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久,連着用三天就行。然後,把筷子燒了,這東西,遠遠的倒掉,明白了麼?”
“明白,這個王爺放心,小人這點事兒還是能辦好的。”
允臻點了點頭。
“還有件事,也得麻煩你去辦了。”
“還有什麼事兒麼?”
允臻想了想,然後轉了轉手上的那串紅玉串珠,過了會兒功夫才說道:“你得去得京郊……”
“哦?”
“邱實的家住在那裡。據我所知,他家裡還有父母健在。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老來喪子,是不是?”
“是。王爺說的是……”
“那就別讓他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得嘗這個滋味了。事兒怎麼辦,你自己想……做的乾淨些就行。”
“明白。”
徐牢頭兒嘴上雖然這樣說着,可是心裡卻在發顫,昨天,賢王爺與邱實的對話,他也是聽到了的,想來,現在牢裡住的那位也是替這王爺辦事兒的。可是,怎麼眼下就要做的這麼絕決呢?
允臻看着徐牢頭兒臉上的那股子彆扭勁,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覺得我做的很絕,是不是?”允臻明知故問道。
“哦……不,不,不……不是那麼回事……”
“沒關係,就是這麼回事兒。我也不瞞你,我可以告訴你爲什麼我要對他這麼絕,他接了我的差事,做的不只是不好……做的不好的,我總會再給次機會的,可是,他不但沒有做好,反而壞了我的事情,還弄壞了我最看中的東西,你說,我還能留着他麼?”
徐牢頭兒看着允臻的表情,感覺他就像在說一盤子菜似的,不只做的不好吃,而且還是我最討厭吃的東西,更何況還弄髒了我最喜歡的盤子,你說我還能留着他麼?
徐牢頭兒只覺得有點頭暈。
“給我辦事兒的人,我都沒有薄待過。但是想一直不被薄待,就得做個有用的人。”允臻打了打茶葉,啜了一口茶,“我也不多留你了,今兒,先把剛纔吩咐你的事兒辦了。去吧。”
“是。”
“我的人會等着你的。辦成了,你就好好回家歇着就行了。晚上開始,給邱大人送吃的。”
“是,小人明白。”
徐牢頭兒應了聲兒,趕緊走了出來。
外面的陽光真的好刺眼。
誰說索命的都是惡鬼?好吧,就算是索命的都是惡鬼,可誰說惡鬼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現在裡面坐着的那位,不是就很是清爽的一個人……若不是剛剛面對面的跟他交談過,誰能相信他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是這樣的殺人不眨眼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心機?
帝王,究竟有心麼?
徐牢頭兒搖了搖頭。都說自己心黑手黑,可是,坐在那裡面的人……
算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自己的這顆良心,也早就餵了狗了!
……
第二天,京都的地方衙門接手了這樣的一起案子,有一位上山砍材的老人,在山裡發現了邱家夫婦的屍首,他們揹着很大的包袱,看樣子是要出門一樣,但是身上的財物被洗劫一空,兇手下手很是殘忍,兩人皆是被人用力的擊碎了後腦而亡的。
這件事引起了一些鬨動,特別是在衙門到邱家調查的時候,整個村子裡的人幾乎都去圍觀,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是什麼人與邱家結下了這樣的仇怨。
所以,這件事情,衙門只好記在了山賊的身上,草草的結了案。
允臻把手邊兒的事情剛剛做完不到兩天,就聽到從京都附近傳來了消息。
皇上的車馬,已經到了京城的近郊。
允臻算了算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皇上這一行人並沒有直接進城,而是悄悄地來到了左妃娘娘和左夫人被安排暫住的地方。
當衆人一進這個村落之後,早就有人飛奔似的去給娘娘和左夫人送了信。等兩位貴夫人見到自各的夫君的時候,心中的激動是不言自明的。
打從皇上他們一離開,這兩個人的心,就一直是懸在半空中的,一方面擔心着他們外出時候的風險,另一方面,也時時擔心着自己的處境。眼下,這些擔心,終於可以暫時的放下來了。
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的,到了這裡,家已經是近在眼前了……
可是,這離家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入夜,皇上已經安寢,可是爲臣子伴遊的這幾個人,卻一直沒有休息。
“父親,皇上準備在這裡休整幾天?”左良問道。
左俊忠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皇上這一路上是累壞了,只怕要住上幾日吧。”廖昂軒幽幽的說道,“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呢!你覺得呢,無憂?”
