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話,文溪才恍然明白過來,是這樣的,若是自己一出現,特別是被敵人發現的話,自己豈不成了對方要挾左良的把柄了。
廖昂軒見文溪不再胡鬧了,把藍萱扶了起來,可是他的手才一碰到藍萱的背,剛剛還幹着的披風頓時紅了一片。
“你這後背還在出血呢!”廖庚也看到了,焦急的說道。
“沒事兒現在也沒辦法去治”藍萱的緊張勁兒過了,疼痛的感覺也開始慢慢的擴散開來。
“既然子卿已經回來了,你就回去歇歇吧。”廖昂軒柔聲說道。
藍萱輕咳了幾聲,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行。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我們還不知道,雖然有護衛們守着,可是,我不放心”
“皇上有那麼多人護着,不差你一個”
文溪有些生氣的說道,這個藍萱怎麼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
“我知道。他們的職責所在,是保護皇上的安危,可是你們呢?”藍萱把聲音壓的極低,“我得護着你們才行!你們現在這樣不管不顧的就離開屋子,讓我很爲難的”
“你”文溪咬了咬嘴脣,一跺腳,扭身兒進了屋。
“瞧你把她氣的!”廖昂軒笑嘻嘻的說道。
“我哪有?”
“哥,我們也進去吧。無憂,你也進屋吧。外面交給侍衛們看着,若是有了什麼動靜,你再出來也不遲。進屋去,好歹也能歇歇。”
聽了廖庚的話,廖昂軒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藍萱,藍萱想了想,也點頭同意了。
進到屋裡,皇上看到臉色越發慘白的藍萱,不無心疼的說道:“可疼的厲害了?”
藍萱見皇上問起,對着皇上一施禮,然後答道:“回皇上的話,還好。支持得住。”
“不管怎麼樣,先把血止一止吧。富海,你去,幫藍萱”
皇上的話一出口,藍萱剛剛纔鬆弛下來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緊了。
完了,自己怎麼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她看了看屋子裡的其他人,自然,他們的表情與自己也差不到哪裡去!因爲所有人的精神都全力集中在保持皇上的這一點上,卻讓大家都忘記了,藍萱的身份皇上還不知道的這件事
富海應了聲,走到藍萱的身邊兒,說道:“陸大人,您這後背都透了。快隨雜家來吧。”
“不敢勞公公費心”藍萱忙說道。
“還是我去吧。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文溪急急的插嘴道。
“別胡鬧,”文溪的話才一出口,就聽皇上說道,“一個女子,怎麼可以隨便接觸其他男子的身體。”
“皇上,實在不有勞富公公的大駕,不如這樣吧,我家的幾個小奴手腳也算是麻利,讓他們去吧。”廖昂軒急中生智的想到了這麼一句,“而且,有公公在這裡照應着,我們也安心。”
看着他們如此的推阻,皇上與富海也只當是他們不敢持生驕,怕以後落了人的話柄,便也沒再勉強,只是吩咐道:“那你去把從宮裡帶出來的最好的藥拿過來,給無憂送過去。”
“是。”富海應了聲,藍萱也謝過恩後,這才退了出去。
廖昂軒叫來了雨墨雨青和巧智。然後低聲對着梧桐和雨青吩咐了幾句,然後又對着雨墨和巧智說了幾句,這才又轉身回了屋子裡。
富海送藥離開之後,藍萱這纔在屋裡脫下了衣服,連同裹胸一起,所有的衣物都被血染的通紅。雖然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內臟,可是,這箭箭也差不多能入肉有半寸左右。
因爲以前也聽文溪說起過,所以梧桐也沒有太多驚訝,急急的幫藍萱用溫水擦洗着傷口,然後把藥塗在上面
這邊才弄了一半兒,忽然聽到外面傳過雨墨的聲音:“喲,富公公,您這是”
“皇上說了,剛纔想起來,還有口服的丸藥,一定要讓雜家給送過來”
“陸大人裡面正塗着藥呢吧!”巧智說道。
他們兩個人只被廖昂軒吩咐着,守在外面,來人了提醒一下,可是其他的吩咐卻並沒有!所以,雖然對裡面進行了提醒,但卻在同時把大門也打開了
藍萱她們幾個人聽到外面的聲音,匆忙的想把衣服披好,可是,還沒等準備的如何,富海已經走了進來。藍萱只是匆匆的披了件衣服罷了。
“藥糊的怎麼樣了?”富海問道。
雨青此時的心裡非常的緊張,根本就沒有辦法回話了,倒是梧桐鎮定些,她笑了笑,說道:“回公公的話,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需要包紮一下了。”
“哦?讓雜家看看?”
