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廖昂軒這一臉的無畏,左良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了震撼,從小到大,他從未認識廖昂軒對什麼事情認真過,而今天……
廖昂軒也不理他們,自己先上了馬車,左良與藍萱互相看了看,左良搖搖頭,說了句:“若是遇了什麼事,先護住他吧。這佛是我們倆請來的,就得安然無恙的再給送回去。”
藍萱點了點頭,不知爲何,心裡有許多的後悔,不應該把廖昂軒給扯進這場風波之中。
“我也猜到勸不回你。所以,我準備了這個。”上了馬車之後,左良把腰間繫的那個包袱拿了下來,從裡面取出了個類似於首飾盒的長方型盒子。
“你準備去販首飾啊?”廖昂軒看了看,問道。
“販什麼首飾!這是暗器,我一共帶了四個,你自己帶兩個,另外的兩個,給雨青和雨墨吧,這四個本來都準備給你的。可是你把他們倆個帶來了,就各帶一個以備萬全吧。”左良說道。
藍萱拿起了一個,打量着,這東西做的倒是很精巧,拿在手裡也沒什麼份量。盒子的最前端有一排細細的小孔。機關下面,連了一個精緻的銀鏈,一個像戒指一樣的銀環接在末端。
“這是用輕木做的?”藍萱問道。
左良點了點頭。
“這玩意兒,怎麼玩?”
廖昂軒邊說邊拿起盒子來,擼起袖子,戴好了,然後四處瞄着。
藍萱“啪”的一把,把他的手臂打落下來:“也不問問裡面裝了東西沒有,就這麼四處瞄,一個不小心,我就成刺蝟了。”
“你本來就是刺蝟!”廖昂軒一臉奸笑着說道。
“無憂說的沒錯。我這裡面針都裝好了,這些針可是拿藥餵過的。”左良說道。
“啊?那我不要了。一個弄不好,我就把自己玩死了。”廖昂軒急忙把盒子放了下來。
“狼心兔子膽的傢伙。你以爲我會給你餵過毒的?這上面的藥只會讓人暫時麻弊,不會致命。只要給你留出時間跑開就好了。”左良說道。
“那還可以勉強接受!”廖昂軒點了點頭。
“等住店的時候,我教教你們怎麼用。現在別玩兒了。”左良把東西收好放在一旁。
“這東西叫什麼?”廖昂軒問道。
“這東西叫暗器。”藍萱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噗……”聽了藍萱的回答,左良與廖昂軒都笑了出來,廖昂軒一口茶全噴在了左良的長衫上,廖昂軒搖了搖頭,趕忙抽出自己的汗巾子遞給左良,左良接過汗巾子,一股子幽香之氣,也隨着汗巾一起傳了過來。
左良佯裝拭水,卻一下也沒碰,低頭說道:“這暗器叫做玉蜂針……至少,原來是應該這樣叫。”
“爲什麼是‘原來’這樣叫?”廖昂軒問。
“因爲,原來喂針的藥,是從蜂毒裡提煉出來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應該叫個什麼了。”
“叫‘廖家針’吧。估計這世上,只爲了把人麻暈了自己好跑的暗器,也就只有他廖先生喜歡用。”藍萱笑着說道。
廖昂軒錯着牙,看着藍萱,說了句:“我當你是在誇我。”
藍萱一聽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了句:“人有說‘無知者無畏’,你這就是‘無羞者無敵’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一路向慶縣走去。
這一路上,曉行夜宿的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七八日後,他們便一路平安的來到慶縣,找了處乾淨的地方落了腳,又休息了一夜,纔開始着手查探。
在他們離開京都的第三日。
這一日清早,允臻來到宮中給太后請安。
“最近這幾日,沒聽你怎麼說起那個藍萱啊。”太后淡淡的說道。
“太后的意思是,這是件好事呢?還是件壞事呢?”允臻以同樣的態度反問了句。
“本宮知道那是個人物,但是接之接觸,有禮有節的纔好。”
允臻冷冷一笑,說道:“他最近不在朝裡。聽人說,皇上準了他回鄉省親。”
“哦?這時候可還真是巧。”
“若說巧的,還有呢。聽說藍萱出行的前一日,左良也被皇上派出去辦差了。”
“你覺得這兩件事有牽扯?”