藍萱聽了他的問話苦笑了一下,說道:“打從出門開始,我就沒安過。”
這話說的,倒是實話,不只是她,這滿屋子的人,估計都是這樣的提心吊膽一路走過的,特別是在遇襲之後,都是打起了十幾二十分的小心,眼下,每個人的精神都有些透支了。
“對了,今兒皇上派人去拿邱實的父母了。”左良一邊低聲說着,一邊偷眼看了看藍萱。
左俊忠與廖昂軒也把目光轉向了她,藍萱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很是希望皇上可以網開一面,但是……只怕是不能的了……”
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沉重了起來,都能聽到旁邊燭火的跳動的聲音。
“話說,難道皇上進城的時候,還是要這樣悄無聲息的麼?”
過了一會兒,廖昂軒輕咳了一聲,然後再次發問。
“你覺得不好麼?我倒覺得悄悄的進京,不是件壞事兒。”左良說。
“只怕咱們想悄悄的,也會有人不樂意吧。”左俊忠嘆了口氣,輕輕的說道。
WWW☢тt kǎn☢¢〇
“我也覺得,現在咱們一靜不如一動了……特別是現在,娘娘和小皇子也在這裡,就算想不張揚,只怕人家派到京都周圍的人也注意到了動靜了……”廖昂軒說。
聽了他的話,左良也點了點頭,“的確如此,父親,要不然,明天和皇上請個旨意吧。這麼些個侍衛,不直接帶着進城,只怕路上不安全。可若是想悄悄的不讓別人知道,也是挺難的一件事。更何況,這裡已經是京都,我們的臉,還有幾個當官爲吏的不認識呢!”
左俊忠點點頭,然後說道:“這一路上,你們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些事兒,明天早起咱們再議吧。無憂啊……”
左俊忠叫了藍萱一聲,卻見藍萱坐在那裡發呆,兩眼直盯盯的看着地面,一言不發,彷彿沒聽到自己說話一樣的。
“無憂……”
坐在藍萱旁邊的廖昂軒碰了碰她的手臂,藍萱這纔回過神來。
“怎麼了?”
看着她失神的樣子,幾人都微微一笑。
“我爹叫你呢!”左良笑着說道。
“哦,左伯伯……我走神了。”藍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們給她用的這個小字不對啊,這哪裡是無憂……你也累了,早點去歇着吧。我和子卿去下後面,打從文溪進了這院子,就一頭紮在後面,夫人已經過來請過幾次了……”
聽了父親的話,左良一笑,說:“她是個心裡藏不住事兒的人,估計這會子,後院已經沒人不知道她要做母親的事兒了。”
看着左氏父子一臉幸福的談論着這件事情,藍萱不由得從心底裡涌出一絲類似於嫉妒的羨慕,她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廖昂軒,竟發現廖昂軒也在看着自己。
藍萱的事情現在是瞞下不瞞上的,所以,她依然住在外面的院子裡,和廖昂軒住在一處,這一路上,是非常的疲累,可是藍萱卻一直睡不着。
她一直在想着一個人——邱實。
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天,她總能夢到這個從小就覺得討厭的人傢伙,當然,還有他的父母。雖然,自己從沒感覺自己喜歡過這些人,可是,卻也不得不說,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的存在了。
可是眼下,他們就要輪爲階下之囚,而且,生死也將成爲一個不定之數,這怎麼能讓藍萱心裡不存着些失落之感呢!
“又在這裡神遊呢?”
正想着,只聽自己身後的門一響,廖昂軒的聲音傳了過來。
藍萱回過頭去,看廖昂軒披了件衣服,趿着鞋,正倚着門框看着自己。頭上的一縷頭髮鬆了下來,廖昂軒正用於撓着玩兒呢!
藍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打趣着說道:“這位小娘子好生的嫵媚……”
廖昂軒其實在屋子裡就看了藍萱很久了,本想着,可能是這一路之上的壓力太大,眼下一時突然放鬆了些,她有些不適應,可是越看越覺得她的表情落寞了下來,廖昂軒這才走了出來,逗着她說話。現在看着她笑了出來,廖昂軒的心也略略安穩了些,既然藍萱拿自己打趣,那自己乾脆就順水推舟好了。
只見廖昂軒仿着女子的樣子,踏着小碎步來到了藍萱的身邊兒,然後飄飄的一個萬福,捏着嗓子答道:“奴家見過陸大人。”
看着他滑稽的樣子,藍萱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可算了吧。”
“怎麼?奴家都脫成這個樣子了,大人還不動心麼?”
