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瑩露輕輕地滑落,破萬千重夢。情心執着於殘曉晨,碎了曾經魂。淚光點點血汩汩,流串一束念之珠,化佑千般萬縷緒,恆好、安!
武、項、薛三人向前行不多久,便來到了九成宮的第三重。此層的狀況要好很多,起碼未見機關陷阱以及險隘之處。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一隻鼎放在中央,蒼莽而樸素,美觀且牢固。確切的講,是一隻三足鼎。
古鼎放在一個大八卦圖中間,卦圖四周排有十二生肖雕像。
項劍細看也不明白,尋思了許久,找不到通往第四階的石梯,就更莫提出口了。
薛劍想了幾息,笑道:“看來玄機在此鼎,若不破解,定難過關。”
“我們還是先找一找吧。”武次第對項劍說。
“希望遂意……”
三人在鼎裡鼎外尋看了很久,硬是毫無所獲。
項劍躺在地上,苦眉思索,瞧着兩兄弟在悠轉覓尋,若有所想的道:“這十二尊生肖像,我怎麼看着就很彆扭呢?”
“呃?難道是它們的排序紊亂,對不上月份?”薛劍狐疑了片刻,終於也說出了心中的癥結。
武次第看着三米高的銅雕像,它們的栩栩如生之姿令人咂舌萬分,簡直就是鬼斧神工、逼真傳神的存在。
“我們試一試移動後再談。”
於是三人開始忙碌起來,將這十二尊銅像移來搬去。雖然很吃力,但三人還是驚訝的發現,這些銅像重量果然有貓膩,因爲它們之間的確有微度的輕重之分。
當十二生肖像依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的次序剛排列好時,只見整個八卦圖就慢慢的發出皓月般的芒光來。光華愈加的盛大,那置處於圖心的大鼎便盡沐浴在這濃郁的華光中。
那鼎身忽的釋放出金色光輝,然後朝三隻足緩緩流鍍而去。呆驚的三俠正駭然無措時,未幾,見那三足就變得通體明瑩起來。瀉光普照,三隻鼎足倏然分別化成黑白灰三種色彩。
項劍驟然一看,只見白光鼎足上銘刻有‘國朝’二字文。薛劍也疑慮聲呼,“家庭!”卻是灰色鼎足上篆刻有兩個甲形文字——家庭!武次第三人驚面之下,相視而不得解。
只因第三條黑芒鼎足上,什麼字跡也沒有。
“三足鼎立?”薛劍驚疑道。
項劍笑呵呵一笑,道:“這設計九成宮的人一定很無聊,不然他怎會和人玩這等遊戲?比文鬥武考智慧,果然是無聊透頂的癡呆之士。”
“二哥,你說的人好似刑天吧?他可不傻,困難至斯,天下鮮聞寡此,可謂冰山一角,非文武之纔不可脫身也。”
“莫費舌論爭了,還是多想想是哪兩個字吧。”武次第凝眉提醒道。
“已思量好了,白色的國朝,黑色的奴隸,而灰色的家庭,確實能兼前兩者。”不待兩兄弟認可,項劍也踏進八卦圖,走近大鼎,然後用指催動真氣,在發着黑芒的鼎腳上書着‘奴隸’。兩字只存片段,然後就消失不見了,如牛毛入海,毫無反饋作用。
項劍大驚失色,正欲又書,那鼎光驀然大發,直竄項劍。項劍不及反應,就被光力彈飛出去。狼狽的他眼看摔地,幸被兩兄弟堪難的接住,方免於難。
“怎麼這樣?好生厲害的力量,卻如何是好?”項劍有氣受挫的說。
薛劍一緊手中墨兵,頭疼得用手撫敲道:“讓我想想……想想……咦,難倒是邪惡?”
“邪惡?”項、武兩人用腦一思,有些認可的點了點頭。薛劍靠近鼎足,依舊用真氣勁指寫字,只是換成了‘邪惡’二字。寫畢,那字跡漸漸消散,仍無反應。
薛劍顏色俱變,搶在反擊之光未啓之前,急速勒了出去。但還是遲了半拍,那勁光一閃,罩着薛劍後心一打,頓時將人給摔了個狗吃屎。
武次第與項劍面色大駭,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光一次比一次快且猛,連三弟都招架不住,此光可見一斑!