“辦差的,是深夜入宮,黎明即行;回鄉的,也是悄然出行,沒有半點聲張。這兩件事情有沒有牽扯,倒不知道。但是,本王無論怎麼想,這必與前幾日抄檢御藥局有些瓜葛。”
太后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身邊的人,不得力了。有時間,你去提醒下朱御史,我聽說,這次的引子就是從南邊過來的阿膠,那東西,好像是他兄弟家的營生。”
“不勞太后掛心。第二日,我就給朱峰打過招呼了。”
“可是,這事兒,我怎麼着都覺得有些不放心,你要知道,這裡頭,每年有咱們不少的……”
“太后!”允臻打斷了自己母親的話,這時,外間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太后,用藥的時間到了。”一位太監進來說道。
“放外間先涼涼吧。”
“太后,這幾日兒子也覺得身子乏力的狠。真想着,跟太后告幾日假。”
“若是病了,還得早早的瞧大夫,別年青青的就落下個病根兒。”
“是。兒子知道。今兒晚,兒子就給皇上上摺子,告幾天假。”
太后笑着點了點頭,賢王也未多坐,很快離開了“同和殿”。
賢王離了宮,先讓家人回王府打點東西,自己則來到了“聽雨軒”。
“喲,王爺,您可有日子沒過來走動走動了。”嬌姨一見賢王爺,一邊滿臉堆着笑,賠着千萬分的小心說話,一邊偷眼觀察着他的氣色……看上去,似乎還好……
“錦瑟呢?你不會又由着哪個混帳小子帶着她出去了吧?”
“瞧您說的,那事兒就那麼一遭,王爺您得記得多久啊!姑娘哪也沒去,您也是知道的,這一到飄柳絮兒的時候,那東西粘到臉上,她就發癢,這不,幾天沒離屋子了,現在正在屋裡頭寫字兒呢。”
賢王爺點點頭,由着嬌姨先進了屋子通報,自己則慢步走了進去。
錦瑟聽到嬌姨說賢王爺來了,匆匆放下手中的筆,離開書桌,站到門口,飄飄一個萬福將允臻迎了進來。
“今兒王爺怎麼得閒了?”錦瑟問道,邊說着她邊從架子上取下允臻喜用的那個犀角斝來,給允臻倒了茶,遞了過來。
允臻接過斝來啜了一口,含着笑問道:“你這是誇本王呢?還是損呢?本王哪日不閒?又什麼時候忙過?”
錦瑟看允臻的樣子,再聽聽他的語氣,知道他今天心情還算不差,也陪笑着說道:“再有不足一月,就是端午了,十八就是王爺的生辰。這連着兩件大事,王爺怎麼可能不忙呢?”
允臻笑着搖搖頭,放下斝來,說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趕情本王就天天忙些不正經的事。你就這麼小瞧本王的,是不是?”
“奴婢不敢。”錦瑟笑着說道。
說實話,錦瑟很喜歡這樣的允臻,在他沒有算計誰,心裡不充滿着怨恨暴怒的時候,允臻真的是個很可愛的人。這樣的笑顏,讓人看在眼裡,整顆心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允臻就變了……
然後,允臻站起身來,往桌邊兒走過去,邊走還邊問道:“聽嬌姨說你寫字兒呢,寫什麼呢?”
走到桌邊,只瞧見在一塊水藍色的細絹上用清秀的蠅頭小楷寫着: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餘於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
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爲佩;
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陛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允臻一笑:“你倒是應景兒,還未到端午,就吟起《離騷》來了。”
“不過是一時無聊,隨便寫上幾筆罷了。”
這句話,錦瑟說的卻是半真半假的。
前面說自己無聊,是真的。因爲怕臉上發癢,這連着幾日,“聽雨軒”都掛上了謝客的牌子,雖然,對那三位與王爺這大門是隨時大開的,可是,最近似乎他們都忙得緊,沒一個人來過,而錦瑟雖然有心想去探望,但卻不想因爲自己給藍萱添了麻煩。
而後面這“隨便寫”卻不是實言了。錦瑟想着,把這字兒做成個小擺屏,權當是恭喜藍萱入仕之禮,既雅緻,又有心意。
“不過,你這字,倒是精進了些。”
“謝王爺。”說完了“謝”字,錦瑟看了看允臻,笑着說道:“從王爺進門起,說了這麼些個閒話兒,現在王爺該如正題了吧。今兒來,再不是爲了看奴婢的寫字兒的不是?”
允臻點點頭,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後說道:“現在,本王最愛和兩個人聊天兒,一個是你,一個是藍萱。你們倆都是一樣的心腸,不做作。都是讓本王又恨又愛!”說着,允臻拿眼睛瞥了瞥錦瑟,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是,本王今兒來,的確是有事兒。明天,你陪着本王出趟門兒。這一來一回,快的話,半月就夠;要是慢些,只怕得小一個月。”
“去這麼久?明兒啓程?怎麼走得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