“又沒正經了是不是?”藍萱說着,白了廖昂軒一眼,但是臉上卻依然滿是笑意,“好好說話。聽你現在這聲音,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能讓你笑着,就是我最正經的事兒了。”廖昂軒這才恢復了自己平時的聲音,然後一扭身,坐在了藍萱的身邊兒,“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呢?”
“你不也是。”藍萱看了看廖昂軒,“難爲你,這次出來,也陪着我擔心受怕了這麼久。”
“要是不陪着你出來,我估計到你回家我看到你爲止,我都得是那樣擔驚受怕的。剛纔……你想什麼呢?”
藍萱低下頭,嘆了口氣,說道:“在想邱實……”
廖昂軒聽了藍萱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陪着她也嘆了一口氣,“你想着他,我不介意,我也不吃醋,但是,你得記得,他的路,是他自己選的,不關別人的事,別有人一向情願的以爲天下蒼生的苦難都是自己的責任,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就好了。”
“你出來,就爲了和我說這個?”藍萱看着廖昂軒問道。
廖昂軒搖了搖頭。
“還有別的想說?”
“我其實也不知道想和你說什麼,只是想和你說說話罷了……”
藍萱正欲開口,忽然,一陣狂風吹了過來,廖昂軒趕忙用披着的衣服往藍萱的面前一擋。等風過去之後,廖昂軒說道:“起風了,別在外面曬風光,吹狂風了……咱們還詩意不到這個程度。進屋吧。”
藍萱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隨着廖昂軒進了屋子。
把門關好後,廖昂軒說道:“有什麼事兒,明天再感嘆吧。再說,皇上現在也只不過說是要把他的父母拘來,並沒說一定要殺,你也別想得太多了。”
說着,廖昂軒轉身想回自己的屋子,腳還沒邁開一步,就總得藍萱拉住了自己的衣服。他一愣,除了藍萱中了藥的那次之外——當然除了自己捱揍的時候以外——藍萱似乎沒有主動的接近過自己。可是眼下,藍萱竟然從自己的身後環住了自己的腰,並把臉貼在了自己的背上。廖昂軒不知她眼下意欲何爲,只好站在原處不動。
“你……要幹嘛……難道想非禮民男麼?”廖昂軒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分流,除了上頭的之外,其餘的都衝向了丹田。
“只是想靠你一會兒……入凡……你想過,我們以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麼?”
有,廖昂軒心裡說,但是如果我說了,估計我就沒有以後的日子了。
“看着今天子卿說起郡主有孕的時候,那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感覺,真的和往日大不相同。不知爲何,我竟然有些妒嫉了……”
“你是妒嫉子卿還是妒嫉郡主啊?”
“都有……入凡,我也很想,像他們那樣,能夠平平穩穩的過日子……”
“會的……”廖昂軒頓了一頓,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晚了,回去睡吧……明兒只怕還有不少的事情呢。”
藍萱點了點頭,這才慢慢的放開了自己的手,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聽到藍萱關門的聲音,廖昂軒從心裡讚歎道:我真乃君子也!如此佳人投懷送抱,我竟然可以坐懷不亂。當世之下,還有幾人能夠……
讚歎之後,廖昂軒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頭,罵了句:真是豬頭,豬腦,這樣的好機會,就這樣讓自己白白的給斷送掉了!
第二天一早,藍萱早早的就起了牀,因爲昨天這一晚上,她幾乎就沒有睡過。其實,也不應該這樣說,理論上,她應該是睡着了的,但是卻是十分的輕。有聲音,她就會醒過來;做着做着夢,也會醒過來……總之,這一夜,藍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睡了多久。
等她醒過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還不如不睡!
藍萱強迫着讓自己清醒起來,洗漱之後,來到了院子裡,外面一片寧靜,藍萱趁着不打擾別人的功夫,自己活動了一下筋骨。
一趟拳還沒有打完,就看到外面有人跑了進來。
“陸大人。”那人一見藍萱,倒是識禮數的請了個安。
藍萱看看來人,並不熟悉,但看服色,倒應該是個侍衛。
“免了。”
這個侍衛看了看藍萱,琢磨了一下,然後賠着小心問道:“皇上,可起了?”