富海說着,就準備過去看,卻見藍萱慌忙的站了起來。
“公公,下官陋體,不敢入您的眼”
“陸大人也不必過謙了,雜家這也是奉了皇上的口諭來的”
“這公公只需要告知皇上,下官已經無礙就好了。”
“陸大人,您還是讓雜家看一眼吧,不然,雜家也不能回皇上的話啊。”
話已經說到此,再堅持下去,已經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了,藍萱嘆了口氣,對雨青說道:“去把門關好。你們兩個也出去吧。”
雨青和梧桐互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離開了內屋。
等他們都離開之後,藍萱雙膝跪在富海面前。
“陸大人,您這是”富海極爲不解的問道。
藍萱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默默的轉過身,輕輕的放開背後的衣服
富海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只是注意着傷口的樣子,見已經不再出血了,心裡也安下了不少,可是,當他注意到其他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的沒有絲毫的血色了。
藍萱不用轉身去看富海,也知道此時他的臉色肯定跟調色板的樣子也差不到哪裡去。她匆匆的把再次繫好,這才轉過身來。
“公公,”藍萱邊說着,邊跪下身來,“晚輩自知此事體大,不敢求公公冒欺君之罪代晚輩隱瞞,但務求公公不要將此事泱及到他人身上,一切後果只由我自己承擔就好,公公您”
看着藍萱因爲失血而變的發白的臉上,此時卻因爲激動的情緒而不時的涌出紅色來,富海知道,自己出現時的驚嚇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受傷之外。
富海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好吧現在也不是和你詳說這件事的時候,你且整了裝束,到皇上跟前兒去吧。聽侍衛們說,侯爺在外面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也應該要進來了。你自己瞧個空兒,把這事兒和皇上說了吧哪裡輕哪裡重,我想,你肯定想的比我要周到了。”
“多謝公公。”
說着,富海轉身離開了屋子。
這麼多年來,雖然他在宮裡也見到過許多光怪陸離的事兒,可是,這戲臺子之上的事情發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富海還是非常的吃驚的。他剛纔的淡定不是裝出來的,而是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可是,就在馬上要進屋見到皇上的時候,富海忽然覺得背後一股股的冒出寒氣來!
這藍萱與左家交好,連左相對她也是百般的照顧;她又一直住在廖家她剛纔所說的不要牽扯到別人,莫非是說,這些人,全部都已經知道這件事兒了麼?
富海不敢多想,這滿屋子的欺君之人,就不知道,這樣的一件事,對着他們意味着什麼麼?想到這裡,富海完全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下去了
“無憂怎麼樣了?”皇上坐在屋裡,看見正在外面發呆的富海,朗聲問道。
“哦”皇上的聲音把富海再次給拉回到現實之中,他忙幾步進了屋子,給皇上施了禮,然後答道,“皇上,藍大人,她無大礙,後背的傷已經上好了藥,過一會兒,她便會過來了。”
“你親自看過了,還是他自己說的?”皇上又追問了一句。
富海擡起頭,看了看屋子裡的其他人,又低下頭去,說了聲:“老奴親自難看過了全部的傷口”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朕就放心了。”
的確,皇上現在是放心了,可是這屋子裡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的人,都開始不放心了富海從小跟着皇上,對皇上的忠心,若他稱第二,絕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藍萱的傷口他親自看過,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藍萱是個女子了
大家互相了一下眼色,都暗自的爲藍萱捏了一把汗可是,他們卻又不太明白,富海並沒有馬上將這件事情說在當面的理由
正在此時,護衛跑進來報道:“皇上,相爺,候爺已經處理完了外面的事情,正在院外等候見駕”
“好”皇上此時龍顏大悅,輕輕一擊桌面,笑着說道,“請侯爺進來。”
“是。”
侍衛應聲轉身離開,不多時左良走了進來。
“臣,左良給皇上請安”
“免了。”
左良這才站起身來,垂手侍立在一邊兒。
“子卿,外面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麼?”
“回皇上的話,已經都處理完畢。”
“那個爲首的軍官和縣令呢?”
