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未散,草間露珠深寒。魚肚白剛剛翻過,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皇宮出發一路延伸向了皇陵之處,城外以北的——露華陵。途中官兵堅守出了一條道路,兩旁早起的百姓翹首觀望,只爲了一睹女王的風采。
鑾車之中傾爵頭戴帝冠,身着帝皇金袍,一臉肅穆的迎接百姓的注視和指指點點。曲濟駕着高頭大馬走在人羣的正前方,嚴肅的一一審視着兩邊的百姓,震懾之力不減當年。叔炎駕馬跟在鑾車旁邊,不時含情脈脈的回頭看着傾爵。可惜美人兒的心已經不在他的身上。
慕連斯和寧之博乘坐着馬車跟在最後,昨天費勁口舌傾爵才同意他不與自己同車,還拉上了寧之博。所謂樹大招風,他要拉着那個書呆子,免得自己到時候被衆大臣萬箭穿心。
兩邊的百姓見到馬車之上坐着兩個風度翩翩的公子,紛紛猜測他們的身份。這種被萬人注視的感覺讓慕連斯有點不爽,拖着腮幫子無趣的盯着路面。寧之博驚奇的看着四周,時不時探出腦袋和百姓打着招呼,看得慕連斯一愣一愣的。
前往露華陵的路程將近兩個時辰,走出繁華的京都進入了一片風景靚麗的樹林當中。兩邊的官兵早早的清了道路,生恐此次的拜祭之行出一點差錯。
慕連斯百無聊賴的探出腦袋看着前後的車隊侍衛,然後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傾爵的鑾車。此時進入山區的傾爵也放鬆了一直端着的肩頭,轉頭望向慕連斯。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了一起,嘴角不約而同的勾勒了起來,默契十足的做了個鬼臉。隨駕的桑者趕忙清了清嗓子,視線往叔炎那裡一帶,傾爵無奈的轉回身子直視着前方。
回想着剛纔傾爵那調皮的鬼臉,慕連斯自然而然的發笑,沉醉在愛情的甜蜜中。寧之博戳了戳他的手臂,神秘兮兮的皺了皺眉。慕連斯不解的附耳過去,他們兩個咬起了耳朵。
“慕兄,你不覺得今日的氣氛怪異得很嗎?”
“我怎麼沒感覺出來。”
慕連斯迷惑的四下張望,絲毫不覺得哪裡有不妥之處。寧之博指了下曲濟,擔憂的說道:“曲濟最介意王帶着你去祭拜璃皇和溪瓏了,今日出發時我也在,他竟然什麼話也沒說,還笑呵呵的和我打着招呼。聽宮裡人說曲濟是個笑裡藏刀的老狐狸,我怕他會使出什麼伎倆。”
慕連斯回想着早晨出宮時候的情景,曲濟主動上前打招呼,笑得那麼慈愛無害。若是換做平日裡,他看見自己的肯定先瞪起他的牛眼,然後冷嘲熱諷一番。曲亦雖說不能陪同前往,但他們臨走前他偷偷摸摸的和叔炎交談了幾句,不知道他們兩父子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思慮過半,回神對着還是憂心忡忡的寧之博泰然處之的一笑:“不管他們想使出什麼伎倆,今日是璃皇和溪瓏的祭日,不會那麼大膽造次的。”
慕連斯的話沒能安撫住寧之博的不安的心,再三思量還是乖乖閉上了嘴巴。眯起眼睛出神的望着叔炎,恍惚間似乎看見他已披上戰甲,即將向自己
開戰而來。
露華陵的山口,守陵的官兵早已恭候在一邊。傾爵在桑者的攙扶下走下了鑾車,衆大臣也均從馬車上下來,恭敬的跟隨在她的身後。仰視着不遠處高高聳立着的皇陵,傾爵的目光猶如死灰一般沉澱了下來。他們已離開她三年,慈祥面孔卻還歷歷在目。
曲濟和守陵的將軍羅慶交談了幾句,示意傾爵現在可以進入皇陵。傾爵轉身再人羣中環顧了一圈,終於在最角落裡找到了和寧之博勾肩搭背打鬧的慕連斯。看着他淘氣的模樣,讓身邊的侍女去叫他。
衆大臣一看傾爵止步不前,而目光都在慕連斯的身上,紛紛附耳議論。曲濟無奈的攥了攥拳頭,瞄了眼叔炎。他一直站在傾爵的身邊,卻像個透明人一般一直被冷落忽視。心中猛然燃起的火焰差點從眼睛腫竄出,好把慕連斯活活燒死一了百了。
侍女回到了傾爵的身邊,慕連斯卻還在原處。傾爵不解的顰了顰眉頭,他卻聳聳肩頭。這時他若跟着侍女去到傾爵身邊,肯定會被衆人暗中唾棄指責。明哲保身,他不想成爲炮灰。急躁的跺了下腳,心中暗自責罵慕連斯。桑者偷偷推搡了下她,順着她的目光,傾爵此時才注意到衆大臣的議論紛紛,急忙端正了下姿態,邁步向皇陵走去。
人羣似螞蟻一般緩緩向皇陵進發,看着遠遠走在前方的傾爵,慕連斯方纔鬆了口氣,整個人掛在了寧之博的肩上,由他拖着自己向皇陵走去。拜祭的事宜繁多,慕連斯和寧之博找了個位置坐下,無聊的對隨性的大臣品頭論足。比如那個吏部張大人的肚子好似懷胎八個月,那個工部李大人面如枯槁好似癮君子一樣。
“慕兄,剛王讓你過去,爲何你卻推辭?”
