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娟答應了一聲,說:“我們的戍衛軍親兵也只剩下三十二個了,還有不少是帶傷的。你剛纔”
方雲暉擺了擺手,說:“這件事情以後我會跟你說的,現在我非常需要休息了。海盜和驛館的人還有活口留下麼?”
冰娟皺了皺眉頭:“他們全都被南洋水師殺得光了,一個都沒活下來,只不過除了”
“除了什麼?”方雲暉感覺體內力量也在迅速消退,說話的聲音也漸漸有些變得懶洋洋。
“除了那個海城國使者聲稱進貢給太子殿下爲妃子的海外美女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方雲暉本已經坐在一把尚未殘破的椅子上休息,聽了這話一驚之下又猛地站了起來,這一下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又馬上坐了回去。首次在實戰中運用這種法力和武鬥氣的相互轉換,事先沒有經過任何的練習,估計在激鬥之下是身體透支了。
“是的!的確不見了!我們清點過周圍所有的屍體,沒有一具女屍。還有,這海城國使者一直說那輛封閉馬車當中坐的就是貢女,我們卻誰都沒有見過這個人。究竟是否有這樣一個人,我們都不清楚。”
方雲暉重重地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此慘烈的廝殺,死了好幾百人,如果真有一個嬌弱美女的話,絕不可能在戰鬥中逃出去。莫非這女的也是個高手嗎?還是壓根就沒有這樣一個人,真是那樣的話,海城使者爲什麼要說謊?隊伍一到京師不是全盤都會暴露了麼?
“先不管這些了!”方雲暉下達了命令,“剩餘的人就地休整一天起行,提防南洋水師還有後續人馬,跟上來繼續圍攻。冰娟挑選戍衛軍飛報京師,南洋水師派出護送海城國使者的護送隊途中叛亂,貢女不知所終,使者被害。紫荊花二百精銳戍衛軍力戰,全殲逆賊韓闖以下一百餘衆,自身傷亡幾乎殆盡!”
方雲暉非常低調地回到了京師,然後就以在途中遇襲受傷爲由,閉門謝客,靜靜地等待太子登基的日期到來。海城國使者在獅鷲山驛館之內遭襲身亡的事情,在京師朝廷上迅速傳播開來,大臣們都是議論紛紛。這個周龍彪,膽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公然襲擊殺害外國使者不說,竟然還想殺死紫荊花公爵並且嫁禍於人,要不是這個少年方公爺厲害
忠武侯爺府裡,方雲暉的居室之內,獨孤寒帶着讚許的神色對方雲暉說:“方公爺,你這一仗打得真漂亮!咱們陛下,哦不對,太子殿下一個勁地在衆臣面前誇獎你。這麼一來,海城國定然會盡起所部海軍北上犯境,措手不及的南洋水師,勢必手忙腳亂,兵力和精力都會無暇北顧了。”
方雲暉臉色凝重,說:“獨孤寒大人,你可千萬不要把以後的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請你回去稟告殿下,這一次,這次我雖然奉了太子之名有刺殺海城國使者之心,可搶先動手的卻不是我的人,當真是周龍彪的手下韓闖。假使我此次出來帶出的部署稍弱一點,很可能全軍被殲滅的就不是那個韓闖了。現在殿下手中的軍報,寫得就應該是已經被幹掉的紫荊花公爵方雲暉叛亂了。”
獨孤寒大吃一驚:“竟然有這種事情?”
方雲暉點了點頭,說:“沒錯!你上覆太子殿下,周龍彪既然有預謀地幹這種事情,那麼他也就一定會想好了下一步棋要怎麼走,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措手不及,務必要小心提防!”
數日之後,南洋水師的奏摺也已經到達了京師,說使者護送衛隊韓闖提督見財起意,居然在途中謀逆叛亂,周龍彪對下屬疏於防查,有不可推卸的督導不嚴之責,自請朝廷責罰等云云。李承嗣這時候充分表現出一位即將登基的明主仁君的大度,很是撫慰了南洋水師一番,要周龍彪日夜防範海城海盜的報復性北上侵犯。如此公文一來一回的,即便動用了法術傳送陣,還是好幾天過去了,聖上禪讓大典的日子到了。
方雲暉再一次無可奈何地穿上了一身自己感覺非常彆扭的所謂華服,在整個禪讓和登基的儀式中,他以公爵位之尊肅立在全國封地領主之首。瑞德帝,這位原來的聖上,看起來在神策門兵變以後似乎衰老得非常快,他的雙目已經開始渾濁,在慧光教宗主持的莊嚴儀式下,這個老人唸完了退位禪讓的詔書,宣佈將帝位傳給太子李承嗣殿下之後就有些落寞地退回到後宮去了。李承嗣猛禽一樣的兩隻眼睛裡面依然閃爍着深沉的光芒,既沒有多少興奮,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和激動,他只是冷冷地掃視着帝王龍椅下恭敬肅立的羣臣和各路諸侯,靜靜地等着慧光念完大段詔書和神明旨意之詞,把冕旒冠戴在自己的頭頂
禮成。大周京師內全城放假歡慶三天,並且城內每戶都發放了特意鑄的新皇銀幣,還有就是大周的囚犯都依照自身的罪行和刑期的大小予以了程度不同的大赦。京師的茶樓酒肆裡,這幾天經常能看見拿到恩典錢的酒鬼們喝得爛醉如泥,他們無一例外地高舉着盛滿黑麥酒的杯子高聲歡呼:和嘉帝萬歲!——這是李承肆即位之後啓用的新年號。
衆多朝臣散去之後,和嘉帝單獨把紫荊花公爵方雲暉留在了宮中設宴密談。這個舉措非常明顯地給了朝野上下一個信號:李承肆登基了,忠武侯爺的兒子方雲暉,哪怕是外放的封地諸侯,但卻一等一是新朝的紅人,一等一和嘉帝的新寵!