“回皇上,宣撫使康爽已經就地正/法,縣令邱實也已經緝拿,此時正綁在院外”
“好”皇上點了點頭,“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吧,讓莫守將進來見我。”
“是。”
左良得了旨,轉身下去,文溪也悄悄的跟了出來。
“子卿,出事了。”
“怎麼了?”看到自己的妻子的樣子,左良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是無憂出事了麼?”
文溪點了點頭,拉着左良進了屋子,這才說道:“剛纔你快到的時候,那縣令讓人放箭,皇上那時候正站在院裡,無憂爲了救皇上,和兩個侍衛一起,盡了力才把院門關上,無憂用身體把門抵住,這才上了拴”
“她受傷了?”
“傷到是小事,都是皮肉傷可是”
“可是什麼,你倒是快點兒說啊!”左良有點急,低聲吼了文溪一句。
文溪也顧不得和左良生氣,她一咬下嘴脣,把聲音壓的更低,附在左良的耳邊,把富海送藥,然後回來跟皇上回話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左良。
聽完這話,左良也傻在了那裡
“千挑萬挑,就想等個好機會看着皇上心情好的時候,再把這件事變個法子讓皇上知道。結果可到好,竟然是這麼個時候,直截了當的就露出來了。”左良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扶着額頭說道。
“可是奇怪的是,富公公剛纔在皇上那裡什麼都沒說”
左良嘆了口氣,說道:“這還不明白麼?他要無憂自己去說。想來,也是無憂求了他,務必要保住我們其他人,富海也不是傻子,知道輕重利害現在唯一賭不準的就是皇上的態度了,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兒,誰能保皇上的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情緒高興了,可能什麼都不說,笑笑也就過去了;若是一個不高興”
說着,左良搖了搖頭。
文溪懊惱的敲了敲頭,說道:“剛纔我攔住富公公,我去送藥就好了。”
“傻瓜,人家是代天子探病,你想搶下來,就能搶下來麼?別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左良說着,頓了頓,“給我打水洗臉吧,我換身衣服,還得到前面去。這時候,咱們都在那兒,對皇上也是種壓力”
文溪生怕自己會錯過什麼,忙點了點頭,親自服伺着左良更衣潔面。
等他們夫妻兩再次回到前面的時候,藍萱也已經站在了屋中了。
“子卿、文溪,你們回來了正好。剛纔我已經把這裡的事情,交給了莫守將,我們明天回京。”
左良點了點頭,然後試探着問道:“那要不要通知地方上”
“不必,回去的時候,路上不要耽擱,直奔京都。”
“是。我現在就吩咐人去準備。”左良答道。
皇上此時,嘆了口氣,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說道:“朕乏了,你們也累了,都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情,咱們過後再說。”
藍萱聽了這話,暗暗的瞧了瞧富海,只見富海低垂着雙眼,面無表情,看也沒看自己一眼。藍萱又看了看廖昂軒,只見他對着自己輕輕的搖了搖頭,再看左相,也是一樣的表情。
好吧,既然都不想讓自己現在說,那還是忍下來吧。
藍萱心裡這樣想着。
衆人轉身慢慢的向外面退去,卻忽然聽到皇上又說了句話:“無憂啊,你先留下。”
聽了這聲呼喚,衆人都停下了腳步,一臉驚惶的看着皇上。
衆人的舉動倒把皇上弄的有些意外,他“噗”的一樂。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讓無憂留下,你們且先下去吧。”
“皇上,無憂她受了傷”廖昂軒低聲說道。
“正是因爲受了傷,朕纔要留他一會兒,你們且先去吧。朕不放心,剛纔紅紅的一片,像是天際被晚霞所染一般,雖然富海朕是信的,可是,朕不親自驗看,總是放心不下。”
完了
所有人的心裡,都發出了同一個聲音。
“皇上微臣陋體,怎麼敢污了皇上的龍目,更何況,傷口不雅,再因塗了藥粉,此時只怕是不堪入目的臣多謝皇上的關心只是”
藍萱結結巴巴的想要找個理由再拖延些時日。
剛纔皇上對邱實進行處理的時候,藍萱並沒有聽的完全,但是站在屋外,最後的結果她還是聽到了的。皇上並沒有以行刺的罪名而直接落罪於邱實,而是吩咐人馬,先行秘密的押解進京,而且,還讓人徹底的查抄邱實的府地,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與今日之事相關的一些蛛絲馬跡。
藍萱不知道這樣的處理是好還是不好。雖然,她很不想看到一個熟人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當局勢到了眼下的時候,藍萱真的覺得,若是現在邱實只是一具屍體,或許能保全的人會更多些!