藍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可是侍衛看起來,應該是沒起的意思。
只見他抓了抓頭,一腦頭子的官司,眉毛都快擰成一條線了。
“什麼事?”藍萱問道。
“哦……”侍衛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事兒,告訴藍萱也好,畢竟那是皇上跟前兒的紅人,若是這個消息從自己的嘴裡說給皇上聽,沒準皇上一個不高興,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是這樣的,”侍衛說道,“昨兒皇上派了我帶着幾個人,悄悄的去邱家……也就是那位原來的邱知縣家,說是要把他的父母拿了,然後悄悄的,先帶到這邊兒給看管起來。”
“這事兒我知道。人呢?”藍萱問道。
“事,沒辦成!”
“人跑了?”
“沒……跑倒是沒跑……或者說,應該是沒跑成!”
“究竟怎麼回事,到底是跑了還是沒跑,沒跑人在哪兒呢?”藍萱聽着他支支吾吾的,有點冒火。
“我直接跟您說了吧。邱家那老兩口,死了!”
“死了?”藍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死了。我們到那個村子裡一打聽,老百姓說的。說是,前些日子這老兩口子不知怎麼着,突然想去看兒子了,而且特別的急,當天就收拾東西離了家,可是,第二天一早就有官差到邱家去檢查,老百姓也是聽說,這夫婦二人還沒走出村子有十里,就被人搶了東西,死於非命了。”
“莫不是逃了?”藍萱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卑職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有老百姓說,他們之中有人看到了屍首,確認是那二人沒錯。而且,昨晚卑職也到衙門去查過了,確實是已經落了案的。但是案子已經結了,查辦之下說是山賊所爲,目標是財物……現在他們的屍身還在義莊停放着,沒人領呢!”
後面的話,藍萱沒有聽的太清楚,她心裡明白,這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劫殺!允臻動手的速度太快了,那邱實不是秘密押解進京的麼!允臻怎麼會知道?這個問題剛從自己的腦子裡出現,就被自己腦子裡的亂棒打的死無全屍。這不是多此一問麼!人家是王爺,想在哪裡安排個棋子,安個奸細,那不跟玩兒似的!
自己爲什麼就沒有想到,要早一步回來,護住這老兩口呢!
藍萱只覺得有些頭暈。
她強打着精神,對着待衛說了聲:“你先下去休息吧。等皇上晨起了,我會把這件事情回稟的。有需要的時候,再召你過來說話吧。”
“是。多謝陸大人。”
得了藍萱的話,這侍衛腳不沾地兒的跑了下去,這塊燙手的山竽總算是丟出去了!
廖昂軒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也起了身,雨墨侍候着他潔了面,換好衣服,出來倒水的時候,發現藍萱一個人臉色發白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的……雨墨開始也沒在意,可是等他倒完水回來的時候,發現藍萱還是那個樣子,就沒動過,這才感覺似乎哪裡有些異樣,他忙進了屋。
“少爺,陸公子這在外面練什麼功呢?自己衝着地面運氣!臉都氣白了。”
“又在外面呢?”
廖昂軒本以爲,藍萱會起的比較晚些,所以也往外面看,聽了雨墨這麼一說,這才注意到藍萱站在外面,他出了屋子,來到藍萱旁邊,一看藍萱的樣子,廖昂軒就知道,肯定又發生什麼事兒了。
“怎麼了?”
“混蛋!”
廖昂軒一愣,心想,我也沒得罪你啊!昨天晚上是你抱的我,我還啥也沒敢做,怎麼這會子還罵上了!難不成,因爲我昨天什麼都沒做,她生氣了?不是吧!
“那個……”
“韓允臻,你個混蛋!”聲音雖然不大,但廖昂軒聽得出這裡面的怒氣指數已經快要爆棚了。只見,藍萱緊緊握着自己手裡的峨嵋刺,然後用力往旁邊一飛,半個刺身扎進了房子的門框上!
這一下子力道非比尋常,藍萱生氣,廖昂軒也是見過的,可是像今天這樣,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他心裡暗自感嘆道:還好不是我!還好!
“王爺他……”廖昂軒試探着問道。
“他是個畜生。”藍萱低聲說道。
正在這時候,後院傳了話過來,說是皇上已經起了,一刻鐘後,讓藍萱和廖昂軒過去陪駕用早膳。
藍萱沒有應聲,廖昂軒打發了人離開,然後悄聲對藍萱說道:“不管多生氣,你現在都得先換了衣服,有什麼話,等用過了早飯再說吧。”
藍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點了點頭,回到屋子裡更衣。
用過早飯之後,皇上對着左良說道:“昨兒派出去的人馬怎麼還沒回來?”
