘,便聽到小姑娘這般委屈的聲音,樓卿如的心瞬間心疼的揪在一起,僵硬的身子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只能擡起放在一旁的手,摟着小姑娘的背,不住的安慰。
“嗯,師傅在。”
“莫哭……有什麼委屈與師傅講便是。”
“好好好,這次是師傅錯了,別哭……”
……
從冷靜到急切,再從急切道無奈,又從無奈到心疼,最後只能柔聲安慰,這般溫柔體貼,哪裡還是以往那個冷清孤傲樓卿如?
君鳳宜和穆挽清本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看見這一幕,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相視一笑,帶着君天睿默默離去!
君鳳宜挽着穆挽清的手,穆挽清牽着君天睿,畫面溫馨異常。
君鳳宜道:“挽兒,今夜我們便回去吧,我要封你爲後,讓你一輩子只做我的女人。”
穆挽清聽此,看了一眼身邊的君天睿,見他神色正常,並無尷尬之色,眸中乾淨異常,帶着幾分懵懂,她便知道,這孩子並不懂男女之情。
她便沒有迴避,轉身,怔怔的盯着君鳳宜,道:“青嵐,我以前一直的夢想就是去闖蕩江湖,四海爲家,看遍這萬里江河,卻不想天不遂人願,糊里糊塗的過了大半輩子,如今兒女們都長大,我不想再留什麼遺憾,所以……對不起!”
即便阿衍已經給了她休書,放了她自由,但是她終究已經不配爲後!
君鳳宜一直都知道穆挽清如今心態變了,雖然她不答應,他卻不失望,握了穆挽清的手,微笑道:“是呀,兒女們都大了,我也老了,阿睿是個懂事的,朕這就回去擬了退位詔書,傳位阿睿,讓葉祁輔佐新君。以後,我便陪你去遊遍這萬里長河,你說好不好?”
穆挽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君鳳宜,哪裡忍心拒絕?不住的點頭:“好!”
……
風夜雪騎馬站在高處,遠遠的看着蕭璟斕抱着尹穆清遠去的背影,眸光森然。
額頭上的痛已經逐漸淡去,已經感受不到,可是,因爲這逐漸消失的痛意,卻讓他覺得心頭空嘮嘮的,異常難受,這一刻,他竟然覺得,若是這痛一直在,那也是好的。
不過,終究不是他的,即便是那刻骨銘心的痛意,都挽留不了!
他笑了笑,隨即打馬揚長而去。
不過,他還沒有走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之聲,漸行漸近,轉而就是異常嬌媚動聽的聲音傳來。
“公子,你去哪裡?”
“公子,你怎麼能不等娉娉?”
“公子,您去哪裡?嫋嫋也要跟着,天涯海角!”
風夜雪身子一僵,馬鞭打的越發歡了:“我去,這兩個,陰魂不散呀!”
……
第二日一大早,獄中便傳來消息,深夜之時,樓逸宸便自行了斷,已經氣絕。
蕭璟斕和尹穆清聽到消息的時候,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幕,樓逸宸雖然做了些許錯事,但是也有尊嚴,與其因爲自己做的那些錯事被處死,還不如自行了斷,保全自己尊嚴與顏面。
人死了,蕭璟斕便也沒有再追究其罪孽,畢竟,人死,什麼都沒了,一切都歸於塵土!
尹穆清看着手裡君鳳宜和穆挽清的留書,還有一卷金帛聖旨,感嘆一句:“這下好了,他們二人倒是落得輕鬆,遊山玩水去了!”
蕭璟斕擁了尹穆清入懷,大手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之上,笑道:“怎麼?羨慕?等咱們的女兒出生,我們也去玩,這大好江湖,可任由你我逍遙自在!”
穆挽清面色一青,將一封密信扔到蕭璟斕身上,道:“遊玩?你莫以爲我不知道,蕭存早在兩個月前便撂挑子跑路了,說什麼去找女人了,哪有一國皇上瞞着文武百官,就那麼撂挑子不幹的?百官聯名上書,要求廢除蕭存的國君之位,擁你上位,你以爲你跑的了麼?”
蕭璟斕不以爲意道:“這怕什麼?傾恆穩重懂事,即便沒有本王,他也有那個能力擔起大任,這皇帝,讓他做去,我們玩自己的!”
尹穆清頓時心疼的不行,傾恆本就受了不少苦,如今年紀又小,正該是受父母保護照顧的時候,哪能讓小小年紀的他就擔上一國重擔?不得累着孩子?
她正想教訓某人這不負責的打算,卻不想房門啪的一聲被踹開,小九月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寢衣,領口的兩顆釦子也鬆掉,小衣服鬆鬆垮垮的斜掛在小肩膀上,光着一個小腳丫子便衝進房門,小傢伙手裡拿着一根雞毛撣子,四下打量,咋咋呼呼道:“孃親?誰將九爺的孃親搶走了?”
見到蕭璟斕坐在尹穆清身邊,小傢伙抄着個雞毛撣子便跑上來,往蕭璟斕臉上招呼:“父王不是好東西,搶九爺的孃親。”
九月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面,孃親背對着他走,越走越遠,似乎不要他,九月自然急的不行,掙扎着便從睡夢中醒來,醒來也沒有看見自家的娘,哪裡不着急?
拿了雞毛撣子便殺了出來,挨個挨個的推門,果然看見孃親和父王在一起。
九月覺得,應該是父王,父王拐跑了孃親,所以,根本不做任何猶豫,抄着雞毛撣子就往蕭璟斕臉上招呼!
蕭璟斕自然不會讓某個小傢伙的雞毛撣子落在自己的臉上,握住雞毛撣子,伸手便將小傢伙提了起來,細細的看着自家的寶貝兒子,突然發現這娃娃與之前當真是大變化。
小臉紅撲撲的,小嘴巴也是紅潤水潤,氣血異常的好,右眼下的胭脂淚痣也透着幾分水潤熒光,更加精美漂亮了,哪裡還是以前那個蒼白的讓人覺得一碰就會壞掉的娃娃?這個時候,小傢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轉,活像一隻機靈鬼。
蕭璟斕覺得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這娃娃好了,之前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不過,他正打量小娃娃,某個娃娃卻一點都不給他面子,嬌嫩的小巴掌啪的一聲拍在他臉上,吼着嬌嫩甜糯的聲音,似怒氣衝衝的道:“九爺面前,父王快些繞道,不許碰九爺孃親,否則九爺不客氣?”
尹穆清看着蕭璟斕臉上那一抹巴掌印,笑的前仰後赴:“哈哈……九月這巴掌也能打的這麼利索了,不錯,不錯!”
這會兒,傾恆披着一件衣裳,臉色有些蒼白的站在門口,看着那活潑亂跳的弟弟,他脣邊勾起一抹笑意。
不過,一想到之前某個無良爹說的話,他臉色沉了沉,亦道:“本殿面前,父王也請繞道,莫要將主意打在本殿身上!”
當皇上?鬼扯!
蕭璟斕託着九月,擡眸看去,挑眉道:“抗議無效!”
不過,有尹穆清在,自然不會順了蕭璟斕的怨,她伸手便擰了蕭璟斕的耳朵,扯了過來,惡狠狠的道:“是你抗議無效!”
蕭璟斕呲牙,疼呀!
這般情況,他更加期待自己的小棉襖出生,不過,待他知道尹穆清肚子裡面還是一個帶把的小鬼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天不遂人願,晴天霹靂!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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