當然,她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力替別人擔心了,她自己的這一關,還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通過呢。
“怎麼會呢!你爲了朕也是盡心竭力的,上一次,爲了保持文溪,你就已經受過一次傷,而這一次,你又不顧自己的安危,拼死守護着我們這一羣人。朕看看你的傷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你就不必再過多的推辭了。這是旨意!”
其他的都還好說,但“這是旨意”四個字,就說明,你再矯情下去,就是抗旨不遵了。也就是說,藍萱現在可以選的要麼是抗旨,要麼是欺君。皇上很公平,給了藍萱選擇的機會,雖然,他個人並不清楚。
藍萱微微一笑,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她擡起眼來,看了看左相,左相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是這樣,只有在廖昂軒的臉上,這種表情更深刻一些。
既然已經想通了,藍萱也就不再那麼害怕了,事到如此,伸頭也是這一刀,縮頭這一刀也是要挨的,所以,她倒是寧願死的有骨氣一些。
藍萱坦然的走到了皇上的近前,一撩衣服,跪在地面上,對着皇上先叩了三個頭。
“無憂,你這是爲何啊?”皇上被藍萱的舉動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請您先退下其他人,微臣有事想與皇上單獨說。”
“哦?”
藍萱的這句話,更是讓皇上覺得有些意外。他點了點頭,對着衆人說道:“你們退下吧,富海,你去門外守着吧。”
“是。”富海應了聲,也退到了屋外。
關好房門,所有人都沒有離開這裡一步,都靜靜的守在院子裡,等着裡面的動靜。
時間似乎過的特別的慢,誰也不清楚,藍萱在裡面究竟在與皇上說什麼,竟然會用了這麼久的時間。
“相爺,候爺,郡主,還有兩位廖公子,不如,您幾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裡面有了傳喚,我再去請各位。”富海說道。
左俊忠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就算是在屋子裡,也是坐不住的。就在這兒候着吧。”
富海點了點頭,看來,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左俊忠對這件事情也是知道的,不只他知道,就連文溪郡主也是知道的藍萱究竟對這些人施了什麼法術,竟然讓他們能幫着自己把這麼大的事兒可以瞞的跟鐵桶一般!富海真是有些參不透。
“富海。”
終於,皇上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不知爲何,富公公竟然打了個激靈,然後急匆匆的推開了門。
“讓他們都進來。”皇上說道。
“是。”
富海瞧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藍萱,也沒有多言語,轉身到了外面,把在外面的各位又請了回來。
等他們都進了屋,站好了,只聽皇上這才說道:“剛纔,陸大人給朕講了個故事。”
一聽這個稱呼,大家心裡都明白,皇上生氣了。眼下,最好是不要說話,因爲不說雖然也有錯,但是說的越多,錯的也就會越多。而且,不一定哪一句直接戳到了皇上的肺管子上,他就會一下子炸開的。
“朕看古書,也會讀到一些女扮男裝的故事,對此,朕一直都覺得純屬無稽之談,可是今兒,我也算是開了眼了。陸大人給我講了個男扮女裝,想爲父報仇的故事,而且,這故事就發生在今朝今代,今時今日”
說着,皇上一拍桌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衆人見皇上發了火,齊唰唰的跪了下來。
“看樣子,你們並不覺得吃驚啊”皇上說着,冷笑了兩聲,“你們應該也知道這部書的主角是誰,是不是?富海”
“老奴在”
“你剛纔不是親自驗看過了,把你看到的,給朕說說”
“遵旨老奴剛纔親自驗看過陸大人的傷,並無大礙可是,老奴也看到了異常之處”
“什麼異常”
“回皇上,陸大人陸大人她她是個女子”
“剛纔爲什麼不報?”