但是大多數的大臣都在考慮同一個問題:這種恩寵是其他人都眼紅不來的!方雲暉這小傢伙當真是有實力啊,神策門平叛和欽差頒旨這些舊黃曆暫時不提也罷,據說他去了東南自己的封地之後,海灣邊上那座傳聞中的雄城聽說方公爺親自施展了一個強大的法術,當時就把號稱爲“大週一霸”的南洋水師艦隊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地退出了海灣還有前段時間這件詭異的刺殺案,他單單靠着手下的戍衛軍,就把一個大周主戰兵團百戰提督帶隊的精銳部隊給全殲了
“怎麼樣方雲暉,你在東南封地上日子過得還算舒服嗎?我聽說周龍彪那傢伙跟你鬧了幾回事,都在你手下沒討到半點便宜就灰溜溜地滾蛋啊。還有,那件與聖殿有關的事情,你處理得也非常得體有力。”回到後宮之後,李承嗣的臉顯得沒有那麼陰沉了,經過了白天禪讓登基的盛大典禮,李承肆顯得略有些疲憊,他習慣性地搖晃着手裡水晶杯子當中的美酒,很有些笑意盈盈地看着對面的方雲暉。
“聖上,我這也叫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類似上次欽差頒旨的事情,方雲暉自問沒有能力盡解聖上的難題,沒有功勞要更好的封地。就只能偏居眼下這塊形勢複雜的封地上,多出些力,儘量爲聖上分憂了。”
李承嗣哈哈大笑,說:“怎麼這麼客氣,方雲暉,從我派獨孤寒到松濤鎮上去找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嫡系肱骨了呢。即便現在你在外身爲領主諸侯,我有時候想起你,還真有點想你就在身邊陪我聊聊天。”
方雲暉正打算接口,李承嗣又笑了起來:“還有啊,聽說你的那個惡獸城,雄踞海灣,是一座傳說之中的奇蹟之城,有人跟我說,東南的百姓,都稱它爲‘南國之京’啊?”
方雲暉聽了“南國之京”這幾個字,心裡不由得猛地跳了一下,恭謙地說:“聖上,無知百姓的以訛傳訛,聖上何必往心裡去。方雲暉年輕,做事情難免就衝動了些,現在國家北方多事,東南又有周龍彪這樣的老狐狸,我封地之上若是沒有重關險隘,我怕自己根本控制不住那裡的局勢呢。”
李承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點了點頭說:“方雲暉,你說得很對,假使你可以牽制住南洋水師和海城國幾年,以後我還是召你回京師來,你好好用心,說不定將來你年齡大些,超重宰相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呢!”
方雲暉即便前世沒真的見過什麼帝王將相,可是在小說影視劇裡面也見得多了,知道李承嗣此舉是封官許願。帝王說的是金口玉言,這種暗示哪裡輕易就能許諾的?馬上急忙離席謝恩說:“深謝聖上的眷顧。但是方雲暉就算將來回來京師,也沒想過當什麼宰相。還我還是希望對法術的鑽研多一些我好不容易在法術組織跟玄道法師談得投機,拜他做了師父,哪知道才過了這麼短短的半年時間,他就辭世了。他走了之後,方雲暉心裡一直是空蕩蕩地,沒有了法術研究,方雲暉的腦袋裡好像被抽空了大半。”
李承嗣一愣,馬上哈哈地笑了起來:“方雲暉,你年紀輕輕就身居帝國公爵之位,現在不多想想國家大事爲我分憂,反而對法術這種東西拋不開舍不下。這樣罷,我曾經答應你給你一些御用法術的不傳之迷,眼下這承諾還沒兌現給你呢。這麼辦吧,我如今已經登基爲帝了,父皇的御用法術師衛隊,除去四名紅袍法師要繼續貼身護衛父皇左右之外,別人的都已經向我起誓效忠了。明天我挑個有本事的,派到你的府上,陪你研習法術,假如你還要什麼法術素材的話,也隨便開口就是了,我定當在你返回封地之前給你送去。”
方雲暉臉上的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連忙再次向李承嗣行禮謝恩。李承嗣看着眼前的方雲暉,雙目之中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又端起了酒杯,輕聲地說:“方雲暉,你對法術如此感興趣,我真意外。”
入夜後從後宮中出來,方雲暉感到自己的後脊樑上被汗水溼了一大片,從內心往外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寒氣來,逐字逐句地尋思今天跟李承嗣的對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涌上心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天跟和嘉帝的對話,李承嗣一直都非常溫和,對自己都是撫慰有加,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害怕的感覺呢?他提到“南國之京”,並沒有惱怒的意思,還說起了“宰相”之位,聽起來都是誇讚和許願啊,但爲什麼只在自己說到對法術很感興趣的時候,李承嗣纔好像長出了一口氣似的。
李承嗣晃動酒杯的動作等一下!方雲暉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找我喝酒!剛剛即位之後就找我去喝酒?方雲暉的腦海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一個恐怖的念頭——這就是趙匡胤“杯酒釋兵權”之意?