慕連斯向後仰靠在大樹上,瞟了寧之博一眼,不知該說他死腦筋,還是少腦筋。
“那麼多人對我虎視眈眈,一直上書讓王煩擾。此時我該做的是讓自己少露面,免得他們又去煩王。”
寧之博向他投去了無比崇拜的目光,一臉認真的點着腦袋。慕連斯不屑的切了一聲,然後定睛看着被衆人簇擁着的傾爵。她是那麼可望不可即,如願以償的時候,卻發現她是那麼可憐。他發誓要做一個能保護她的男人,可無奈她已到達世界的高峰,自己只能遠遠注視。
祭拜的事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與往年不同的是傾爵此時不再孤單。癡迷的望着璃皇和溪瓏的墓碑,感慨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淚水瞬間迷離了眼睛。
父皇,母后,孤找到可與孤一生偕老的人了,你們可以放心了,孤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日已高掛,不知不覺中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慕連斯的肚子也開始打鼓。飢餓的捂着肚子瞥了眼那一團看似忙碌的身影,扯了扯寧之博的衣袖。一回頭看見慕連斯的眉頭都擰巴到一塊兒去了,嚇得他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慕兄,你怎麼了?是否身體不適,怎麼一臉痛楚?”
“身體新陳代謝過快,物質跟不上消化的節奏
,然後就是我這個表情了。”
聽得一愣一愣的,相處了那麼久寧之博還是不懂他的詞彙。
“簡而言之就是,我胃痛。”
胃部的疼痛已經讓他沒有氣力說話,眼角一直在抽搐。寧之博驚慌的想要呼救,一看這滿朝大臣豈是他可以叫喚的。手足無措之際慕連斯狠狠咬住了他的肩頭,痛得他差點大叫出來。可憐的按住自己的嘴巴,硬是忍了下來。
用力的按了幾下胃,疼痛之感還是沒有減輕。半死不活的放開寧之博直接躺到了地上,眯着眼睛盯着蒼天大樹口中唸唸有詞。使勁揉搓了幾下傷口,寧之博趴到他身邊關切的號起了脈,眉頭的緊鎖也說明了他一籌莫展。
“請問你會號脈嗎,別在這裡給我裝。”
慕連斯恨恨的低吼了一句,寧之博憨笑着撓撓自己的腦袋:“看太醫大夫都是這樣子做的,我也想試試。”
“一邊去,讓我安靜一會兒。”
說完後閉上了眼睛,右手下意識的按住了還在發難的胃部。寧之博無趣的噘了噘嘴脣,看見桑者正拿着東西向一邊走去,急忙起身跑過去攔住了她。指着躺在地上小憩的慕連斯,說明了他的情況,桑者讓侍女帶他去廚房弄點熱茶。
這是個沒人在意的角落,除非有人在意躺在這裡的人。
遠遠的看見慕連斯一個人躺在地上,叔炎偷偷從人羣中抽身出來悄悄的向他靠近。一步一步,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像在做賊一般,連呼吸都不敢喘大聲點。約莫兩米開外的地方,警惕的回顧四周發現沒人注意這裡,而慕連斯正閉着眼睛。大膽的向他再靠近了一點,心中暗自得意這是個好時機。
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在靠近,慕連斯以爲是寧之博那個書呆子,不滿的睜開眼睛正欲教訓一番。睜眼的瞬間發現叔炎正拿着一塊手帕向自己靠近,慌亂的剛想起身,叔炎驚慌的撲身而去,帶着蒙汗藥的手帕死死的按住了他的口鼻。不消片刻,還在掙扎的慕連斯就安靜不動了。
一身冷汗的看看已經昏過去的慕連斯,害怕的手足無措之際,曲濟的心腹趙六子走了過來。見慕連斯已經昏迷,再看看六神無主的叔炎,附到他的耳邊說了幾聲。環顧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後,扛起慕連斯向皇陵深處跑去。
右手端着一大碗熱水左手着一直熱乎乎的烤雞,寧之博一路歡笑的跑了回來。發現慕連斯不在原地以爲他閒着無聊到處瞎逛去了,自己一個人樂滋滋的坐在地上吃起了雞腿,等着慕連斯的歸來。
號角吹起,拜祭的最後儀式開始。桑者得到傾爵的命令前來找慕連斯,卻只看見寧之博一個人傻傻的在啃雞腿。命人在皇陵各處尋找,可得到的消息都是無果。傾爵已經等得不耐煩,昨夜就與他說好號角聲後她要在璃皇和溪瓏的墓前,當着滿朝大臣的面頒佈聖旨立他爲後,爲何他此時卻失蹤了。
而另一頭,還在昏迷的慕連斯被扔進了一個隱秘的山洞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