“臣本想着早膳後到前面去看看的……”左良應道。
“皇上,昨天派出去的人馬,已經回來了。”藍萱這時候插話道。
“哦?回來了?”皇上問道。
“是。早些時候,已經回來了。臣見他們勞苦,讓他們去休息了。”
“傳過來問話。”皇上吩咐道。
“不必了皇上,爲首的侍衛已經將他們這一行的事情告訴了微臣。皇上想知道什麼,由微臣代爲稟報吧。”
皇上聽着藍萱的語氣,似乎有許多的悲涼之感,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好吧。”
“是。皇上,侍衛回報說,這一行撲空。邱家夫婦已於幾日前被人殺害!”
“死了?”一屋子的人聽到藍萱的話,都驚詫的張大了眼睛。
廖昂軒也頓時想通了藍萱早上罵人生氣的原因了。
“是。侍衛說,邱家夫婦於幾日前,突然說起要去探望邱實,而且離家極爲倉促,但不久之後,被人發現,兩人斃命於離村不遠的地方。現在屍身停在義莊。”
“可查到是什麼人做的?”左俊忠問道。
“地方上已經查過,應該是被賊人劫財,這夫妻二人不允,故賊人殺之奪財。”
“可能確定就是他們二人?”左俊忠又問道。
“應該是可以確定的。因爲已經有人認過屍了。”
聽到這個突然傳來的消息,屋子裡的衆人,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雖然都不願意說明,但是,這事情是誰做的,大家心裡都有了個名字。
皇上重重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低聲說道:“太過份了!”
看着皇上的臉色更變,左俊忠給自己的兒子遞了個眼色,左良會意,忙來到皇上面前,對着上面先施一禮,然後說道:“皇上,臣冒死請皇上急速回宮,對邱實一案儘早處理,以免夜長夢多。”
皇上點了點頭,這件事兒準了。
“另外,臣還有一不情之請,望皇上恩准。”
“說。”
“皇上雖已到達京郊,但是安全問題卻不能不讓人更爲重視。臣請啓皇上恩准,許臣先進入京,調派羽林衛前來護駕,並通知地方……”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皇上,是啊,人家已經讓人動過一次手,誰能保證不再做第二票呢!更何況,自己已經住在了這裡,只怕京裡的某些人早就已經知道了確切的地址,現在,與其還想留在暗處不如走到明處,這樣,倒可以讓對方不那麼肆無忌殫。
“好。去辦吧。”
左良令了旨,拿着自己的腰牌,讓幾名護衛分頭行事去了。
皇上看藍萱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問了句:“無憂,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藍萱聽到皇上問自己,沒有擡頭,卻跪在了地上。
“皇上,微臣,冒死請求皇上,請皇上允許,微臣爲邱家夫婦收屍……邱實之罪,罪不容赦,但其父母現在卻只能在義莊停放……臣……”
“不用說了。這件事兒,你不能去做。”
聽了皇上的這句話,藍萱擡起頭來,她有點不相信,皇上會如此的冷漠。
“這件事兒,確實不應該你去做。”左俊忠看着藍萱,“他們的身後事,我會處理。但是,你不能出面。別忘了,你還有自己的許多事情沒有處理好。眼下,不能再給自己找麻煩了。懂不懂?”