“皇上,老奴剛一進屋,未來得及回報,侯爺就已經進院,老奴權衡之下,剛纔被圍一事更爲重大,所以就”
“好不錯。你有道理。”皇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然後他又走到了廖昂軒和廖庚的身邊,“入凡,蕧雅你們與藍萱朝夕相處,想來,也應該知道此事了吧”
未等廖昂軒或者是廖庚開口,只聽藍萱說道:“皇上,罪女自知此事性命攸關,怎麼可能讓外人輕易知曉。更何況,皇上上次到廖家去過,也知道罪女自獨住一院,兩位廖公子又不是放浪之人”
“沒讓你說話!”
廖昂軒和廖庚互視了一下,只是低頭,什麼也不說好在,皇上並沒有在他們這裡周旋太久,也許是因爲相信了藍萱的話,也許是因爲生氣的目標太多,所以沒有把所有的怒氣全部撒在他們這裡。
“你們好啊哼,哼,哼真是好啊。朕微服出宮,竟然也能有人尋到朕的下落。還想把朕逼死在這小院之中朕覺得可悲,但卻慶幸有你們這羣忠羣愛民之人守在朕的身邊,陪着朕出生入死。可是,就是你們這一羣讓朕覺得忠心可嘉之人,竟然也是把朕如此的玩弄於股掌之間藍萱,你說吧,你該當何罪。”
“論罪當誅。”藍萱淡定的說着,彷彿在談論一個與自己毫無牽扯的話題一樣。
“好朕就應了你!”
說着,皇上就要喊人,可是這時,左俊忠卻突然出了聲音。
“皇上,且等片刻,藍萱,皇上殺不得。”
“殺不得?爲什麼?”
左俊忠看了看屋子裡的人,並沒有什麼外人,他對着富海說道:“富公公,且先把門關好。”
富海點了點頭,起身先去關好了門,然後又回到人羣之中,跪了下來。
這時,只聽左俊忠說道:“皇上,您還記得十年前被誅殺的陸萬靈麼?”
皇上被左俊忠忽然提起的這個名字給驚住了,他有些不懂,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左俊忠會提到陸萬靈。難道,他是想提醒自己,不能再失去股肱之臣了麼?可是,就算是如此,藍萱是個女子,自己難道還能把她留在這個官場裡一輩子麼?
可是,不論怎麼樣,這個名字,讓皇上剛剛發熱的腦子頓時冷靜了下來。
“好好的,提他做什麼?”皇上坐下來,冷眼看着左俊忠問道。
“皇上記得此人便好,那皇上可記得,當年曾經說過,若某一日,再見故人之後,必助其平安。”
“是,朕說過。”
“正因爲皇上曾經這樣說過,所以,這藍萱殺不得。”
“這兩間之間有什麼關係?”
左俊忠看了看藍萱,問道:“你究竟是怎麼說的,怎麼關鍵的東西卻是不提呢?皇上他不知道麼?”
藍萱搖了搖頭。
剛纔,自己只是把自己的經歷用最簡單的方法給皇上講說了一遍,至於關於自己父親的這一段,藍萱完全沒有把握去提。而且,只要不提父親,那麼左家的事情就可以繞開,廖家的事情也儘可量的就能躲開。
可是眼下,看來自己確實是繞開了唯一可以保住自己性命的地方!
“回皇上的話,藍萱,正是萬靈的後人。”
“什麼?”
皇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錯,剛纔藍萱是說過,自己幼年家中獲難,從此改名易姓,可是卻並沒有聽她提到自己父親早喪啊。而且,據自己所知,她的父親不是在幾年之前才離世的麼。
“他的父親纔去世多久,萬靈已經離世十年有餘了。”皇上說道。
“回皇上的話,那一位,是藍萱的師父,也是她的義父”
皇上的腦子完全的混亂了,他看了看左俊忠,又看了看藍萱,再看了看這屋子裡的其他人,看樣子,只有富海的狀態與自己差不多。而其他人,不用說,早就已經知道了。
皇上此時倒沒有特別在意自己被這些人蒙在鼓中的事情,他看着藍萱,聲音放的也比先前柔和了許多。
“這一次,你再從頭給朕講一次你的事情,記得,不要掐頭去尾,不要避重就輕。朕要聽一個完完整整的故事。”
“是。”
“等等”藍萱纔要開口,皇上打斷了她,“你們都起來吧,富海,給朕泡壺茶來。今兒,朕要好好的容個功夫,聽聽故事。”
看着皇上的態度有所緩和,衆人這才略略的放了點心。
藍萱的故事,其實衆人也都只是聽了個三言兩語,並不完全,正好,趁這個機會,大家也把整件事,給理順了一下。
藍萱把故事的起點從父親那一日,被突然從京中到來的人調回京中開始,講到自己如何的面對自己父親的死亡,如何的與師父一起改名易姓,又如何的陰差陽錯的被報名參考,再到如何的遇到左良,自己曾經的打算如何,藍萱都沒有做任何的隱瞞,全部的都詳詳細細的講說了一遍。直到自己入朝爲官,與左俊忠之間的誤會解除爲止。
這個故事很長很久,藍萱一直講到了掌燈的時候纔算是講完
故事講完了,藍萱離了座,再次跪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罪女本就是罪官之後,不敢貪皇上體恤之心,只求皇上可以網開一面,寬恕廖家的兄弟二人,也不要怪罪左家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罪女一人而起,他們也曾經是千勸萬勸的讓罪女儘早離開朝廷,只是罪女一意孤行,才至今日惹皇上震天之怒。千錯萬錯,都錯在罪女一人身上,不管皇上賜罪女何處置,罪女都不敢有半字的怨言。”
“你想好了?”