扶起落敗的薛劍,項劍嚴肅的道:“大哥,我倆都不濟,看來靠你了。”
“我盡力!”武次第皺眉思了很久,才說話直走入八卦圖。
“小心啊!”兩兄弟扶攙着擔心道。
“放心!”武次第並不轉身,只留下一個挺直的背影。
‘江湖’!武次第雖有把握,但還是頗擔心的用指勁寫着。
忐忐忑忑之心,讓武次第彷彿度了一天,寫了很久……很久!項劍與薛劍亦是擰緊了全身毛髮,準備好了隨時出手救下不測中的大哥。
‘江湖’二字在黑光鼎足上印呈了十餘息,然後開始發出黝漆般的輝光。
武次第一看有戲,心中沉着的石頭終於落下。項劍、薛劍心奮不已,跑了上去。
“終於成功了,大哥,幸虧有你!”項劍說完,盯着三條鼎足,情心激動不已。
薛劍幽幽的道:“原來從今始,天下三分:國君所代表的白色至高王廷、民衆所支撐的灰色至多姓族家庭和羣士所引領的黑色至強俠邪混合江湖將成爲真正的三大勢力。”
武次第突悟默唸道:“江湖、國家、庶民;黑、白、灰,原來如此!果然夠格成爲三股巨力。”
正在此時,殿頂嘩嘩的響動,三人一看,卻是金燦華麗的銅質殿頂開啓一窗,嘩啦啦的伸下一隻細長的銅紋長梯來。
三兄弟一看華光正發的八卦圖和瀉光依依的大銅鼎,懷着一顆欣喜之心,毫不猶豫的急爬梯而去。
三人恰至第四重,窗梯皆逝,一切化作平靜,看來真乃有進無退之地也。
五音聲階,宮、商、角、徵、羽,盡布殿壁,編鐘、五絃瑤琴、木簫、竹笛、陶壎、夔鼓、磬、鈴、鐸、和、言、築等衆器具齊整佈列。三俠甚至認爲,這是到了音樂世界。
無數乾淨中又泛着古老歲月痕跡的器樂,昭示着它們簡約而不簡單。
“這又是什麼名堂?”項劍很無奈的挺了挺腹部,料來是肚子開始抗議了。
“難道是考音律?”武次第凌目一視,破天荒的首感壓力太大。
“寬心寬心,你我雖不太懂,但三弟還是精通的!”
“我盡力而爲!”薛劍走了過去,才踏幾步,忽然一陣動人的聲樂無根無底的傳來,低音宛轉幽幽,使人無比陶醉,漸入佳境。
音律優美動人,時而悠長,時而短促,有時高亢,有時低吟,摺疊反轉百千嶂,若龍磐峰巒九曲腸,美而妙不可言,令人無不折服贊口。
天籟之聲,猶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項劍敢肯定,如此高難度的音樂,恐怕只有仙人方能奏成。
所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定是指此類音樂。
長綿高絕之音經過四百餘息才娓娓而終,硬是讓兩個半吊子聽者沉醉不已。即便是薛劍,也驚讚醉迷難脫。
“哎!快醒醒,這重怎麼過來着?”項劍驚醒了無法自拔的薛劍。薛劍後怕的拍着胸脯道:“好險!好險,二哥你要不喚醒我,我恐怕再過一會兒就醒不過來了!”
“什麼?竟然如此厲害,莫非是專門躡人心魂的魔音不成?”項劍懼色的道。
武次第思慮道:“咦,不對呀,那我倆俱沒事,這又是何故?噢……難道是專勾噬精通音律之人的?”
薛劍眨巴了一下眼情,又用舌頭舔了舔嘴,讓乾渴之脣溼潤了不少後,才微笑道:“很是正確!此詭異之處就在於不通五音之人,聽不懂,很難記全此曲,所以絕計過不了這關。而精通音律之人,甚難奏出這類高難度音樂,亦或即使聽懂記全奏得出,也終難免被噬魂而死,所以,我們三人的組合,可謂天成。”
“三弟如此的講,恰纔確是太兇懸乎了。”項劍變色的道。
“這第四重的過關法子莫非是需要重奏此曲?”武次第一語中的的問。
“不錯,的確如此,看我竭力破關來。”語畢,薛劍邁步進前,在衆器樂中擇了件自己最精擅的樂器——竹笛。
優雅……迭宕……宛轉……鏗鏘……如泣如訴……似怨似慕……萬千曲浪疊嶂回,盤桓巒山似銀練,如水柔、似波盪,像鋼勁、若葉旋。悠然千悵,絲細宛遊蘭,聆聆潺潺,妙堪言,可謂天籟尤音。濯激流、振千崗、沁人脾、迷欲眼、醉情心、染世盡無雙。
抑揚頓挫之音從薛劍的吹笛中逸飄而出,在第四重宮殿中飛旋出一縷縷猶紗似霧的縹緲悠翠色氣雲帶。
緊接着,絲氣化爲柔麗華美,色彩斑斕多,隨着繞縈飛舞的曲音應幻成姿,最後在殿頂蘊匯成團,如奇異妙彩的寶器般生輝。悠長樂聲急緩變奏,隨着時間的移推,織羅成浩瀚的彩團,團氣相交輝映,布組爲一個令人感覺玄奇無比的八卦金黃圖陣。
陣圖在樂畢後,頓時化作三股金黃氣氳將三人溫和的包裹起來。三俠不待抗拒,就進入玄妙之境界,雲裡霧裡的昏沉,欲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