藍萱點了點頭,的確,自己的許多事情還沒有處理,眼下,自己確實不應該再過多的讓自己出現在旁人,特別是韓允臻的視線之中,這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其他人,都是非常不利的。
“臣,領旨,謝恩。”
見藍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皇上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左良放出去的人不多時就帶着各路人馬趕到了小院,此時,皇上與左娘娘也已經更換好了衣服,連同左俊忠等人,也按着品極換好了各自的朝服。
小院子裡烏鴉鴉的跪的滿地是人,院裡院外的也被幾重包圍了起來。
看着這滿院子的人,藍萱的腦子卻一直在思索着剛纔的事情。
就在早飯之後,皇上讓內眷都先進迴避更衣,留下了隨身的幾位男子還有藍萱。
“無憂……”
“是,皇上。”
“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還有你們幾個年輕人。”
“請皇上訓示。”
皇上看了看左俊忠,左俊忠皺着眉,他大體可以猜到皇上接下來要吩咐的事情是什麼了。已經馬上要進京了,藍萱的事情遲早是要有個結論的。
“你不能再在朕的身邊兒呆太久了。”
聽了這句話,左良和廖昂軒都有些惶恐的看了看皇上,藍萱倒是神情淡定,她早就想到了,不論到最後皇上決定自己是生是死,離開官場是必須的。
“冒冒然的讓你離開,勢必會引起許多人的猜測,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可能會比較的難過。”
“臣明白。”
“可是皇上……”
左良想幫着藍萱求情,卻被父親的一個眼神,把餘下的話給吞了回去。
“回到京裡,這次遇襲的事情必要會有人拿來大作文章,等着你的除了降職之外,可能還有些皮肉之苦。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謝皇上的關心,臣已經無大礙了。”
皇上點點頭,嘆了口氣,然後接着說道:“接下來,朕會先把你的職務降上幾級,讓你做個閒職,可能,你也會受些氣,然後,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人繼續想踩你壓你,然後你會一降再降,最後,被貶離京城。”
說到這兒,皇上頓了一頓,背過了身去:“離開之後,就要再回來了……只怕朕以後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和你說些閒話了。但朕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至於你的父親……朕一時還無法爲他平反昭雪,這些,你要體諒……”
“臣明白。”
藍萱的這三個字,讓衆人聽的心裡發酸,尤其是左俊忠,對藍萱眼下的明理感覺到非常的難過,他覺得,如此程度的理解,已經大大超出了她這個年紀的界限。
皇上說到這兒,揮揮手,讓他們離開了屋子。
幾個人退出來之後,左俊忠看了看藍萱,低聲說道:“這之後的路,只怕會難走些,爲了能讓你安安生生的退出去,只怕我和子卿也不能與你再多聯絡了。而且,你最好也從……”
說着,左俊忠看了看廖昂軒。
藍萱明白,左俊忠想讓自己從廖昂軒的身邊兒離開,搬出廖家。
可是還沒等藍萱開口,只聽廖昂軒說道:“我不介意。我又不在朝上,難道他們還會……”
“這事兒,咱們還真得在意些。若是我們沒有對藍萱有着某種牆倒衆人推的感覺,只怕還會有許多人的眼睛盯着她……”左良說道。
聽了左良的話,廖昂軒也沒了聲音,只是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沒關係,我忍得了。”
“這話就說到此爲止了,且散了吧。記得,這事兒也得和你媳婦交待明白,不然,她那張快嘴,不一定哪一句就說漏了。”左俊忠吩咐左良道。
左良點點頭,先退了回去。
藍萱看了看廖昂軒,然後說道:“你先回去,我有幾句話,想和左伯伯說。”
廖昂軒不解,什麼事情還要揹着自己,但看着藍萱的樣子,廖昂軒還是點頭先離開了。
“還有什麼事?”左俊忠看着廖昂軒的背影,有些不解的問道。
“左伯伯,可否移動幾步,咱們找個別處再說。”
左俊忠有些不解,但還是隨着藍萱來到了一個僻靜之地。
“我……知道入凡的事情了……”藍萱低聲說道。
“入凡……的事?”左俊忠極不願意把這句話理解成自己第一想到的那個方向。
“是。我也見到孟夫人了……”
從藍萱口中輕輕吐出的這幾個字,把左俊忠給驚的無法復加。
“所以,左伯伯讓我離開廖家的意思,我是明白的。這件事,壓在我心頭太久了,若是再不說出來,我真的要被逼的瘋掉了。”藍萱說着,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當年父親與您所做的事情,我也聽聞了一些,雖然不全,但我也明白了父親當年的心情。平叛與否,其實,現在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好孩子……”左俊忠的聲音有些哽噎。
“至於入凡,我應了夫人,就算舍了我的性命,我也要護下他。就像當年,捨命護住夫人一般。所以,左伯伯,接下來的事情,不論從糟,我都會忍受。但您千萬要看好郡主和子卿,他們兩個,一個率性天真一個仗義爲人……只怕……”
“好,我明白!這個,交給我了。”
藍萱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左伯伯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伯伯,您也請多加保重,只怕以後無憂,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與你交談了。”
“好孩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安心了。”
說罷,左俊忠揮揮手,讓藍萱離開了。
藍萱回去之後,沒有跟廖昂軒交待什麼,與廖昂軒的交待,她想留在今天的晚上。因爲自己有太多的話想和廖昂軒說,太多的事情想要叮囑他……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