“皇上請您”
聽到藍萱盡力的將這一衆人等撇於事外,廖昂軒有些坐不住了,可是他才一開口,就被皇上擋住了。
“是。想好了。”
皇上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然後看了看左俊忠,說道:“都說養了女兒像父親,看來還真是這樣,這個脾氣,和萬靈還真是像的好看呢!”
聽了皇上的話,左俊忠也是一笑。打從藍萱開始講說起,左俊忠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皇上,看着他的目光越來越柔和,左俊忠明白,藍萱不會死了。
“好吧,那就讓朕好好想想,要怎麼處置你吧。你且先起身吧。”說着,皇上看了看衆人,然後說道,“今兒的事兒,誰也別往外說。等朕想好了怎麼處置藍萱,再另做吩咐。你們散了吧。”
聽了皇上的話,藍萱有點迷糊,她有點不明白,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呢?
藍萱的事情就這樣被沒有下文的擱置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皇上究竟要給她怎麼樣的一個下文,但是,既然皇上說了,那天關於藍萱的一切事情都當成是沒有發生,那就只好都裝成被刪除了記憶一樣,不再去提那件事情。
這一行人離開阿勒孜也有三四天的時間了,這一路上,曉行夜宿的,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皇上也沒有特別的再召見過藍萱。雖然總覺得有些惴惴的,但是,眼下這樣也已經完全超出了藍萱原來的預測了。
可是若總是平靜的無風無波的,卻也讓人覺得心裡有些不安,終於,晌午時還是晴朗的天氣,過了午飯的時候,開始晰晰瀝瀝的下起了雨。
雨勢越下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接近傍晚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完全伸手不見五指,並且颳起了很大的西北風,雨中也開始夾雜起雪片來,而且看着勢頭,也是越來越大,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左良看着現在這一行人的周圍,真可謂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中午的時候就跟皇上請示,要不要直接在打尖的地方休息下來,可是皇上一心着急回宮,也沒有同意,可是眼下看情況,再不找個地方休息,這一行人就得在這暴雪中露宿了。
經過再次的請示,皇上也不再堅持了。因爲這風雪已經讓馬車裡的溫度降到了很低的程度,能給他披着圍着的東西都已經用上了,可是皇上還是冷的發抖。
左良披上了蓑衣,把戒備的工作交給了藍萱,然後着馬匹快速的向前飛馳而去。大約過了能有兩柱香的功夫,左良匆匆的趕了回來。
“皇上,再往前走大約有十餘里路,有一處道觀,臣看了看,還可以休息。咱們今兒就在那裡將就吧。”
皇上此時只想找個地方,趕緊暖和一下身體,能在處乾淨的地方自然是更好的,聽了左良的話,他點頭應允,左良與藍萱交待了幾句,藍萱大概的知道了應該前行的地方,引着馬隊繼續按照原來的速度行進,而左良這一次則帶了五六個侍衛一起,再次快馬前行,去道觀裡打前站去了。
上一次左良來看,不過是草草的觀察了一下而已,這一次再來,左良叩開了山門,這才發現,這裡與其說是一座道觀,不如說是個避世清修的地方罷了。小道僮見了左良等人,聽了他們的來意之後,把他們先讓了進去,不多時,這裡的主人便出來了。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